“你們知道她是什么人?”
跛腳漢和婦人連忙擺擺頭“我們哪里知道啊,她是十年前來的,當(dāng)時她滿身是血的,就躺在這河邊,她醒的時候就是個啞巴,樣子看著非常可怕,又什么都不記得,總之可憐的很,又沒個認(rèn)識的人,我們就給她搭了個茅草屋,時不時給她送點(diǎn)吃的?!?p> 顧淮楚沒再理會,“嗯”了一聲便急速離開。
司慕白又掏出了一袋銀子遞給了跛腳漢兩人,并說道“這事兒還望不要說出去,不然”司慕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兩人嚇得連忙點(diǎn)點(diǎn)頭。
茅草屋在山頂之上,看著十分蕭條,門緊閉,沒一點(diǎn)光亮能透進(jìn)去。
司慕白敲了敲門,良久,門才吱呀的打開。
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臉上還有幾道可怖的疤痕,她佝僂著,小心翼翼的打量來者,眼光停在顧淮楚身上之時,眼神竟然充滿著驚愕與害怕。
顧淮楚只當(dāng)她是害怕與人接觸。
司慕白問道“你是阿春?”
阿春蒼白可怖的臉更顯猙獰,她猛的關(guān)上門,好在司慕白反應(yīng)迅速,用劍擋在門之間,阿春見此,只能松開手,顫顫巍巍的走進(jìn)屋,點(diǎn)上油燈,然后癱坐在床上。
“王爺,您要進(jìn)去嘛?”
顧淮楚早已踏進(jìn)了門,司慕白趕忙過去找了個凳子,擦了擦灰,讓顧淮楚坐下。
顧淮楚的靠近讓阿春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她不能說話,只能不斷從嘴里發(fā)出可怕的嘶啞聲,指著門口讓他們離開。
顧淮楚神色不驚的看著她,他忽然能確定這阿春估計是當(dāng)年平南王府的幸存者。
他淡淡說道“你...是平南王府的人?”
果然阿春的反應(yīng)依他所料。
他繼續(xù)說道“十二年前,平南王秘密處死,皇上念在兄弟之情,只是讓平南王府上下發(fā)配邊疆,不料,半路中遭刺客殺害,無一幸免,我不關(guān)心平南王當(dāng)年的罪名是否是真,但是有人想他死,可我一直在想既然平南王死了,那人為何還要趕盡殺絕...現(xiàn)在我知道了,還有一個人還未死,就是辛娘?!?p> 顧淮楚提到辛娘之時,阿春的身子猛的顫了一下,臉上露出無盡的悲苦。
他繼續(xù)說道“可是為何殺她?而且還不放過其他人?估計...除了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以外,只有莫大的恨意??墒撬麄儧]料到,竟然還有幸存者,而且我想這幸存者還不止你一個,可是他們不去追殺其余幸存者,卻偏偏不肯放過你,是不是也是為了掩蓋某些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我當(dāng)然沒興趣,但是你為何會知道這些秘密,因?yàn)槟闶切聊锷磉呑钣H近之人,她的丫鬟,對嗎?”
阿春忽然開始嗚咽起來,因?yàn)槁曇舭l(fā)不清楚,更顯得悲涼可憐。
顧淮楚眉目不驚,繼續(xù)說“十年前他們終于找到你的蹤跡,我想你定不會傷痕累累的自己跑到上京,不然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又是怎么逃過的?我猜...你被人追殺之時,是有人救了你,然后故意把你放在清河,而且還割了你的舌頭,他應(yīng)該也是為了你好,但是他是誰?”
阿春猛地?fù)u頭,此時她的臉已被淚水覆蓋,顯然顧淮楚說的都是真的。
“慕白,給她紙筆?!?p> 司慕白將紙筆遞給了阿春,顧淮楚又說道“聽說你會寫字,寫吧!”
“救你之人是誰?與辛娘是什么關(guān)系?當(dāng)年平南王府又有哪些幸存者?”
阿春只顧著搖頭,不說話,雙手也不斷扒拉著身邊的的被子,擋在身前,突然,整個人僵在原地,蒼老的眸子死死的望著面前的那塊玉佩。
阿春此時才像個正常人,看看玉佩,又抬頭看看顧淮楚,嘴里啊額的喊著。
顧淮楚讓司慕白將玉佩遞給了阿春,說道“你仔細(xì)看看,這塊玉佩是不是辛娘的東西?”
果然,阿春仔細(xì)著摸著,整個人顫抖起來,將玉佩放在心口,不斷嗚咽,不斷點(diǎn)著頭。
“既然看到這塊玉佩,那就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不是仇人,說不定...能幫你們主子找到兇手?!?p> 阿春忽然下了床,顫顫巍巍的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將紙放在桌上,拿起筆寫了一句話‘這是我王妃的貼身之物,你們是如何得到的?你們是誰?’
“這玉佩...自然是受人所托?!?p> 阿春手里的毛筆不禁在紙上暈了一大塊黑墨。
她又寫道‘你是皇家的人,你是先皇后的兒子?’
顧淮楚猛地皺起眉頭,他也不掩飾“你是如何知道的?”
‘有幸見過先皇后,眉目有些許相似?!?p> 顧淮楚卻并不記得這人,甚至她家主子辛娘也未曾見過,想必只是跟著平南王來宮里拜見過。
“嗯,那你說說,辛娘到底是何來歷,除了你,她是否有何其余的親信?救你之人肯定與她關(guān)系不淺?!?p> ‘恕我不能告知辛娘的來歷,救我之人我也不知道,我醒來之時就已經(jīng)在這兒了,至于親信,我想王爺既然得了這玉佩,應(yīng)該也不用問我吧。’
顧淮楚點(diǎn)點(diǎn)頭,思忖了許久,才開口
“既然大娘不愿意現(xiàn)在告知,那只能下次叨擾了,告辭!”
顧淮楚站起身又看向阿春手里的玉佩“這玉佩就留給你作紀(jì)念吧?!?p> 說罷,在桌上放了幾錠銀子,便離去了,剛走到門口,阿春又艱難的喊住了他。
只見阿春一只布滿皺紋的手,不斷招呼他過去。
顧淮楚思忖半秒,走了過去,阿春才又開始在紙上寫‘先皇后原名月娘,和辛娘是同門師姐妹,當(dāng)年王妃懷疑先皇后之死有蹊蹺,所以私底下追查,結(jié)’阿春不知為何,寫了一半,卻沒再往下寫,最后只寫了一句‘謝謝你把玉佩交給我,你走吧,恕我不能再說了?!?p> 顧淮楚此時心臟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金子,沉重,又絞得疼。
他無力的吐出一句“你說什么?”
‘先皇后之死有蹊蹺’一句話,讓他的腦中重新撕裂出那些痛苦的記憶。
當(dāng)時他才四歲,母后就在自己面前,看都未看自己一眼,便喝下了毒酒,無牽無掛的閉上了眼,一聲阿楚都未喊過。
可自己才那么小,只能無助的不斷叫著母后,看著她的身子漸漸沒了溫度。
父皇賜死她還不夠,還要讓人鞭尸,在自己面前侮辱她!
這一切...難道不都是父皇導(dǎo)致的嗎?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又沒保護(hù)好她,可是愛又怎會忍心讓他人鞭尸于她?
將自己養(yǎng)在身邊不過是愧疚罷了。
顧淮楚不是沒有懷疑過當(dāng)年的事有他人陷害,但是他始終在逃避,他把一切的錯都?xì)w咎于自己的父皇一人,萬人之上的天子,竟然保護(hù)不了自己的妻么?
從小就為了做的更好,戰(zhàn)場上拼命,掌控整個司門衛(wèi),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自己的父皇恐懼自己,就是因?yàn)楹匏?,所以不斷疏遠(yuǎn)他!
一句先皇后之死另有原因全然打破了顧淮楚的信念,難道...自己恨錯人了?十幾年都未替母親找到兇手,她是不是至今都尸骨不得安息?
“王爺?王爺?”司慕白看著仿佛如癡呆般的王爺,心中一陣心疼。
許久顧淮楚才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沒有再問阿春,也沒有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便緩緩的抬著步子,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