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曉有時候在想,人活在世,執(zhí)念過深,不會幸福,可若是沒有執(zhí)念,自己或許早就死了…
她這一輩子,她這一生,活著,那就是為了報仇的,她沒想過這仇報完之后,自己要去做什么,大概,也許,時間不再有蘇云曉這個人了吧。
蘇云曉靜靜地看著那老態(tài)龍鐘的孫太傅,又將眸子轉向太傅的女兒,坐在高臺之上的皇后…
雍容華貴,儀態(tài)萬方,和身旁的天子真是一對碧玉夫妻啊,那一層華美的假象之下,其實都是千瘡萬孔,那位皇帝可從來沒有愛過身旁的皇后…
蘇云曉都是知曉的,當阿沁問道她,未央宮的椒房之事,皇后會不會被氣死,她知道那位皇后怎么會被氣死呢?她根本就不愛皇帝,又怎會被牽扯情緒呢?她愛的始終只有一個人,就是她阿爹,平南王…可是這位孫皇后的愛,實在是不美好。
蘇云曉想到這里,不禁自嘲了一番。
孫皇后愛平南王?呵…她最愛的恐怕是這至高無上的權利吧,她誰都不愛!和她爹一樣!
坐在如此高位,她每日不會嫌冷么?又無子,又無夫愛,這真的值得么?
世人當真會如此追逐一些虛無的東西…
蘇云曉想著想著,忽然覺得有些倦了,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便和趙又棠輕聲說了幾句話,便拉著阿沁退了出去。
趙又棠自是不想放她走的,但是美人姐姐,畢竟是江湖…大盜嘛,哪是自己能攔住的,也只能給她了塊趙府的牌令。
有了趙府的牌令,出宮自是也方便一些。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一黑一紫的兩名公子卻帶著帷帽,這灑下的微弱月色,還是能瞧得出這是兩名翩翩纖細少年郎。
拐進空無一人的街道,阿沁才忐忑的開口“蘇爺?”
“嗯?”
“蘇爺,您沒事兒吧?剛才那…孫…”
阿沁雖不知孫家和蘇爺?shù)木唧w恩怨,但她知道,蘇爺這么多年一直辛苦的闖蕩,擴大自己的勢力,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除了孫家人,而這理由,還得是順順當當?shù)摹?p> 蘇云曉扯了扯嘴角,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你蘇爺我能有什么事兒啊?不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紅,何況,他在明,我在暗,該有事兒的,是他!”
阿沁終是輕輕松松地笑了笑,她開始還真怕蘇爺會心底不順暢,不過蘇爺是誰呀,什么都不能影響到她!
“蘇爺,我們今兒這是在皇宮里偷了東西誒,真是太厲害了!若不是盜賊這職業(yè)在世人眼里是沒了的法度的,我想您在這一行,肯定能名垂青史啦!”
“我呢,還算不得什么,若真說江湖第一賊,那還得是我?guī)煾?,朗月明,他可是有偷天換日的本事的,我啊…就是這名號打的響罷了!”
阿沁更激動了“蘇爺,那您跟我說說朗月明,啊不,是朗師祖的事跡吧!”
蘇云曉摸了摸阿沁的頭,寵溺的說道“我?guī)煾赴?,事跡太多,說也說不完,總之這宮里的東西他不知道偷過多少了,他人是一點線索都找不到,他……”
蘇云曉愣了愣,沒再說下去,良久,才淡淡說了一句“知道江南的第一鏢局么?”
阿沁點點頭。
“鏢局之主就是我?guī)煾?,不過,這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
“那私底下呢?”
“私底下,當然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啦,哎!真不知道他開什么鏢局,當一個名揚天下的大盜不好么?我?guī)煾柑驼{了?!?p> 不過若是不低調,或許早就死于非命了,可他已經(jīng)如此低調了,還是死了。
“誰太低調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黑夜之中,讓人不禁汗毛立起。
阿沁正想繼續(xù)問,卻被人打斷了,心情頗為不爽。
她像是兔子一樣迅速竄在蘇云曉面前,將她護在身后,對著不遠處的顧淮楚怒道“你想干什么!”
顧淮楚靜靜站著,沒再說話。
“蘇爺?這…胤王不是在宴席中嘛,您說他找我們干什么?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吧?”阿沁側過臉小聲問道。
蘇云曉神情頗為淡然,但說的話卻是冷冽又嚴肅“自然是沒什么好事。”
阿沁心下一聽,更覺得事情朝著不好的方向發(fā)展,也不知這胤王是不是聽到些什么,也都怪她多嘴,可誰知道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嘛!
阿沁情急之下,從懷里取出三根銀針,迅猛飛了出去。
蘇云曉也并未攔著她,反倒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
顧淮楚竟和她同樣的神情,倒是身后的司慕白急忙抽出劍,擋回銀針,他暗暗在心里罵道,這王爺今日是呆傻了嗎!竟不知道躲!?
“王爺王爺!您沒事兒吧???”吳光右手拿著劍,火急火燎的追了上來,大口提著氣問道。
他雙手撐著膝蓋,抓了抓司慕白,誰知司慕白竟一個甩手,讓他好大一趔趄。
“我說慕白大人,你能不能對我有點好臉色啊!”吳光沒好氣的說著。
“滾”司慕白淡淡說了句,“多大的人了如此不沉穩(wěn),從小到大都一個樣?!?p> “我——!”吳光話未說出口,就被阿沁打斷。
“胤王若是沒什么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吳光性子野,直接大聲嚷嚷道“走什么走啊,你剛剛差點傷了我們家我王爺!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啊——!”
司慕白狠狠的一腳,讓他猝不及防,抱著膝蓋,倒吸著氣。
我去!我我我做錯了什么?。∥覜]說錯??!真是慘無人道。
吳光在心里暗罵。
阿沁還想嚷回去,蘇云曉忽然將她拉到身后,她終于開口“剛才的話,你聽了多少?”
顧淮楚也開了口“不多不少,尾音罷了,當然,你可以不信。”
蘇云曉輕笑一聲“我信?!?p> “我這幾日可是日日等著一個確定的回信,奈何等了六日也未收到,所以便自己來取。”
“若是取不到呢?”
帷帽之下看不清蘇云曉的神情,但顧淮楚聽她的話語,已料到對方的用意。
顧淮楚扯出一抹笑,很淡很淡,卻讓黑紗之下的蘇云曉,心下動了動,導致她回去后這一晚上都是他的那抹笑,她甚至有一種想把他擄回去的沖動。
顧淮楚微微側過身,你們先回去吧,我稍后回。
司慕白愣了愣,雖然他擔心王爺?shù)陌参?,但是王爺?shù)脑捠敲?,他應了聲便拉著吳光離去,吳光一臉疑惑。
“等等!”顧淮楚又叫住了司慕白“慕白,你將另外一位姑娘送回家,吳光你就一個人先回去吧。”
“是!”司慕白應了一聲,便折了回去,吳光扯住他的袖子“司慕白?哪有姑娘?你要送誰回去?。俊?p> 司慕白一把扯過袖子,無情略過他。
阿沁倒是不樂意了,這胤王不知道搞得什么名堂,她看到司慕白漸漸靠過來的身體,臉逐漸變得又紅又青。
奈何蘇爺竟也催她回去“阿沁,你先跟著這位大人回去吧,我還有些事需處理?!?p> 阿沁無奈,但也得不情愿的聽吩咐,她瞥了瞥嘴,朝司慕白哼了一聲,便獨自往前走去。
吳光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底竟十分不是滋味,一邊怪著王爺偏心,一邊氣沖沖的回了家。
黑夜安靜的只剩下蟬鳴的聲音。
“若是皇帝知道你此時不在他壽宴上,卻跑來和一個罪大惡極的采花賊談天說地,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顧淮楚手指摩挲著玉扳指,淡淡說道“確實有趣!你就不怕我將你就地擒???”
蘇云曉笑了笑“且不說你擒不擒得住我,即使你能輕而易舉抓住我,你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做的?”
“這么有自信?”顧淮楚挑了挑眉。
“不自信如何做賊啊?羞都要羞愧的活不下去了!”蘇云曉頓了頓,繼續(xù)說“我現(xiàn)在對你來說,是有極大的利用價值的,等利用完了,你自然會有理由來抓我,不過呀~你可別到時候舍不得了?”
聲音又軟又媚。
顧淮楚眉目不驚“蘇爺當真是膽大包天,至于利用,依我看,應是相互利用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