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煌言,侯玄演倒頭就睡,書房的小床外,微風(fēng)搖曳著嫩枝。
隨風(fēng)擺動的樹枝,在陽光下晃動的影子,隔著薄薄的窗紗,映照在侯玄演的臉上。這一抹斑駁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更添睡意,不一會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身緋色貼身窄袖胸圍外,罩著淡青色的稠紗。下身穿著一條雪白色家居喇叭褲的瀟瀟,手里提著一個餐盒,躡手躡腳地走了進(jìn)來。
聽到侯玄演微弱的鼾聲,她輕輕放下餐盒,將里面的四碟精致的小菜,擺在案上。順手拿起一把小骨扇,坐在床頭輕輕扇了起來。
樹枝的倒影,在他眼前不斷地晃動,隔著眼皮變幻出千軍萬馬。睡了不到半柱香時(shí)間,侯玄演猛然驚醒,問道:“韃子來了?常州丟了么?”
瀟瀟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花容失色,撫著胸口安慰道:“姑爺放心,沒有韃子,沒有韃子?!?p> 侯玄演伸手揉了揉眼皮,晃了晃腦袋罵道:“狗韃子遲遲不來,害的老子提心吊膽,睡覺都不踏實(shí)?!?p> 瀟瀟俏頰粉紅,剛才受驚的潮紅還沒褪去,順著他說道:“他們定是被姑爺?shù)耐麌槈牧耍桓襾砝?。?p> 侯玄演啞然失笑,剛想嘲笑她一句胸大無腦,突然抽了抽鼻子,問道:“什么這么香?”
瀟瀟俏臉又紅了一層,捏著腰間系的的流蘇,低聲道:“姑爺鼻子真好使,這是人家從城東最貴的“女兒國”托人捎來的胭脂呢,可貴可貴了...”紅撲撲的臉蛋,忽然間似是充滿了嫵媚的女人味兒。
侯玄演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子,順著味道來到案前:“我說這么香,哪里來的紅燒肉?!闭f完直接夾了兩口,塞進(jìn)嘴里,吧唧著嘴說道:“可惜缺了一壺好酒。”
瀟瀟在他身后張牙舞爪,惡狠狠地拿手比量著,一雙小粉拳恨不得捶在他的胸口。
侯玄演風(fēng)卷殘?jiān)埔话愠酝辏仡^一看,疑惑道:“你做什么?”
瀟瀟嚇得吐了下舌尖,馬上轉(zhuǎn)換了一臉溫馴,說道:“姑爺,沒什么事婢子退下了?!?p> 侯玄演哦了一聲,將案上的碗碟一推,緊盯著應(yīng)天府的地圖,心思早就飛到了常州一帶的山山水水中了。
瀟瀟一陣失望,撅著小嘴氣沖沖地拎起餐盒就走,可惜不解風(fēng)情的侯玄演太過投入,沒有感受到她的小動作。
瀟瀟承歡不久,剛剛破身,還沒有享受到男女之事那種食髓知味的快感。她更多的是,想要得到姑爺?shù)膶檺邸W詮膩淼胶罡〗氵€是個女童,她們倆丫鬟儼然主母一般的身份。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她患得患失起來,只想得到侯玄演的歡心。
可惜侯玄演現(xiàn)在的心思,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常州,是洪承疇的反攻。
遠(yuǎn)在金陵的洪承疇,此刻也不好過,他本來準(zhǔn)備消耗一下南方降清漢兵的實(shí)力,誰知道用力過猛,來了一個全軍覆沒。
如今兵敗而歸,喪城失地,不但被留守金陵的勒克德渾一頓臭罵,還收到了多爾袞的公開降旨訓(xùn)斥。
勒克德渾乃是代善的孫子,是努爾哈赤的第四代子孫。這個年僅二十六歲,正是野心勃勃的貝勒,一點(diǎn)也不顧及洪承疇的資歷和威望。
在他眼里,漢人都是奴才,隨口訓(xùn)斥幾句就跟訓(xùn)斥家里養(yǎng)的狗沒有什么區(qū)別。今日突然收到多爾袞的密旨,責(zé)他受封為平南大將軍之后,未立尺寸之功,先丟掉了半個江寧府。
勒克德渾從十歲跟著父親上馬征戰(zhàn),累立戰(zhàn)功,哪里受過這種屈辱。派人將洪承疇喊來,又是一頓臭罵。
洪承疇一生崢嶸歲月,當(dāng)初就連崇禎帝見了他,都禮敬三分。整個大明誰見了他都高看一眼的國之棟梁,一旦淪為漢奸,被一個年輕人指著鼻子痛罵,也不敢稍有不恭順的表情。
耳聽著勒科德渾蹩腳的漢語,夾雜著滿語的侮辱,洪承疇的思緒恍然飄到了當(dāng)年的松山。當(dāng)時(shí)的洪承疇還是大明的國之柱石,率領(lǐng)著陜甘九邊加上大同的兵馬,總計(jì)十三萬百戰(zhàn)精銳,集結(jié)寧遠(yuǎn),與清兵會戰(zhàn)。當(dāng)時(shí)自己的本意是徐徐逼近錦州,步步為營,不可浪戰(zhàn)??墒潜可袝愋录?,是個不知兵事的酸文官,一個勁地促戰(zhàn)。大軍輕易冒進(jìn),被皇太極截?cái)嗉Z道和退路,十三萬人土崩瓦解,不戰(zhàn)自潰。
洪承疇領(lǐng)著殘存的兵馬,躲進(jìn)松山府,苦苦等待救援。但是大明的精銳早就死的死,逃的逃,那還有援兵能打到松山。
半年之后,城中彈盡糧絕,終于守不住了。總兵曹變蛟沒有給他叔父曹文詔丟人,持一桿銀槍戰(zhàn)死城中。那年的松山,風(fēng)也勁、雪也急,冷的人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足??粗茏凃员豁^子亂刀砍死,洪承疇手里的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了地上。至今他還還告訴自己,那是因?yàn)樘炖洹?p> 洪承疇敗了,多少將他視若神明的大明將領(lǐng),失魂落魄。
祖大壽走出了內(nèi)城,率眾投降。
“說話啊!南蠻豬、無用的漢狗!”
這一聲咆哮,將洪承疇從冰天雪地的關(guān)外,拉回到酷暑難耐的金陵。他弓著腰,不緊不慢地說道:“貝勒爺,奴才指揮不當(dāng),罪該萬死。但是眼下豫親王率兵南下,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咱們需籌集糧草,以備豫親王征討蘇州。這是大事,等奴才為我大清盡完這次忠,再撤職查辦不遲?!?p> 勒克德渾語氣一緩,問道:“江寧府庫哪還有什么糧食,都被你扔到蘇州城下,便宜了侯玄演了。”
洪承疇腰更彎了,說道:“江寧以西的滁州乃是有名的魚米之鄉(xiāng),雖是升斗小民,家中亦有存糧。我們可以從百姓手里,花錢買米,充作軍糧。”
勒克德渾眼睛一亮,他在關(guān)外時(shí)候,自小就知道遇到荒年,族人沒有飯吃就要出關(guān)劫掠漢人。搶奪他們的糧食,殺光他們的兵卒,搶來他們的女人,趕著孩子女人,如同牛羊一般入關(guān)為奴。他脫口說道:“戰(zhàn)事緊急,哪還有時(shí)間買糧,我讓手下正紅旗的勇士去滁州,嘿嘿...”
日日生
感謝金銀刀、朱尚炳的秦國的打賞,感謝大家的推薦票...有書單的讀者大大,加個書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