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借錢給了娘舅他們，鄉(xiāng)下的新家終于有了著落，外婆興沖沖打來電話：“月妹，今年過年就能在新家吃飯了?！?p> 是娘舅的新家。
“剛裝修好就住進(jìn)去？”老媽擔(dān)心甲醛的事情，對大人和小孩都不好。
“是，到時候大家一起搬，一起在新村里過年串門了，還在老家就要冷清了?！蓖馄攀请S大流的，“還有，我們也就簡單裝修一下，門開著，味道幾天就能散掉了?！?p> “那好。”老媽也不再多說，多管他們家的事情。
閑聊幾句就找借口掛了電話，聽外婆說太多家里的煩心事，她也跟著煩，難得打個電話給女兒就是來發(fā)牢騷的，雖然也不要她多關(guān)心她這個女兒，好歹說點開心的事，盡說些沒用的。
外婆家的大房子有了，也算是了卻了一件心頭大患。
接下來該是車子了。
娘舅從廠里老板口中得知，一家4s店的車子正在促銷，買展車還能便宜更多，要買車子可以考慮。
兩個老板是熟人，可以幫忙留一段時間再給一個超低價。
“當(dāng)然，展車身上有點小劃痕是正常的，不過大毛病肯定沒有，這點你放心，就算新車，買來開一段時間，也會有劃痕的，多數(shù)是路上的小石頭濺的，你們最近不是要搬新家，搬了以后離大馬路近，不用再走什么石頭路泥路了，買車就是要早買，早買早享受，去鎮(zhèn)上也方便?！?p> 老板的話，讓娘舅很是心動。
可問題還是回到錢上，為了買車的事，大過年的時候，娘舅和舅媽又為這事吵起來了，還要老媽說說看，這車到底該不該買，老媽逃都來不及。
表弟和娘舅是站在一邊的，都想家里能有輛小汽車，老媽只勸外婆別摻和，想給點錢就給點，給不出來也不要整天煩惱，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舅媽最后也妥協(xié)了，只要買車不用她出太多錢，她也同意，拿個一兩萬她還是愿意的，剩下的讓娘舅自己想辦法，但不能去借高利貸。
娘舅也同意，為了買車開始戒煙，結(jié)果喝茶葉水喝得更勤，人還是消瘦下來。
跟著老板出去應(yīng)酬，難免遇到遞煙的情況，別人給了，不能不抽，不抽是不給老板面子，不給老板面子就是不想干了，可娘舅還想要在這個老板手底下繼續(xù)干下去。
戒煙戒了一個月就以失敗告終。
舅媽要數(shù)落他，他們又吵架，娘舅一氣之下說不買車了。
本來已經(jīng)存了五六萬了，加上舅媽會拿一兩萬，外婆也會拿一點出來，再隨便找熟人借一點，距離十萬也只差一點了。
眼下說不買，舅媽又覺得有些遺憾，要是買了車在眾多親戚面前也能炫耀一番，幾個兄弟姐妹里就她過得最好。
舅媽妥協(xié)了：“一說你抽煙的事就這樣，說買車的是你，不要買車的也是你，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唉，煙啊，你以后還是抽好了，錢慢慢攢，又不著急買車。”
可這促銷不等人啊，誰知道車子會不會被別人看上買走了，那現(xiàn)下攢的這點錢是買車無望了。
娘舅打來電話，扭扭捏捏之下才說出口：“阿姐，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借點錢，你最近不是參加了一個同學(xué)會，有沒有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p> “是，我是參加了同學(xué)會，但那些是我的老同學(xué)，要借錢也只能以我的名義去借，我說借給我弟弟買車的，他們一聽就不會借，又不是借給我，我弟弟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你說，對不對，就算我不說你要買車子的事，說是我自己要借的，那我借來干什么，我們家現(xiàn)在買不起車，買得起也養(yǎng)不起，我可以幫你問問看，不過撐死了也就幾千塊，而且，是看在我的面子上?！?p> “知道了，阿姐?！蹦锞瞬淮蛩憬桢X了。
掛斷電話，老媽的氣又是不打一處來，抱怨道：“買車子就買車子，還要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錢，能不能幫忙借錢，你們外婆老了弄不拎清就算了，他也這樣糊涂，我能借的錢早在買房子的時候借遍了，當(dāng)時肯借的都借了，不肯借的，現(xiàn)在也不可能因為我弟弟要買車子就借了，天真，到底是鄉(xiāng)下人，就是天真，和銀行借錢還要利息呢，別人怎么會平白無故借給他們?！?p> 問題是，娘舅也沒說不還利息??！
平白無故也說得不對，應(yīng)該是非親非故完全不熟，借錢，全靠一個中間人，而老媽不想當(dāng)這個中間人。
又到一年期末考試。
隨便考考。
考完放暑假。
暑假期間，剛好去喝晴雯阿姐的喜酒，擺在了新村飯店里。
那邊房子都造好了，趁著這個機(jī)會，我們也可以先去外婆的新家看一看。
去的那一天，老媽也是興致勃勃。
老爸要開店賺錢，所以晚點去，只吃晚上的這頓飯。
我們早上就坐著人力三輪車去了，是改裝過用電的，收了我們二十塊錢，老媽嫌貴，那人便說：“現(xiàn)在是大早上，城管還沒上班，要坐就趁早坐，我也就早上和晚上出來做點生意，要是和以前一樣是腳踩的，別說是二十塊，三十塊我都要考慮一下去不去的，這么遠(yuǎn)的路，去一趟，來一趟，回來的路上基本上接不到人的，我也不可能在那邊等到晚上再接趟人回來?！?p> 老媽想想也是，同意了二十塊的價格。
我們來到目的地下車，飯店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有不少人在忙活，老媽過去和大姨他們打招呼，給了份子錢，端了水喝著。
我們看著甜膩膩的紅棗爆米水，只想啃兩口大白饅頭。
可等會要吃飯了，份子錢也出了，去買早飯吃太浪費了。
我和妹妹走去二樓，離互相客套的大人遠(yuǎn)點，這飯店都還沒裝修，水泥地水泥墻，看著很是通透舒暢，沒有刷過墻也就不用擔(dān)心有什么甲醛，桌椅板凳都是鄉(xiāng)下那一套老式模樣的，圓臺面長板凳，布滿紋路卻令人舒適，樓梯做了扶手，是怕有小孩不小心摔下去，上了樓，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不認(rèn)識的大人在抽煙聊天喝茶，每個桌上都鋪了紅色劣質(zhì)的塑料膜，壓了包抽紙，風(fēng)一吹，底端還是會一下子飄起來。
“看，是誰來了？月妹家的兩個女兒，來，隨便坐，先坐一會?！?p> 我們找地方坐下等老媽過來。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當(dāng)初娘舅買回家用的時候和老媽說方便，桌上有什么垃圾最后直接一提，就可以直接扔垃圾桶了，桌子都不用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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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實際用起來，買太過便宜的，油漬還是會滲到桌面上，買貴的，還不如不鋪了，這桌子也不是什么不能沾上一點臟東西的名貴桌子，就算鋪了，這碗筷還不是照樣要有人來收拾，收拾的時候，沒東西壓著，風(fēng)把薄膜吹起來，垃圾還是會掉一地，說不定還要甩人身上。
老媽上來以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小孩子手癢要去扯，也容易把碗給帶下去，摔了事小，大喜的日子見了血就不吉利了。
大姨猶豫之下，還是把這些紅色薄膜都給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