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到老爸以前帶我去過游戲廳,在一樓的一個小房間里,擺著十幾臺機(jī)器,里面擠滿了人,我拿著游戲幣不知所措地看著老爸和別人在玩。
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有了錢的意識。
我知道手里的游戲幣就是錢,是老爸拿了真錢換來的東西,就是錢。
老爸給了我好多個,讓我在旁邊也玩。
我也想玩,可怕玩得不好,白白浪費了這用錢買來的游戲幣。
旁邊就有一個大哥哥問我了:“要不要我教你玩?”
“嗯?!蔽乙詾樗莻€好人。
但他只想騙走我手里的游戲幣,說教我,可投了幣,就是他自己在玩,說的話我也是一個字都聽不懂,可能還有些臟話。
那時候,老爸玩完他的游戲,看到我的游戲機(jī)是別人在玩,馬上就拿出了當(dāng)父親的樣子去問那個大哥哥:“你用的是我女兒的游戲幣?”
那個大哥哥馬上急了,站起來一邊道歉一邊往外跑:“對不起叔叔,我就用了一個,對不起。”
“哼?!?p> 老爸看回我,叮囑我,“以后不要隨便把錢給別人,知道嗎?你自己玩,玩得不好也沒有關(guān)系,我錢已經(jīng)花出去了,這些游戲幣也換不回錢了?!?p> 但它們在我眼里,依舊是錢。
我還是在猶豫要不要玩。
老爸看著人多,烏煙瘴氣的,就不想繼續(xù)待下去了:“不玩了,那就走,我們回去了,你媽在等我們吃晚飯了。”
這應(yīng)該是件真事,可想起來,卻又不知真假。
我還做夢夢到過,我上了二樓,在我要上去的時候,有個人喊我,大聲質(zhì)問我:“喂,你要干什么去?”
我說:“我要找爸爸。”
那個時候,我應(yīng)該是離不開爸爸的。
可我的爸爸就在我身邊,我怎么會沒有問過爸爸就把游戲幣給別人。
真奇怪。
那個時候,我們真的是去玩游戲廳的嗎?
那個二樓又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一點也不清楚。
但我記得,出來的時候,我的口袋里還有一枚游戲幣沒有用。
放在哪了?
我得好好想想,我應(yīng)該還留著的。
那個硬幣是圓的,那個時候的月亮也是圓的,人情也是暖的,烏煙瘴氣下,人都是看得清的。
我知道,那個大哥哥不是什么壞人,就是貪玩而已。
可如今,我要是手里拿著錢,有人靠近我,我都得提防三分。
沒別的,就是戒心重。
以前街上,還有騎著改裝摩托車的飛車黨,對了,那個時候改裝摩托車就是違法的,難怪現(xiàn)在改裝三輪車也不讓。
他們搶包搶項鏈搶手機(jī),搶點錢也就算了,那改裝后的車子車速太快,要是被搶的人舍不得自己的錢,被拖拽,后果不堪設(shè)想。
妹妹的臉也被他們劃開過,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生氣。
現(xiàn)在治安好了,偷自行車這種事也沒聽人說起過,原來的小偷改行偷起了電動車的電瓶,雖然沒有以前那么囂張,但偶爾還是會有幾起。
社會發(fā)展以后,行竊的手段也是與時俱進(jìn)了,不用再冒著同歸于盡的風(fēng)險當(dāng)什么飛車黨,趁沒人的時候偷點電瓶去賣也能維持一下生計。
只是這電瓶能賣多少錢?
老爸的被偷過,要換個新的,還是要花上幾百塊錢的。
老媽讓老爸裝個電瓶鎖。
老爸不以為然,嘴上答應(yīng)了,還是沒有這么做,一心覺得這種倒霉的事情不可能第二次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小偷又來了。
這回被監(jiān)控給拍到了。
老爸報了警,警察叔叔也把偷電瓶的人給抓到了,我們的新舊電瓶也都找了回來,他還沒來得及銷贓,據(jù)他自己坦白,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想著一回生,二回熟,就對同一輛電動車下手了,至于監(jiān)控,他壓根沒想這么多,根本不知道有監(jiān)控這種東西,被抓以后,以為能吃上牢飯了,告訴他,是被拘留幾天,還要罰款,他竟然委屈得哭了,一分錢沒到手,還要被罰款。
他這下才把實情一五一十吐露出來,外出打工,錢被小偷給偷了,不好意思回家,沒飯吃,一時半會又找不到活干,要飯也不好意思要,就要靠自己努力先賺一點吃飯的錢,想著以后有錢了再把偷的電瓶錢還給被偷的那個人。
“以后怎么還?”警察叔叔就問他了。
他老實交代:“我把車牌號背下來了,不是有車牌號就能找到車主了。”
讓他背,他還真背出來了。
老爸看他可憐,幫他交了罰款,叮囑他出來以后不要再干這種事了,他也答應(yīng)了。
警察叔叔說想辦法幫他聯(lián)系家人,他堅持不要。
“那你出來以后打算干什么?”
他說不出來,沉默一會才說:“好好找個工作。”
“找得到嗎?”
“包吃包住的能找到,但是包吃包住還想要工資的就不好找了?!?p> “放心,我們幫你找一個?!?p> “謝謝警察同志?!?p> 這件事,老爸說出來,我一直覺得是編出來的,可能就是想給多花出去的幾百塊找個借口。
可我們家,一向是各自管各自的錢。
不存在什么私房錢一說。
老爸搓麻將輸了還是贏了,老媽也從來不會管,反正輸也不是輸她的錢,贏了會給她點花花,叫彩頭。
為什么不管?
總得有個理由啊!
管天管地啥都要管的老媽居然在這點上不管老爸,我才不信是無緣無故的,一定有個理由是我們不知道的。
至于電瓶被偷的事,家里倒真有一新一舊兩個電瓶。
可這樣,也不能說明爸爸就沒有撒謊。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許去問下警察叔叔就能真相大白了,報警的話,肯定是有備案的。
可是,平白無故去問,警察叔叔也不會告訴我們,告訴了不算泄露隱私嗎?
這件事可能是真的。
也可能是假的。
我們不敢去問,是因為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小孩子了,真假也沒那么重要,老爸說是這樣,那就這樣了。
老媽也是這么想的吧。
他現(xiàn)在不光去棋牌室里賭,還在手機(jī)上下了一個麻將軟件在賭,我敢肯定是在賭,因為動不動就會有微信紅包到賬的消息。
幾塊,幾十的。
老爸特意把聲音放出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知道他是在賺錢。
但我留意過,其實到最后,他還要把收到的錢再轉(zhuǎn)出去,也不知道他們的玩法是怎么樣,但我已經(jīng)摸透一些規(guī)律了,這里面肯定是有個坐莊的,輸?shù)娜税彦X給莊家,莊家再把錢分給贏家,大概就是這樣,不然,大家都不認(rèn)識,沒個擔(dān)保,輸多了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怎么辦?
這當(dāng)莊家也要算賬分錢,辛苦些,可以從贏家那里分些彩頭。
大概就是這樣。
所以,每次幾十幾十的入賬,并不是老爸真的贏了那么多錢。
可老爸卻好像已經(jīng)沉浸在其中,好像那些錢都是他贏的一樣,我總感覺大事不妙,可老媽都不管,我們一問,老爸也不愿多說他的那些事,就一個勁說:“和棋牌室打麻將一樣,贏點小錢,你們放心好了。”
放心。
要是不說放心這兩個字,我倒可能真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