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凈亭想起這茬又開始頭疼,“這事兒交給我吧,我來處理。”他其實(shí)想過是不是岳父買房子?但男人的自尊讓他實(shí)在對柳意開不了這個口,心里想的,還是回去求爸媽……
他安撫好柳意后當(dāng)晚就回去了,結(jié)果二老早早睡了,沒人搭理他,女兒房間卻亮著燈,他敲了敲門,走進(jìn)去,看見女兒在練習(xí)畫畫。
小小的姑娘,在畫布上涂抹顏色,已經(jīng)有些模樣。
走近了,發(fā)現(xiàn)畫面有些熟,是稻田?
細(xì)看,確認(rèn)是稻田沒錯了,畫架上還夾著她作為模板的稻田照片,是三年前他帶著一家人在南方的古村度假時拍的。
他看著照片,心里又酸又澀的難言滋味竄來竄去。
他是畫家的兒子,從小也是有基本功的,也曾被稱為才子,只是,數(shù)年商海的沉浮給他的才氣蒙上了一層銅臭味。
他上前拿過女兒的畫筆,在她的畫上涂涂添添的,一會兒把畫筆再交還給她,“你再看看。”他到底多年功底,指點(diǎn)女兒還是可以的。
辛綰卻抿著小嘴,沾了顏料,在他涂改過的地方重新覆蓋了色彩上去,又改回她自己原來畫的樣子。
真是倔強(qiáng)……
像一顆小核桃。
也像……文音瑋。
他心里感嘆,問她,“為什么覺得爸爸畫的不好?”
辛綰根本就沒看他,始終盯著畫布,一點(diǎn)點(diǎn)在著色,“奶奶說,每個人看見的美不一樣,你覺得美的,我不覺得美,你覺得不美的,不一定就不美。奶奶說,不管是畫畫還是做人,都要有自己的堅(jiān)持?!?p> “……”辛凈亭覺得自己是有心魔了吧?為什么每個人的話在他聽來都有第二重意思?再說,小小的人兒,才二年級,懂得什么叫堅(jiān)持?他多心了吧。
本想和女兒談?wù)劷裢戆l(fā)生的事,瞧這情形也無法開口了,但又想和女兒聊聊天,想到女兒居然喜歡和父親一起制色,覺得自己也是學(xué)過這門手藝的,就從這里聊起。
他笑了笑,“綰綰,怎么會喜歡制色呢?不怕辛苦嗎?”
辛綰還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畫著她的稻田,一雙杏核似的眼睛,和文音瑋一模一樣,瞳孔里倒影著畫布上的顏色,斑斕卻清透,尖尖的小下巴微微上翹,鼻尖也翹翹的,再加上她又長又翹的睫毛,原本該是個嬌俏稚嫩的小姑娘,然而,整張粉嫩的小臉緊繃,有著與她年齡不符合的倔強(qiáng)和清冷。
連氣質(zhì)都和她媽媽一樣……
她給春天的稻田著上綠色,字字清脆而清楚,“稻田春天是綠色的,到了秋天就變得金黃,爺爺說,時間會改變一切,只有顏色,哪怕一千年以后,綠還是綠,黃還是黃?!?p> 辛凈亭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如果他還聽不明白女兒言下之意是什么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傻子了!可是,這是二年級小孩能說出來的話嗎?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她的!
房間里燈光太明亮,無處遁形的尷尬讓他待不下去了,作為父親的尊嚴(yán)也在這一刻被碾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