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林瓏復又暈倒,月小小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別看此番月小小施為看似輕松,實則卻是花了大力氣。月小小為人最是心軟不過,此次前來抓鬼,也并沒有想要這鬼魂飛魄散的心思,反而是打算將這鬼抓回道觀后再另行超度,使之得以超脫,重新進入六道輪回。
以月小小目前的功力,這天地八門鎖神大陣,能施展其中兩門已是極限,方才連施三門,體力上已然透支,大功告成之際,卻被林瓏壞了陣法,此刻陣力反震之下,林瓏已然暈了過去,月小小體內(nèi)也是氣血翻涌,著實不怎么好受。
一旁的朱升平卻好似沒受什么影響,先是過去扶住月小小,待月小小坐定之后,再去將林瓏抱回床上,蓋好被子。
“朱二爺,是我看錯了?林瓏姐姐為何要助那鬼物逃脫?”月小小強行壓住體內(nèi)氣血,強撐著問道。
朱升平苦笑,這鬼物明顯就是沖林瓏去的,而林瓏清醒后第一個想法不是自保,而是一副冤有頭債有主的模樣,愿意受著鬼物侵蝕,可當真奇怪。
月小小見朱升平不言不語,眉頭一皺便要追問。
朱升平見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最前,輕噓了一聲后,摸了摸月小小的頭頂:“你此刻體內(nèi)氣血翻涌,還是先行打坐,穩(wěn)固真元才好,其他的,待你恢復后,咱們再捋一捋頭緒?!?p> 不知為何,看著朱升平的溫潤臉龐,月小小打心底里感到安心,于是點了點頭,閉上雙眼,打坐回神。
月小小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晌午,一睜眼便看見朱升平頂著兩個濃厚的黑眼圈,卻一臉神采奕奕的看著自己。
月小小只覺得自己被盯的心底發(fā)毛,頓時臉紅了一片。
“你臉紅什么?可休息好了?”朱升平眼神脈脈含情,輕聲問道。
“這人老是盯著我看作甚?!痹滦⌒⌒牡?,心中卻涌出一股害羞的情緒,站起身來,故意東張西望了一番:“都已經(jīng)這么遲了?張老可有來過?期間林瓏姐姐可有醒過?”
“確實不早了,早上那會張老就已經(jīng)來過,送了些茶水早點過來。你沒醒我便自己都吃了。林家妹子卻是一直沒有醒過來,仍繼續(xù)昏睡,不過丫鬟又喂了一次千年人參,我看他面色好了許多,想來若是那鬼魂若是不再出現(xiàn),繼續(xù)用王太醫(yī)的方子調(diào)理,過不了幾天便能醒轉(zhuǎn)。”朱升平倒是老實,月小小的問題他都一一回答了。
經(jīng)過朱升平這么一番解釋,月小小也明白了當下的情況,悠悠看向一旁昏睡的林瓏,輕聲嘆道:“林瓏姐姐都這幅模樣了,為何要護著那鬼魂。”
朱升平打了個哈欠:“自然是因為認識這鬼魂了?!?p> 月小小聞言倏的轉(zhuǎn)頭,看向朱升平:“朱二爺?shù)囊馑际?,這鬼魂是林瓏姐姐的熟人?”
“天地不公,林家無德,還我命來。這鬼魂雖只留了十二字,但其中蘊含的信息可不少。”
“既然說林家無德,那便必定是同林家有瓜葛的人,又說讓林瓏姐姐償命,這鬼魂定是認定了自己是被林瓏姐姐害死的。莫非這不是孤魂野鬼?而是新死之人?”月小小雖然推斷出了這鬼魂的死因必定是同林瓏有關的結論,卻怎么也不肯相信。
朱升平冷笑數(shù)聲:“何止是新死之人,昨夜這厲鬼,怨氣沖天,必定是冤死之鬼。這林家,也不一定就如同表面上看著這般干凈。”
月小小搖了搖頭:“我自小在潯里長大,這鎮(zhèn)上的人家,就沒有一戶說林府不好的。我同林瓏姐姐雖談不上知己,但就交往的這幾次來看,林瓏姐姐雖是大院出身,但心地善良,為人最是和善不過,怎會做那害人性命之事?!?p> 聽的這番言辭,那朱升平臉色轉(zhuǎn)冷,狠聲道:“這高墻大院多是藏污納垢之所,你只見他表面上光鮮靚麗,又怎能看到底下齷齪?”話中多是憤懣之意。
月小小略有些驚訝,看向朱升平道:“朱二爺也是出身大門大戶,莫非你朱家也如你所說這般不堪?”
這原本是月小小調(diào)侃之語,她也不愿知道這世上究竟有幾多腌臜事,所以講話鋒帶向朱家,希望可以就此打住,哪知朱升平竟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又何止是我朱家,須知,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若涉及到利益二字,有些人便能變的比惡鬼還要可怕。”
月小小聞言默然不語,臉上似是有些驚懼神情,心中卻不住想:怕是這朱二爺心中有藏有故事,難以啟齒。
朱升平見月小小不再說話,反而重新拾回那副溫潤模樣,上前摸了摸月小小的腦袋,柔聲道:“似小道姑這般的女子,還是不要進入那道高墻之內(nèi)了。我看此事你我也都別瞎猜了,待得林家小姐醒轉(zhuǎn)過來,一問便知?!?p> 月小小聞言皺起了眉頭:“先不說林瓏姐姐何時才能醒轉(zhuǎn),就算真的醒轉(zhuǎn)過來,她又如何能對我等坦白?況且我等若是不了解事實真相,如何能超度那可憐亡魂?”
朱升平似是有些驚訝:“為何要超度那厲鬼?她既然敢吸食陽氣,直接打散三魂,驅(qū)走六魄了事,何苦如此費力?”
此言一出,月小小當真有些生氣:“你與她素未平生,如何便能說出讓她魂飛魄散的話?天地萬物,皆有靈氣,更何況是。。。”
“是什么?鬼物便是鬼物,人死如燈滅,死后便應順應天理,進入輪回,此等流連人間,壞人清凈的鬼物,便應當魂飛魄散!”白袍朱升平給月小小的影響一直是溫文爾雅的,誰能想到在如何對待鬼物的問題上,反而認了真。
月小小只覺得心中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反問道:“若是你冤死了。怨氣不散,入地府而無門,也應當魂飛魄散?”
朱升平也是脖子一梗:“若是我冤死了,那便是我活該!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也怨不得別人!”
朱升平此言一出,原以為月小小必定跳腳,誰知道那月小小卻立馬換了一副慈悲面孔,緩緩道:“若是有天你被冤死,我必定上窮碧落下黃泉,度你解脫,若是你不能入那六道輪回,重新投胎,我月小小不得好死!”
朱升平看著月小小那認真的模樣,只覺得胸中好似有什么哽住了,再說不出話來。
“這些流連人間的生魂最是可憐,生前蒙冤,死后也不得安寧,我等出家之人,若不能度化這種可憐人,往日里的功課又做到何處去了?”月小小抽出拂塵,往空中拂了兩拂,一派出塵氣象。
朱升平低聲喃喃:“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倒是好大的宏愿,小道姑,你可是出錯家了,你應當去那廟里!道尊最喜清凈逍遙,怎么你這個小道姑反而信奉佛祖那套?”
月小小正要還嘴,張老管家推門走了進來,仍是昨日那般愁眉苦臉的模樣,一見到月小小醒來,連忙加快腳步走到月小小身前,急切問到:“小道姑,怎么樣了?大小姐什么時候能醒轉(zhuǎn)過來?”
見到如此年紀的老人家這般表情,月小小愈發(fā)同情:“昨夜已同那鬼物斗過一輪,雖然最后被她脫逃,但下次再遇見,小小必定十拿九穩(wěn)!”
“那就好,那就好!到時候大小姐平安無事了,我林府上下,必定銘記小道姑恩情?!睆埨线B連拱手道謝。
月小小連忙避開了張老,顯然是不受張老這一禮。
“張爺爺,有件事,還請你如實告訴我?!痹滦⌒∫膊坏葟埨显匍_口,搶先問道。
“若是能救回大小姐,小老兒自當有問必答?!?p> 張老答應的干脆,月小小卻有些猶豫,若是問出來真的是林府出于某種原因殺人滅口,這林瓏,她到底救還不救?
朱升平饒有深意的看了眼昏迷的林瓏,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張老,近日府里可有人死于非命?”
張老聞言先是一怔,再是驚怒交加,嚯的一聲看向朱升平,低聲喝道:“朱二公子何出此言?若是林府真有命案發(fā)生,必定早早報官,這等大事,豈能兒戲。”
朱升平點了點頭,不再言語。而張老卻是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還欲同朱升平有個分辨。
月小小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張老莫要誤會,昨晚那鬼魂原本已經(jīng)被我困住,后來是林瓏姐姐醒轉(zhuǎn)過來將其放走,朱二爺也是救人心切,猜測這鬼魂可能同林府有關。”
張老管家自然懂月小小的意思,他先前朝朱升平發(fā)難也是為了維護所謂的林家體面,只是此刻月小小講出事實后,他便再難反駁。
“據(jù)我所知,林府近日的確沒有少人,反而前月遠在洛京的大夫人派了一大批丫鬟前來供大小姐驅(qū)使,再說異常,大小姐最近的確有些魂不守舍。”張老澀聲說道。
“說到丫鬟,這兩日我來林府,都沒遇見小琳姐?!痹滦⌒〗K于想起這兩日她來林府為何每次都覺得有些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