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病急亂投醫(yī)
離開鄉(xiāng)政府，楚向哲和徐歌回到濱海市城里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吃過晚飯，按照鄒慧敏提供的電話號碼，他們聯(lián)系上了汪倩倩。
在約定的地方見面，汪倩倩神情慌亂地喃喃道：“我真沒想到，因為離婚，楊建軍會走絕路！”
楚向哲問：“你的意思，楊建軍是自殺的？”
汪倩倩低著頭，輕聲道：“應(yīng)該是吧！他不愿離婚?！?p> 的確，楊建軍不愿離婚。他離不開汪倩倩，汪倩倩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汪倩倩，自己能否有獨自生活下去的勇氣。他甚至想，只要不離婚，哪怕汪倩倩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在外面找了野男人，他也認了。
如何才能挽回自己的婚姻，楊建軍一時沒有主意。于是，他拎著一條煙又去找村里的“先生”討主意。他認為“先生”無所不能，會幫他想出辦法。
“先生”聽了楊建軍的哭訴，也是半晌無語。
楊建軍急了，帶著哭腔問：“先生，您說我該怎么辦啊？”
“先生”深深地吸了口煙，吐出一長串煙圈，待煙圈飄飄忽忽地在空中慢慢消散，這才開口：“婚姻就是一把鎖，鎖著你也鎖著她。你妻子現(xiàn)在鬧離婚，那說明她不想被鎖著了，要拿鑰匙把鎖打開，而你又不想她把鎖打開，那就得把她手里的鑰匙拿回來……”
楊建軍被繞糊涂了，也顧不得禮貌，截斷“先生”的話，說：“我聽不明白！您就直接說我到底該怎么辦吧？”
“先生”有些不高興，眉頭皺了皺：“你剛才說懷疑你妻子在外面找了男人？這就是那把開鎖的鑰匙。你只要找到那個男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只要他同意放棄與你妻子結(jié)婚，讓你妻子斷了念想，自然就會回到你的身邊來了。”
“我怎么才能找到那個男人呢？”
“先生”兩手一攤：“這就得靠你自己了，我無力相助?！?p> 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楊建軍回去后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想了一天一夜，還終于想出了一個找到那個男人的辦法。
他騎上摩托車，又去了汪倩倩的娘家。
汪倩倩依然沒有給他好臉色，冷冷地道：“你今天要是來談離婚的事，可以，要是說讓我跟你回去，沒門！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楊建軍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語氣輕松地說：“我已經(jīng)想開了，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你既然鐵了心要離婚，我留也留不住求也求不來，還不如好說好散。我知道你已經(jīng)找到了更好的男人，肯定比我強，可能強十倍百倍，我就成全你。不過我有兩個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應(yīng)，否則我就不離婚，拖也拖到你頭發(fā)白?！?p> 汪倩倩倒是一下子有些懵了，想不到楊建軍突然同意離婚，是又驚又喜，趕緊說：“你說，只要是合乎情理，我都答應(yīng)?！?p> “第一個要求，離婚后樂樂跟你。因為你可以給樂樂更好的培養(yǎng)，將來有個好前程，跟了我會把他耽誤了。但你要保證，樂樂不能改姓，仍然姓‘楊’?！?p> 汪倩倩爽快地說：“行！我也沒想讓樂樂跟你。這條我答應(yīng)！”
“第二個，第二個……”楊建軍手撓著頭，有些吞吞吐吐。
“第二個什么呀？你快說??！真不像個男人！”汪倩倩急了，恢復了往常訓他的口吻。
楊建軍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告訴我，你找的那個男人是誰！”
汪倩倩又一次感到意外，瞪大眼睛問：“你想干什么？”
楊建軍平靜地說：“我沒想干什么。你還不了解我？我也沒有膽量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找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以后會不會對你好，會不會打我們樂樂。”
汪倩倩松了口氣，想起那天早上谷正鋼對自己的溫情體貼，有幾分得意地說：“才不會呢！人家是有身份有涵養(yǎng)的人，會對我和樂樂好的?！?p> “他是誰呀？”楊建軍緊盯著汪倩倩的眼睛，生怕她不往下說了。
汪倩倩不知是計，含笑道：“他叫谷正鋼，市司法局局長?！?p> 楊建軍心里猛地一顫：“原來她攀上了這么大一棵樹??！”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起來，但一轉(zhuǎn)念，為了捍衛(wèi)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決定還是要去搏一搏。他跨上摩托車，二話沒說就走了。
汪倩倩看著摩托車揚起的一路煙塵，莫名其妙，嘴里嘟嘟囔囔道：“真不像個男人！”
楊建軍徑直去了城里，到司法局找谷正鋼，要拿回“先生”說的那把開鎖的鑰匙。他不能讓汪倩倩把鎖打開，要繼續(xù)把她鎖住。
生平第一次進這樣的大機關(guān)，他有些畏畏縮縮的，東張西望像做賊一樣，好在除在門衛(wèi)登記時被盤問了一番，再未碰見其他人員。
大樓里很安靜，靜得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因此他走路特別小心，不讓腳下發(fā)出丁點兒聲響。按照門上掛的牌子，他找到局長辦公室，在房門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請進！”房里傳出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
楊建軍推開房門走進去，見一張闊大的辦公桌后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在低頭看著什么，手中握著筆在上面圈圈點點。
他猜想定是局長谷正鋼了，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聲喊道：“谷局長，您救救我！”
谷正鋼抬起頭，卻沒看見人。
楊建軍本來就身材瘦小，跪在地上被辦公桌和桌上的電腦顯示屏一擋，自然就進不了谷正鋼的視線。谷正鋼分明感到有人進了辦公室，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才看見地上跪著一個人。
看模樣，他斷定是哪個村里的農(nóng)民，以為又是鄰里之間為農(nóng)田、山林什么的發(fā)生糾紛，到他這里來求助的。每年他為農(nóng)民調(diào)解處理這樣的糾紛達上百件，是縣里、市里的“維穩(wěn)先進個人”。
“這位兄弟你先起來，有什么難處盡管說，我能解決的一定幫你解決?！惫日摮瘲罱ㄜ娬姓惺郑瑧B(tài)度十分誠懇。
楊建軍跪著不起來，看著谷正鋼：“谷局長，只要您答應(yīng)就肯定能幫我！我給您磕頭了。”說著，“砰砰砰”在地上磕了3個響頭。
“哎！你別這樣！”谷正鋼趕緊走過去，一把將楊建軍扶起來，摁到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和藹地問，“這位兄弟，你是哪個鄉(xiāng)的？遇到了什么麻煩解決不了？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忙解決?！?p> “您肯定能解決。”
谷正鋼笑了笑：“你還沒說，怎么能這么肯定？我又不是孫悟空，能包打天下！”
楊建軍說：“因為這事和您有關(guān)，是您引起的！”
谷正鋼腦子轉(zhuǎn)得很快，馬上意識到什么，斂起笑容，問：“請問你是……”
“汪倩倩您認識吧？我是她的男人。她現(xiàn)在要和我離婚，說要嫁給您。我和您不能相比，一個農(nóng)民什么也沒有，娶個媳婦不容易，如果離了婚，我這輩子就只能打光棍了。您行行好放了她，再去找別的女人結(jié)婚。我求求您了！”楊建軍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又要下跪。
谷正鋼趕緊把楊建軍攔住，心說這個男人也真不像個男人，汪倩倩當年怎么就看上了他？真是太不般配了，不可理解。
他本來想給眼前的這個猥瑣男人講一番結(jié)婚自由離婚也自由的婚姻法方面的知識，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也算當事人，對方還把自己當成了“第三者”，是破壞他家庭的“情敵”，能聽你“普法”宣傳嗎？無疑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你先喝口水，冷靜冷靜，聽我解釋。”谷正鋼端起茶幾上的水杯遞給楊建軍，待他情緒穩(wěn)定了些，這才說，“第一，到目前為止，我和你妻子汪倩倩之間沒發(fā)生任何關(guān)系，只見過一面，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p> 楊建軍狐疑地看著谷正鋼：“那您怎么會給她買那么貴的手機和金項鏈？”
“那是因為介紹人隱瞞了實情，說汪倩倩離了婚，是單身。既然是相親，總得給點見面禮吧？我知道真相后也不好意想把禮物要回來吧？如果我知道她沒有離婚，是有夫之婦，決不會和她見面。我是一名受黨教育和培養(yǎng)多年的黨員干部，違法亂紀的事不會干，損人利己的事不會干，破壞他人家庭的事不會干。”谷正鋼說到這里停下來，端起杯子呷一口茶，言之鑿鑿地道，“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從今天起，只要汪倩倩沒和你離婚，我決不會和她再見一面。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自己尋煩惱！如果我說話不算數(shù)，你可以到紀委和法院去告我?！?p> 楊建軍高興地站起來，情不自禁地說：“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謝謝您的大慈大悲！您就是救我的活觀音！我走了。”
看著楊建軍離去的背影，谷正鋼搖了搖頭，心中很是替汪倩倩惋惜。
楊建軍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他的思維方式一向簡單化和理想化，認為一個巴掌拍不響，既然谷正鋼放棄了，汪倩倩自然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但他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愛情是維系婚姻的紐帶，他和汪倩倩的結(jié)合，其實是缺少愛情基礎(chǔ)的。一位偉人說過，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這樣的婚姻多數(shù)都難以維持長久。
回到家里，楊建軍帶著巨大成就感的喜悅，興奮不已地把這一切講給了鄰居張嫂。
張嫂卻不像他那么樂觀，以她對汪倩倩的了解，認為回暖的可能性很小，但為了不掃楊建軍的興，她打著哈哈說：“那就好！那就好！”
果不其然，半個月后的一天，汪倩倩回來了。楊建軍以為她已回心轉(zhuǎn)意，是回家來和他過日子的，趕緊興高采烈地迎過去，誰知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汪倩倩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從包里拿出一個藍顏色的本本扔給他：“這是離婚證書！從今往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再不相干了?！?p> 猶如突然遭電擊一般，楊建軍渾身一震，懵了：“怎么回事？你一個人就把婚給離了？”
汪倩倩不作任何解釋，屁股一扭，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