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樓上四人紛紛走下樓來,樓下又是一派熱鬧喧天的氛圍。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楚子月早在天還沒亮就爬起來貓著腰回到自己房中,關(guān)上門,待楚子明來巡查時,見他好好的躺在自己床上,欣慰的走下樓去。
楚子月一陣竊喜,江荼羽卻犯了一夜嘀咕,他在想楚子月近來毛病是越發(fā)嚴(yán)重了。隨便抹了一把臉,正要出門,一個細(xì)思極恐的想法竄上心頭,仿佛被火舌撩到,江荼羽猛的一個激靈,將一盆洗臉?biāo)^上澆下,終于冷靜了許多。
是以,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便是一副落湯雞的模樣。
殷無忌雙手叉腰,略帶打量道:“你…洗澡忘脫衣服了?”
江荼羽擺擺手,坐回桌邊,低頭喝起粥來。楚子月剛好也走了下來,見他這副模樣,忙道:“荼羽,你衣服怎么都濕了?”說著便要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他身上。
江荼羽馬上閃開,衣服滑落在地,楚子月眼底閃過一絲黯淡,隨即撿起衣服,淡淡道:“你不披也行,上樓去換一換唄,會著涼的。”
見他沒有要動的意思,殷無忌看不下去了,推著他就往樓上走去。這邊推推搡搡著,那邊熱情店小二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喲,幾位公子好眼熟?!?p> 楚子明笑道:“眼熟就對了,我四人前些天才光臨過貴店?!?p> “哦,想起來了。”店小二激動得豎起食指,“是你們啊!我記得那天排場可大了,對了,剩下的人呢?”
他指的剩下的人便是江、楚兩家家仆,斷舌案了結(jié)后,他們還得留下來“收拾殘局”。比如找?guī)讉€方士給那些慘死的人作場法事什么的,以防日后他們也變成鬼魂邪祟。
楚子明道:“不用管他們,對了小哥,擾你片刻,問你幾個問題?!?p> 店小二道:“您盡管問,我定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這時,江荼羽換好衣服,與殷無忌一起走了過來。
楚子明道:“風(fēng)塵客棧是不是跟江陵上官家有過合作?”
小二慚愧道:“真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您換個問題。”
楚子明道:“那...上夜班的那位小哥是何來歷?”上夜班的就一位小哥,小二自然清楚他指的是哪位小哥。
小二道:“您說鐘離兄啊!嗨,他是我們風(fēng)塵客棧的管事,店里一切大小事務(wù),賬本什么的都是他在處理。鐘離兄自幼無父無母,聽說是他姑姑將他帶大的,他在風(fēng)塵客棧的年頭比我長,人又機(jī)靈、謙和,就是不太喜歡說話?!?p> “鐘離?”殷無忌看向楚子明,“星城鐘離家?”
楚子明搖頭,表示他也不太清楚。
如今姓鐘離的人不多,三十年前,星城鐘離家也是修仙的,且修得不錯,家族中一度出現(xiàn)過幾個大人物,整體實力并不弱于某些世家,致使鐘離家隱隱有進(jìn)階玄門之勢。
然玄門眾家似乎有些欺生的意思,對實力不俗的鐘離家各種打壓。后來不知是何緣故,鐘離家日漸衰敗沒落,三十年后,逐漸消失在眾人視野里。
小二道:“是啊!鐘離昧殤,至于他家在哪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小二神秘兮兮的湊到桌上,壓低聲音道:“鐘離兄這個人啊有些神秘,他每次一來,身后總會跟著一兩個臉色蒼白、眼珠漆黑的怪人,所以各位公子還是不要對他太好奇了?!?p> 小二剛縮回腦袋,柜臺那邊就傳來不滿的聲音:“鴨蛋,你跟人家貴公子瞎磕什么呢?這邊客人茶沒了,還不過來倒茶,小心扣你工錢?!?p> “原來你叫鴨蛋!”一直悶悶不樂的楚子明忽然大笑著道,小二裝作不好意思的捂臉,道:“見笑了,那…失陪了。”
楚子明笑道:“快去吧!小心扣你工錢?!?p> 小二笑著“刷”的就飄過去端茶倒茶,四人一陣哄笑,笑過后,氣氛還是有些尷尬。比如,一向話多的江荼羽今兒個卻異常安靜,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再比如,一向活潑好動的楚子月這會兒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若有所思。
楚子明咳了咳道:“我看這風(fēng)塵客棧大有古怪,要不我們兵分兩路調(diào)查此事。”
楚子月杵著腦袋看他道:“怎么個分法?”
楚子明道:“你跟荼羽留在風(fēng)塵客棧繼續(xù)觀察鐘離昧殤的動向,我與無忌前往江陵,探一探上官家的虛實?!?p> “啥?”楚子月驚叫,“大哥你平常不是防賊一樣防著我靠近他嗎?”
楚子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是不擔(dān)心弟弟纏著江荼羽,助長了他那怪癖好,可是又考慮到要去上官家不宜太多人,而風(fēng)塵客棧也確實還有待查探。
殷無忌年紀(jì)雖小,卻老成持重,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話不多卻常常一針見血,修為亦是不弱,是最好的搭檔,所以不得不這樣分工。
楚子明定定的看著楚子月,看得他直發(fā)毛:“哥,你……”
半晌,楚子明道:“子月,哥哥不在這期間,你可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另外……”他看了一眼江荼羽,“你雖修為不弱,但若是遇上什么難以對抗的東西,一定要退不可莽撞,尤其要護(hù)好荼羽?!?p> “啊?”楚子月對那句“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一陣蹙眉,看向江荼羽,道:“放心,有我在,管他什么牛鬼蛇神,若是傷了荼羽半分,我一定讓他后悔來到世上?!?p> 聽著這話,江荼羽驀的一個激靈,腦袋不自覺的扭向旁邊,楚子月自帶火花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
說了半天,不見殷無忌發(fā)話,楚子明剛想開口,殷無忌忽然道:“子明哥此提議甚是合理,時間就定三天吧!三天后不論查不查出眉目,都各自回家,以免家人擔(dān)憂?!?p> “嗯?!备髯渣c頭后,殷無忌與楚子明二人出發(fā)了,留下楚子月與江荼羽二人,氣氛瞬間尷尬到冰點以下。
“荼羽!”楚子月厚著臉皮叫道。
江荼羽裝沒聽見,低頭一陣狂吃。
楚子月就不信這個邪了,兩只手鋪在桌上,大叫:“荼羽!江荼羽!江楓!”一聲賽過一聲,聲音之大,引得四周的人回眸不已。
這么大聲音,江荼羽不能再裝了,再裝就不像話了。他抬起頭,嘴角粘了許多黏粥的湯液,一臉茫然道:“怎么了?”
楚子月無奈道:“大哥把咱倆分到一起,你…不會不開心吧!”
“怎么會?”江荼羽擦了擦嘴,忙解釋,“咱倆關(guān)系那么鐵,我怎么可能不開心呢?”
“哦…”楚子月點了點頭,心里盤算著是否要問他關(guān)于昨晚的事,他是怎么想的,然而話到嘴邊,他給咽了回去。
虔州距離江陵比較近,殷無忌二人并沒有御劍,且也沒有可御之劍,沒錯,他們坐的是馬車,一路顛簸而去,體驗了一把當(dāng)初兩家家仆坐馬車趕路的辛酸。
楚子明看著殷無忌手心里的繭子,忽然笑問道:“無忌兄,荼羽說你劍術(shù)極差,對此我可不敢茍同?!?p> 殷無忌轉(zhuǎn)過頭笑道:“為何?”
楚子明道:“你手心的繭子已經(jīng)暴露了。”
殷無忌道:“正是因為劍術(shù)差,廢了多年時間終是把手心磨出了繭,也未能練就一手好劍法,故而羞于在人前佩劍?!?p> “是嗎?”楚子明看向車窗外,“那天你是用什么挑開歷姑娘的惠一劍?你可不要跟我說內(nèi)力使然,畢竟刀劍相碰之聲楚某還是聽得出?!?p> 殷無忌莞爾道:“子明哥突然對我這么感興趣,到讓無忌有些受寵若驚了。”
楚子明道:“不是突然,楚某一直對無忌兄很有些興趣,況且……”他對上殷無忌的眼睛,“咱們難得搭檔,我希望無忌兄可以坦誠相待?!?p> 殷無忌無奈,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說實話就顯得不是君子了。他將手伸向腰間,從困妖帶里取出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