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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情至骨

【游園驚夢.六】

若非情至骨 芒果大蔥 4428 2019-08-22 03:13:41

  唐家大少爺要娶親了。

  這消息如同振翅之鳥一般,不過幾個時辰時間,便傳遍了整座觀月府,一時之間,成為了觀月府男女老少口中的談資。

  橋邊茶館前,窈窕柳樹下,坐著一群竊竊相談的人,只聽得其中一個男子道:

  “唐家大少爺,怎么可能娶親呢?我和你們說,娶的還不是柳家小姐柳祈歡呢!”

  一旁有人眉驚目瞪:“不是柳家小姐?也是了,柳家小姐前些年不是被妖祟侵了體嗎?聽說邪氣雖給壓了下來,到底是每逢十五便要瘋癲一番,唐家怎么的也不會將自己的兒子往火坑里推呢!”

  另一人道:“往日聽說唐夫人素來喜歡柳家小姐,誰知出了這檔子事,唐家與柳家還是世交,聽說還是唐老爺親自到柳家退了他們之前的親,這才去白家提的親,嗐,這兩家算是結(jié)仇了?!?p>  又一人道:“唐老爺可不像是過河拆橋的人,怎么會做出這般無情的事來呢?”

  方才那人道:“娶親之事豈能兒戲呢?為了兒子的終身幸福,做爹的什么干不出來?我和你們說,聽說那白家小姐啊,和那柳祈歡是十足的像啊,前些日子我走在街上,不細看都險些看岔了?!?p>  后頭的一人道:“看來唐老爺也知道唐大少爺對柳家小姐情根深種啊,只不過模樣相似,那品性心智又怎能與樣貌混為一談呢,唐老爺這次……恐怕是亂點鴛鴦譜了呀!”

  ……

  自娶親的消息不脛而走之后,不說整個觀月府不得安寧,十句有九句不離唐府的親事,唐府之中,就更加亂不可支了。

  為首作亂的,便是此次將要成婚的新郎倌,唐家大少爺唐祈安。

  唐家大少爺為何聞名于觀月府呢,一是因唐家乃是觀月府名門,自然唯一的獨子難免頗受關(guān)注,二便是因為他與柳家小姐那段青梅竹馬令人頗為羨慕的好情緣,乃是觀月府風靡一時的佳話。

  不過多年前柳祈歡甚身中邪祟不治,落了個每逢十五便要瘋癲的病,不過縱然如此,唐祈安依舊不違山盟,但最終還是被他爹親自斬斷了這段佳緣。

  唐祈安一向不滿他爹,因此對這門親事,便更加抵觸了。

  午時用飯時,唐老爺還未動筷,唐祈安便十分氣憤地一掌落在了桌上,“爹,我不會娶白家小姐的。”

  唐老爺抬眼斜睨他一眼,冷冷道:“親事已定,無論你答不答應(yīng),你都必須娶白輕茉為妻?!?p>  唐祈安繼續(xù)橫著臉,道:“我也告訴你,不管你聽不聽我的,總之我絕對不會娶那個什么白家小姐,我答應(yīng)過小歡,一定會娶她,明日我就去白府把親事退了,再上柳家去把和小歡的親事重新定下來。”

  唐老爺臉色一陣比一陣難看,聽完唐祈安一番話,他氣惱至極,怒言道:“我說過,這親事由不得你,你要是不從,我就把你關(guān)起來,就是摁著你的頭也要讓你在大婚那天把這個堂給我拜完!”

  按著唐祈安的性子,與他爹說上三句話必定是要翻臉吵架的,更何況如今二人又是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但現(xiàn)下他卻突然默了下來,不再反嘴而是坐到了他爹對面,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飯。

  而唐老爺也斂了怒色,甚至還頗為慈祥地給他夾了塊肥肉。

  他們父子倆向來不合,見面便是水遇見火,若是突然靜下來,便是只有一種情況,那便是唐夫人到了。

  果不其然,在兩個丫鬟的擁蹙之下,唐夫人慢步走到了大堂之中。

  看著頗為和平的爺倆,唐夫人在后頭抬手捂臉略笑了笑。

  落座之后,她開口對著唐祈安道:“安兒,與白家的婚事,你知道了嗎?”

  唐祈安??辏c了點頭。

  唐夫人又道:“既是如此,這幾日得了空便先去白府拜訪一趟,順便也見見白家小姐一面?!?p>  不同于方才對父親的蠻橫,唐祈安此番十分乖覺地對母親道:“娘,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想去白家看看?!?p>  說完,他微微一笑,立刻拔腿跑了出去。

  唐老爺見狀,吃飯的動作略有一滯,又恢復(fù)如常。

  唐夫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狀,對著唐祈安跑出去的方向無奈道:“安兒啊,八成是想去白家鬧事了?!?p>  唐老爺這才???,帶著幾分威色道:“慈母多敗兒,還不都是你慣的。”

  唐夫人將手搭在唐老爺手上,服軟道:“是是是,都是我這個做娘的錯,你啊,定親倒是定的快,也不先和安兒提個醒,這下好了,這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去人家府里鬧事,萬一這親事給他自己攪黃了,他怎么哭的都不知道呢?!?p>  唐老爺?shù)纳袂槁冻鲂┰S無奈,他微咳了咳,嘆道:“你也知道,這小子不喜與我說話,這件事,還是你尋個時機與他說罷。”

  唐老爺雖在府中以威制人,卻偏偏這個兒子不如他的意,說話做事就喜歡與他背道而馳,拌嘴大吵都是家常便飯。

  不過所幸,唐祈安還肯聽他娘的話,而且是特別服從那種,他娘說一他不說二。

  就類如這件親事,若是他爹替他定的他就不愿順從,但他娘一來,他便立刻乖覺了。

  不過這件事不同往日之事,他曾在小時便答應(yīng)過柳祈歡,等他們二人長大,他便以八抬大轎之禮,娶柳祈歡為妻,縱然親事已被他爹親自取消,又有他娘在一旁當說客,但他答應(yīng)過的事,就絕對不會食言。

  所以免不得,就要在無聲無息中悄然讓那白家小姐心厭于他,若是白家小姐不肯下嫁于他,恐怕他爹娘也再不好說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嫁作他為妻,乃是白家小姐心心念念之事,她又怎會不肯呢?

  聽到唐祈安要來白府的消息,白輕茉幾乎是沒有多想,便興沖沖地提著裙子往書房跑去,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唐祈安,她的嘴角便忍不住咧開,宛若一泓甘洌清泉

  只是到了書房那一刻,她踏進門檻便在那兒怔住了。

  唐祈安正靠在椅子上,一襲紅邊黑袍被雪洞般的書房襯得十分好看,他身子微微斜著,先是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累了,繼而十分慵懶的將一旁的葡萄整串拿起。那細長的眸子微瞇了瞇,收了收眼中的倦意之后,他便仰頭叼下最下方的一顆,含進嘴里。頗有律動的喉結(jié),垂散的恰到好處的青絲,以及熏染在朱唇之上的紫黑色葡萄汁液,讓現(xiàn)在門邊看著這一幕的白輕茉有些……

  想要“沖動”的……沖動。

  縱使她在腦中描摹過無數(shù)遍唐祈安長大后的模樣,甚至有些想象比現(xiàn)在眼前的唐祈安還要好看許多,只是這一幕,依舊如春風山洪,毫不費力的撞進她的心臟。

  這便是她心中盼了這么久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你這傻子呆站在門邊做什么呢?”

  待白輕茉回過神來,唐祈安已經(jīng)立在了她的跟前,她先是怔了怔,目光便再也無法從唐祈安的唇上移開了。

  白輕茉突然這么一盯,且一言不發(fā),唐祈安便羞得有些急躁起來,隨手抬手一敲敲在白輕茉的腦袋上,道:“你就是白輕茉吧?”

  只聽得一聲慘叫,白輕茉苦皺著眉頭,揉揉自己的頭頂,怯怯道:“是?!?p>  濕漉漉……黏糊糊的,她將指尖湊到鼻邊聞了聞,再看向唐祈安的手,這砸在她腦門兒上的東西,堪堪是方才那串葡萄。

  唐祈安仿佛也才意識到自己手中還有葡萄這回事兒,想上前安慰,又想到是白輕茉盯他在先,便不留情面的笑了起來,流星大步坐回椅子,依舊是方才的姿勢。

  他懶懶的說道:“我向來聽說白家小姐是個傻子,沒想到竟是這樣呆的嗎?”

  ——成……你生的好看,說什么都對。

  白輕茉暗自想著,走到書案旁邊,鋪開紙來,提筆沾墨,看來是要寫字的架勢。

  唐祈安百無聊賴,便又拎起一旁的一串葡萄塞入嘴中,盯著白輕茉道:“白傻子,我問你,這親事你怎么看?”

  白輕茉不停揮筆的動作,臉卻微紅了些,她低聲道:“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唐祈安素來不喜歡這些俗禮的束縛,便微不滿道:“我問的是,你怎么看?”

  白輕茉聽出了他話中的不滿,本想認真答他,卻又羞于啟齒,便略有幾分隱晦道:“既不拂我意,有何不可呢?”

  唐祈安不懂她話中的意思,追問道:“你難道,就沒有心儀之人嗎?”

  白輕茉兀地停筆,抬頭望著唐祈安,眉眼彎成銀月,靦腆道:“兒時曾傾心于一個小哥哥,與他定了不負此生之諾,縱月馳星沉,皆不可違此誓?!?p>  唐祈安不解地望著她,快語道:“那你還能答應(yīng)這門親事?”

  白輕茉再不答他,見唐祈安望著她,她便轉(zhuǎn)了話鋒開口問道,“你喜歡吃葡萄?”

  啊?

  唐祈安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揉了揉耳朵,“你說什么?”

  白輕茉邊寫邊說道,“桌上這么多果子你不拿,偏偏拿葡萄吃,而且連砸人腦袋都要用葡萄,可見你很是喜歡了?!?p>  ——這是在怪罪我方才不顧分寸便敲了她的腦袋?唐祈安心中暗道,這白輕茉看著呆頭呆腦,沒想到嘴巴倒是挺伶俐的,只是論到嗆人的本事,他唐祈安算不上爐火純青,平日與父親斗嘴倒也練得有點小火苗了。

  “這樣一說,你便是喜歡我了?”

  書案旁的白輕茉猛地一怔,才要落筆的手停在了半空。

  “這屋子里這么多東西你不盯非要盯著我,我到了你跟前你不說話還是盯著我,可見你是很喜歡我了。”

  這屋子本就如雪洞一般,空蕩蕩的十分安靜,如今兩人相互對視,什么話也不說,連屋外丫鬟掃地的聲音,現(xiàn)在聽來都十分清楚。

  白輕茉抿了抿嘴,低下了頭,繼而便說的有些支支吾吾,“我只是見你……生的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們白家都這么直接夸人的?”唐祈安順手拿起一旁的另一串葡萄吃了起來,他對這番談話有了些興趣。

  “我認識的人不多,和我同玩兒的女子我夸的較多,只因她們都是值得夸的,我娘說過,女子都是水做的骨肉,你越是疼惜她,這水便越甘甜澄澈些?!?p>  “那男子呢?”唐祈安繼續(xù)追問,他手中的葡萄已被他吃去半數(shù)了。

  “我娘不曾說過,但我不大愛跟男子同玩兒,我只夸過兩人,一個是我爹,一個是你。”

  唐祈安正得意,白輕茉便繼續(xù)說道,“只不過你不如我爹,他雖不比你好看,也決然不會拿一串葡萄砸我的頭?!?p>  唐祈安聽得噗嗤一笑,轉(zhuǎn)身雙手枕在椅子上,打量著書案前揮筆的白輕茉。

  他這時才真正有興致看看這個白家小姐。

  她穿著素白衣裳,微低著頭,膚若凝霜,白如初春寒雪,唐祈安只忿忿此時她為何不將頭抬起來些,他看不太清她的臉。

  方才該仔細看看的,如今長什么模樣都有些不記得了。他只能等著白輕茉盡早結(jié)束書案上的事,無聊間,又生出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來。

  “我問你,我是什么做的?”

  ——噗哈哈哈哈

  白輕茉捂住嘴,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唐祈安不知為何,聽到這笑聲,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心想,如今自己這幅樣子,怕是傻得很。

  白輕茉忍著笑,放下手中的筆,輕輕往書案上鋪著的紙上吹了幾下,便將紙卷了起來。起身走到了唐祈安身邊,臉上依舊是藏不住的笑意。

  “這畫,給你。”

  唐祈安抬起頭,伸手接過畫,目光卻毫不避諱的落在白輕茉的臉上。

  白輕茉背著大門,屋外的光被擋在她的身后,昏暗的視線里,唐祈安細細的看著這張臉,有些出神。

  這張臉,雖有些細微區(qū)別,但若不細看的話,確實是像極了柳祈歡。

  他在心中一嘲,沒想到父親原來打的是這么個笨主意,他以為找個與柳祈歡極為相似之人自己就會屈服嗎?那真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你不是問我你是什么做的嗎?”白輕茉依舊是一臉笑意,出言打斷了他的入神。

  “嗯……???”

  她俯下身子,附到唐祈安耳邊輕輕說道:

  “你是葡萄做的?!?p>  唐祈安回過神時,自己已癡癡地笑了許久。黃昏的斜暉映入屋中,讓人覺得方才只不過是一場夢,只是白輕茉那笑著跑出去的身影,并著她貼耳時打在自己臉上溫熱的呼吸與她身上女兒家特有的脂粉香,一同推著他跌進了這場好夢。

  唐祈安打開手中的畫,畫上,他仰著頭,正準備將葡萄送入嘴中,而嘴角如汁液一般的東西,便是白輕茉那一怔,不慎滴露下來的紫紅顏料。

  那一失措,倒是成就了這幅畫。

  “噗嗤……”唐祈安卷起畫,負手走出書房,帶著笑容自言自語著,“真是有意思,十分有意思。”

  天邊長河落日,星辰初顯,唐祈安邊走在回府的路上,邊看著黃昏與黑夜交接的天邊。

  這道不清的景象,倒是在哪兒見過……唔

  他想起來了,方才那片刻相近的距離之間,在白家小姐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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