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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情至骨

【回望】

若非情至骨 芒果大蔥 2537 2019-10-05 23:35:50

  1

  白鬼本以為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已是極限,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猜得毫無疏漏。

  當年與天界一戰(zhàn)時,鴻上九尾已成。

  九尾之力是如何的驚駭,他是心知肚明的,卻怎么也想不到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當初他受困于失語城,出城便是公然與天界為敵,但為了助鴻上一臂之力,他便是出城又如何?他向來不懼怕天界,不過一道界令罷了,他破了便破了。

  但天界終究是天界,縱使眾神隕落,百廢難興,其力量也仍舊不可小覷。

  他還是低估了天界的容忍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沒有了失語城的保護,天界剿殺他便如同捏死一只螻蟻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他本當歸于混沌,但鴻上自斷一尾,將他救了回來。

  而陌花谷的結界,他也能猜到是狐尾所化,否則陌花谷早已被天界發(fā)現(xiàn),一眾余部在劫難逃,怎么可能萬年無虞。

  但剩下七尾,整整七條狐尾,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竟是真真全數用在了白輕茉身上。

  他為了白輕茉,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這簡直……簡直……

  聽完鴻上將前因后果敘完,他幾乎是下意識罵了一句:

  “狗屁!你腦子里裝的都是狗屁!”

  鴻上微仰起頭,淡淡舒了眉,一如往常數次風輕云平道:“其實都過去了?!?p>  “過去?”

  斷尾之痛,說過去就過去?

  白鬼氣得牙齒都在哆嗦,見鴻上又是一臉淡然便更加氣不可遏,他粗喘著在房內來回踱步,踱了許久許久,突然停了。

  他走到鴻上面前,眼中是無限的悲傷與疼惜,他抬起頭,嘆了口氣,勉強讓自己的臉色看上去平靜些。

  他問:“這件事,是不是要又瞞著?”

  若是放在入夢陣之前,其實這件事,即便是告訴白輕茉也無甚關系,反而是百利而無一害,鴻上可以答白鬼一句,不瞞。

  但如今,他入過了夢陣,便有了些許后顧之憂,她既不喜歡承人之情,那么他也不會再讓她知道自己欠了他什么。

  在他看來,情愛無所謂虧欠,只談愿不愿付出。

  情愛可如風,情愛可若雨,可風拂湖面起波瀾,雨落凡塵潤萬物,在他看來,還是有些許張揚。

  他要的無聲無息,是自己帶給她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負重,如同曇花轉瞬即逝,但留芬芳。

  于是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打算將這件事暫且埋在肚里。

  他輕聲道:“先瞞著?!?p>  白鬼無奈地嘆氣,緩緩道:“這件事,她越早知道越好?!?p>  他的目光冷冽如月,仿佛在暗示瞞下這件事的后果如何,他走到床邊指著白輕茉冷聲道:

  “看到她的下場了嗎?這或許就是日后你的下場,那個凡人帶給她的痛,日后或許要如數承襲到你的身上?!?p>  鴻上壓低了聲音:“你當知道我從來不懼這些?!?p>  “好,你如今可以不懼,可當她醒來時,她如何看你?她原是將你當哥哥看待的,如今記憶回來了,你告訴她你是愛了她萬年的人,你要她如何一時之間接受這一切?有了唐祈安先例在前,你猜她會如何想?恐怕她要告訴自己,前世今生絕不能混為一談,到那個時候,她舍棄你怎么辦?”

  鴻上靜默良久,望了望床榻上的白輕茉,眼底泛起一道暗暗的波光。

  他道:“那我就追上去?!?p>  追到天涯海角,追到海枯石爛,追到累追到倦,也不會停歇。

  他的聲音不是很響,卻是擲地有聲的。

  話已至此,白鬼已再不想開口說些什么。

  畢竟都是身陷情愛之人,誰也沒資格勸誰,他對鴻上向來都是看不過眼時才嘮叨幾句,他肯聽最好,不肯聽……

  那也罷了。

  白鬼有時候會想,為了白輕茉,鴻上究竟還有什么是受不住的。

  或許拿一把刀將他的心一刀刀劃開,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會吭一聲。

  他是個悶葫蘆,葫蘆里裝的是滿腔的深情。

  沉寂許久,白鬼很識趣地退了出去,留下鴻上一個人繼續(xù)癡立在床榻邊,從月夜立到破曉,再從破曉繼續(xù)立下去。

  2

  雖說被這紅狐咬了許多次,但程郁離還是不肯聽她阿爹的將這紅狐放生。

  脾性是不好,但至少還有頂好看的一身紅毛呀。

  單看在這皮毛的面子上,她也不與紅狐計較它咬的那許多口了。

  權當是禽獸無忌,禽獸無忌。

  養(yǎng)了這紅狐許多日,程郁離雖沒摸清它的脾氣,到底也是摸清楚了它的胃口,知道它和自己一般喜歡吃鹿肉,便很是勤奮地外出獵鹿,惹得族長都不痛快了,要放下身段來與一只狐貍爭風吃醋。

  這日他怒氣沖沖地趕來時,程郁離恰好抱著紅狐在院前的角落坐著,一人一狐一同沐著難得的陽光,看著十分慵懶。

  族長便這么殺了過來,將他們的陽光擋了個干干凈凈。

  程郁離覺著眼前突然黑壓壓的,便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族長橫眉豎眼的一張臉,她懶懶地向族長打了個招呼:

  “族長爺爺,早??!”

  族長的臉色并未因此而變好,反而又多覆上了一層陰霾。

  他頗為頤指氣使地指著程郁離罵道:“都出大事了!你居然帶著罪魁禍首在這里曬太陽!”

  程郁離不明道:“什么大事,什么罪魁禍首?”

  只見村長挺直了有些駝的腰板,指著程郁離懷中的紅狐道:“就是因為它,你最近帶給我的鹿肉都少了足足一半!”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比天塌下來還要可怕的事。

  程郁離先是一愣,又是嘴巴一撅,繼而張口捧腹大笑起來。

  她笑道:“族長爺爺,雖說我們有多年的交情在,可這紅狐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當然不能餓著它!”

  族長不忿道:“就算是你的心肝寶貝,不過也就是一只狐貍,用得著吃那么多嗎!”

  程郁離反嘴道:“當然啦,它胃口大著呢。”

  族長氣得渾身發(fā)抖,對著那紅狐罵道:“臭狐貍聽著,以后阿離打回來的鹿肉,你三我七!”

  程郁離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但也當沒聽見似的,只是一笑聽之,還不忘高聲提點一句:

  “族長爺爺,它是有名字的,你要喊它的名字它才肯聽你的呀!”

  族長知道程郁離在抖弄她那股機靈勁兒,卻也配合著問道:

  “那你說說,它叫什么名兒?”

  程郁離笑嘻嘻地將紅狐抱得緊了些,摸了摸他的毛發(fā)道:

  “我給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紅紅!”

  她懷中的狐貍仿佛是聽明白了她所說的話,冗長地哀鳴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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