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醒來后的第一次請安開始得很平淡,幾乎所有人都在暗自打量秦瑤的臉色。
畢竟宮里傳了那么久她油盡燈枯,幾乎就要不行,國君更是每天都留宿坤寧殿,親力親為地照顧她,更加讓人覺得她命不久矣。
可秦瑤清醒得突然,又很快就能夠接受請安,大家都覺得奇怪,怎么看都不像是兩天前還危在旦夕的樣子。
潛邸的老人還來請安的如今只剩下良妃和淑妃。兩個人一如既往的坐在兩邊,涇渭分明。
秦瑤先問了徐月華和程映萱的身子是不是還好。
徐月華摸著高聳的肚子,臉上難得的有了為人母的柔和?!版砗秃⒆佣己芎?,多謝陛下關(guān)心?!?p> 秦瑤看她整個人都圓了兩圈,完全看不出來剛進(jìn)宮時的纖細(xì)身材?!昂⒆涌焐?,徐昭儀于飲食上要多注意些?!?p> 徐月華笑著應(yīng)了,說“自有孕后妾身的胃口就一直很好,吃了許多,衣裳都新做了兩次了?!?p> 和她比起來程映萱就太過瘦弱,雖然還不到顯懷的月份,可這發(fā)黃的臉色,怎么看都不是好現(xiàn)象?!俺滩湃撕ο埠車?yán)重嗎?怎么看起來又瘦了?”
琪修媛道“程才人一直睡不好,醫(yī)丞去看了幾次,也沒什么效果?!?p> 程映萱何嘗不知憂思傷身,可每到夜深人靜時她都會忍不住去想這個孩子能不能夠平安生下來,生下來之后又會不會有什么殘疾?自己堅持要生究竟是不是做錯了?尤其是當(dāng)她越來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肚子里有一個生命。
程映萱只是低聲道“妾身無礙。”別的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秦瑤也沒有辦法,只能由她去。掃視殿內(nèi)眾人道“眼看就進(jìn)宮一年了,都是一樣侍寢,卻只有這么幾個人有孕,你們也該加緊些,多上上心。你們進(jìn)宮本就是為國君綿延子嗣,開枝散葉的?!?p> 話說的直白,用詞雖然沒有過分,可落在耳朵里難免覺得難聽。
眾人即便有不滿也只是暗自腹誹,如李蓉蓉這樣直接的實在少有?!罢f是一樣進(jìn)宮,可國君每個月進(jìn)后苑的次數(shù)根本屈指可數(shù),宮里人這么多,一個月也輪不上一回,又怎么能有孕?”
淑妃瞥了眼李蓉蓉,道“依李才人的意思,宮里的人都不該有孕嗎?還是說你覺得還是說你覺得她們的身孕有問題?”
徐月華當(dāng)即怒道“李才人什么意思?自己沒本事,還不許別人有孕嗎?”
李蓉蓉氣急,立馬站起來?!澳阏f誰呢!你才侍寢過幾次?這么容易就有孕,誰知道里頭有沒有問題!”
徐月華要不是顧忌著肚子,都想要撲上去揍她。誰知這時,淑妃忽然道“程才人似乎只侍寢過一次就有孕了,是嗎?”
程才人兩眼通紅的盯著李蓉蓉,咬牙切齒道“李才人也懷疑我嗎?”
李蓉蓉跺著腳,感覺自己說不清楚了?!拔矣譀]說你!你出來湊什么熱鬧?”
林芊妤安撫地握了握程映萱因氣氛而冰涼顫抖的雙手,冷聲道“李才人若有不滿不妨直言,不必在這里含沙射影指桑罵槐!”
宮里侍寢最多的無非是甄玉蘭和幾位高位嬪妃自己,王后。
這風(fēng)口浪尖的,誰也不肯出來當(dāng)這個出頭鳥,只沉默著看王后打算怎么處置。
僵持之中,甄玉蘭突然出來跪下,叩頭道“陛下!自妾身入宮之日起,宮中始終有流言蜚語。妾身一直認(rèn)為清者自清,如今看來只怕是不行了,還請陛下還妾身一個清白!”說完竟然長跪不起。
李蓉蓉完全沒有想到整個殿內(nèi)竟然沒有一個人肯為自己說話,愣了好一會兒才掙開蘇梅暗暗拉她的手,也跑來秦瑤面前跪下?!版頉]有這個意思!”
秦瑤看了一眼李蓉蓉,心里暗自嘆息,可惜了。她在襄貴妃的教導(dǎo)下與昔日閆昭儀已經(jīng)有幾分相似,只是國君還未能見到她這一面,就要被打回原形。
秦瑤以殿前爭執(zhí)為由罰李蓉蓉重學(xué)宮規(guī),什么時候?qū)W好了,什么時候才能出門。其余人等,徐月華和程映萱因為有孕在身,免于受罰。琪修媛等人一人抄一遍宮規(guī)就完事。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襄貴妃這下是真的失勢了,王后也不肯再賣她面子放縱她宮里的妃嬪。
從這一天開始,已經(jīng)荒廢許久的晨昏定省被悄無聲息的恢復(fù)。
人們開始清楚的意識到,宮里已經(jīng)完全由王后說了算。襄貴妃、閆昭儀、甚至太后都不能夠再影響王后行事。
這一日請安,剛剛坐定,胡冰嬌忽然起身,羞紅了臉道“陛下,妾身有孕了!”
秦瑤大喜,忙不迭地問“什么時候知道的?醫(yī)丞怎么說?”
胡冰嬌羞答答地看了她一眼,道“昨天醫(yī)丞來請脈的時候知道的,才一個多月。”
暈暈乎乎地接受了眾人的賀喜,胡冰嬌還收到了王后賞賜的布料,別提有多歡喜。
晚間看見獨孤晟的時候秦瑤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可獨孤晟卻并不在意,只顧著低頭做鬼臉,逗獨孤宇開心。
獨孤宇躺在床上,小手小腳高興得亂顫,笑得口水糊了滿臉。
“你看我兒子多喜歡我!”獨孤晟擦著口水向秦瑤炫耀道。
每天都要看好幾回的樣子讓秦瑤實在是很無奈,不知道獨孤晟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獨孤晟道“過兩天就是元宵了,咱們?nèi)ツ昃驼f了要出宮的,你還記得嗎?”
過了一會獨孤晟才聽見秦瑤說“記得?!甭曇艉推綍r不太一樣。
身后秦瑤正在把被墨水弄臟的紙團(tuán)起來,獨孤晟敏銳的發(fā)現(xiàn)她的手在抖,趕緊把孩子放下,靠過去問“你怎么了?”
秦瑤再開口時聲音里帶著強裝鎮(zhèn)定也掩飾不住的顫抖和驚恐?!拔覜]事?!?p> 獨孤晟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她說“你在害怕什么?”
過了很久,秦瑤才低下頭,說“人太多了?!?p> 獨孤晟瞬間明白過來,遇襲給她帶來了太大的陰影,開始懼怕去陌生的地方。
他心疼地把她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后背?!澳俏覀兙驮诔菈ι腺p燈也是一樣的?!?p> 揪住衣服的手又小又軟,獨孤晟用大手包住小手,親吻她的額頭,告訴她,自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