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上的周中博,再也不看金斗一眼,深吸口氣,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面上露出一抹笑容:“馮兆山前輩,應該要到了吧?”
“快了,馮前輩非常守時,還有片刻,必然會來。”一旁的周海峰,估算了一下時間說。
“那好,等馮前輩到了,那就開宴?!闭f罷,周中博閉上了眼睛,靠在太師椅上。
坐在那的金斗啞然失笑,原來這桌宴席,也是為他人所設,他竟然自作多情了。
“金先生,我沒想到爺爺會這樣,……對不起啦!”此時,周若雪扭身過來,壓低聲音,語氣歉意說。
她附耳貼近過來,說話時,一陣香風逸散撲來,好聞的緊。
“無妨。”金斗搖搖頭,沒有氣惱,反而覺得挺有意思,饒有興趣的溫聲問道:“剛剛提到的那位馮前輩是……?”
“馮前輩是享譽武林的武學泰斗,他所收的弟子,屢屢在武林中造就杰出青年,爺爺說馮前輩的功力已經(jīng)到了后天巔峰境,堪稱出神入化,所以花了大價錢請他前來,希望能幫周家度過劫難!”周若雪納蘭吐氣的解釋說一番。
雖然周中博和周海峰瞧不上金斗,但她卻有不同看法。那種感覺,也說不上來,總之她覺得金斗和青年俊杰完全不一樣。
“周家究竟招惹了何方神圣?”金斗啜茗了一口茶,漫不經(jīng)心的問。
“這事要說起來可就遠了,周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不光是通州境內(nèi),而是遍布全東域,甚至延伸到了周邊的其它地方州郡?!敝苋粞┱f到這件事,神色有些復雜,“做生意無非就是個利益關系,有的人一起賺了銀錢,自然皆大歡喜,而有的人虧了銀錢,就變成了冤家,仇恨就是那個時候結下的!”
“那個人很有頭腦,有一個天才的構思,我父親押寶了他,可是最終,卻發(fā)生了矛盾,生意是做成了,但銀錢利益卻分配不均,這人一時激憤,便自殺了。”
金斗搖頭,嘴角微微一笑,放下茶盞,玩味說,“這恐怕另有隱情,真相不是你說的這么簡單吧?”
周若雪說到利益分配的時候,明顯語焉不詳。
“好吧,這個生意最終獲得的利益比我父親想的還要大個幾倍,在關鍵時刻,他起了貪念?!敝苋粞┛嘈σ宦?,點點頭,繼續(xù)說道:“然而此人也不是軟柿子,他暗中也動了手腳,最終一分銀錢沒拿到,反而損失巨大?!?p> “這之后,此人更是直接自殺,臨死之前說要讓周家付出代價?!?p> “當時我父親也沒在意,可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有個哥哥,原先一直在東域之外,如今卻是萬里外跨州郡而來,要找周家復仇?!?p> 是是非非,金斗懶得去琢磨,他只是單純的對這件事情好奇,“他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難道憑周家的手段,還畏懼他?”
周若雪嬌嘆息一聲,糾結的搖搖頭,“他雖然只是孤身一人,但他背后的勢力卻不小?!?p> “我?guī)状伪淮虤?,就是他要報復的信號,只是因為你的意外出現(xiàn),我才活了下來。但這也把他給激怒,他送上戰(zhàn)帖,決定今天親自登門,要滅周族滿門?!?p> 說完,周若雪白玉的臉上,神色很是沉重。她雖然聰明,也有超越年齡的成熟,但畢竟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花季女子。
屢次被刺殺,又涉及到全族的安危,她自然恐懼萬分。
“口氣不小,本事不知道怎么樣?”金斗再次發(fā)問,眸子里卻是閃過一絲疑惑。
莫非這個人是修仙者?可又不像是,假如是修仙者,要滅周家滿門可謂是容易到了極點,何必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此人在東域境內(nèi)名不見經(jīng)傳,但在東域境外,卻是兇名遠揚。”
“據(jù)說,他是價格最昂貴的殺手,只要花費巨大的代價,才能請動他出手一次。”
“而他手下,從來不留活口,不管是婦女,還是幼童?!?p> “曾經(jīng)有個國的王爺遭到他的刺殺,事先調集了幾百個披甲護衛(wèi)保護,結果此人卻是堂堂正正來,瀟瀟灑灑走,他的手中,拎著一個王爺?shù)念^顱?!?p> “傳言此人面臨數(shù)百武林高手,依然如閑庭信步一般,沒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周若雪一口氣說到這,明眸中毫不掩飾的露出了懼意。
金斗聽完,心里有譜了,他覺得這事還是挺有意思的。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不是修仙者,因為修仙者,大多心高氣傲,怎么會因為凡俗銀錢,去當殺手呢?
另外,他的手段雖然聽起來很是血腥,但和修仙者的神通相比,無疑是差的遠。
應該和那位馮前輩一樣,是位絕頂武者,……金斗陷入思忖,心中做出了基本判斷。
周若雪遲遲沒有等到金斗的回復,先是失望,繼而一搖嫀首。
她心中暗道:或許嚇到他了!我就不應該對他抱有大期待,爺爺都不認為他是什么厲害的角色,他老人家的判斷,應該是不會錯的!
如此想著,她本來對金斗的敬畏,如今卻是散去了多半。
而就在此時,忽然間有腳步聲響起,未見其人,但宮殿內(nèi)所有人,都聽到了腳步。
“馮前輩來了。”周中博起身,眼里閃過一抹喜色。
宮殿內(nèi)的周家眾人魚貫而出,站在明鑒宮門口恭候。
數(shù)息后,從樓閣的拐角處,有個身著黃裝的老者走來。
他身形微胖,面白凈,圓臉小眼,兩鬢斑白,留著幾縷清髯。
他和周中博的氣質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要更加內(nèi)斂,乍一看,發(fā)現(xiàn)他是個普通老頭,定睛觀察,則會感覺到他身上的威嚴。
“馮泰斗蒞臨,讓寒舍蓬蓽增輝呀!”周中博面上擺著笑,直接迎了上去,拱手一禮。他地位尊崇,但是在馮泰斗面前,卻矮了半頭,笑著說道:“還請馮泰斗入座?!?p> “客氣了。”馮泰斗點點頭,面上得意的一笑,嘴上說著,卻大踏步的走入了宮內(nèi)。
入了明鑒宮大廳后,他目光掃視一圈,拔腿朝著金斗走去。
他負手而立,目光照著金斗,也不說話,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不好!”周海峰面上一驚,忙不迭的走了過來,說道:“小子,趕緊讓開,這里能是你坐的嗎?”
在入座方面的規(guī)矩很多,古人以左為尊,所以左手邊第一個座位,是最為尊敬的客人坐的。
按理來說,這里應該是馮泰斗的座位。
可周若雪卻忘記了這茬,她以為金斗才是主角,所以將他帶到了這個位置。沒想到,此時卻是開罪了馮泰斗。
“金斗,快起來呀……!”一旁的周若雪心中捉急的緊,低聲細語叫道。
“這個位置是你能坐的嗎?”
“小子竟不知規(guī)矩,敢坐在此處?”
“起身,讓座!”
周家眾族人目光齊刷刷的看著金斗,紛紛開口怒斥。
金斗眉頭緊皺,坐在那兒的目光環(huán)視一周,清亮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這所謂的馮泰斗。
“年輕人,不知尊卑,可是會吃大虧的。”馮泰斗瞇著眼睛,語氣淡淡的說,如一位長輩,在教導一位不成器的后生晚輩般。
金斗搖頭微微一笑,想了想,直接起身,拱手一禮,“有些道理?!?p> 說罷,他離開主桌,朝著宮內(nèi)一邊走去。
看到這一幕,很多周家眾人松了一口氣,總算這小子識相,沒有開罪馮泰斗。
周若雪想讓金斗起身,但是當他真正離開座位的時候,她卻又覺得有些失望。
她明眸望著起身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想:他果然還差得遠,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也只能低頭。
周若雪心中輕嘆,或許真的是我太高看他了吧!
金斗在宮內(nèi)大廳,找了個清靜無人的賓客桌位,落坐了下來。
他留下來,一是想要弄明白,周家那塊靈玉石玉墜的出處,二是準備看一出好戲。
周家的對頭敢萬里跨州郡而來,下戰(zhàn)帖,親自登門,這說明了什么呢?他是無所畏懼的?難道他猜不到周家會請人嗎?
所以,今天的事情肯定沒有這么容易解決。
至于讓座之辱,對于他來說,其實風輕云淡,凡俗中些許小事,他堂堂修仙者豈會放在心上?
再者,馮泰斗在他眼中,不過也就是個大個頭的螻蟻罷了,與他置氣,有失自己身份。
宮內(nèi)眾人,分賓主坐好,馮泰斗一改高冷架子,卻是伸手拿起銀箸,大吃大喝了起來。
他看似仙風道骨,在武林又頂著個武學泰斗的頭銜,可吃起東西來,卻是胡吃海塞,毫無形象。
一整頭烤乳豬,直接從中間撕開,大快朵頤。
“他真的是武林中,名聲響亮的馮泰斗?”
“不像啊,怎么看起來像個飯桶?”
“該不會是騙子吧?”
在坐的周家眾族人中,有人在竊竊私語,他們聲音壓的很低。
一桌子菜,如風卷殘云一般,被他一個人吞吃小半。
“味道不錯?!瘪T泰斗滿意的點點頭,放下銀箸,拍了拍鼓鼓的肚皮。
“馮泰斗若是喜歡,廚子送你。”周中博陪著笑說道,對于馮泰斗的形象問題,周中博并不在意,奇人異士,行事作風總是有些奇怪的。
“廚子就不必了?!瘪T泰斗站了起來,目光一瞇,環(huán)視在座眾人,“剛剛我聽到你們中有人在懷疑我?”
宮內(nèi)許多人變了臉色,心里卻是在叫苦,那么小的聲音,他怎么就聽到了呢?
“年輕人不懂事,還請馮泰斗海涵?!敝芎7搴莺莸牡闪怂麄円谎郏r笑說道。
“無妨,質疑老夫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這么一個兩個?!瘪T泰斗一臉灑脫,不以為意的說道:“我七歲拜入武林師門,十歲便同齡無敵,十六歲的時候,挑戰(zhàn)各州武林俊杰,二十二歲,名聲傳遍各州武林,二十八歲之時,與武林中前輩生死賭斗,一戰(zhàn)成名,闖下偌大名頭,三十五歲,成就武林泰斗,又過二十年,武林中門下弟子無數(shù),桃李滿天下。”
他淡淡述說,宮內(nèi)許多人聞言震驚,此人的經(jīng)歷如此傳奇?
“老夫說這些,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要說明一點,武林泰斗威嚴是不容侵犯的。”他眉宇之間透出一抹冷色。
瞬間,整個人的氣勢大變,猶如怒濤一般席卷而去,眾人連連變色,膽小的甚至趴到了桌子底下。
唯獨金斗一人,嫻雅的坐在無人處桌前,獨自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