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咎收起馬背上的包裹重新上路,行了一夜,天色微明,眼見前方仍無人煙,于是找了一顆大樹,倚著樹干歇息。紅日漸升,燥熱起來,幸而大樹蓬蓬如傘蓋,樹蔭遮蔽。
忽然一陣破空聲傳來,楊無咎翻身躍起,只聽呲的一聲,方才依靠的樹干上已經(jīng)多了三枚蜂針,若不是一直警覺,這三枚蜂針刺中的恐怕是自己的身體。
楊無咎往來針方向探去,只見遠(yuǎn)處樹林中身影一閃,楊無咎展開鬼步,追了過去。卻見樹林幽靜,全無人影,楊無咎低頭查探,見樹下雜草斜倒,顯然不久前有人坐倒。
楊無咎運(yùn)氣大聲道:“是哪位好漢,請出來相見!藏頭露尾,算什么英雄!”聲若震雷響徹樹林,震得落葉紛紛,卻無絲毫動靜。
楊無咎展開鬼步,樹林中四下查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心想:“此處地勢復(fù)雜,樹林茂密,來人怕是躲在了某個(gè)角落突施冷箭。還是先離開這里,大道上偷襲者無所遁形?!?p> 楊無咎回到樹下,拾起行囊,繼續(xù)趕路,卻一天沒有動靜。
這一天來到湖廣境內(nèi)的一處城鎮(zhèn),鎮(zhèn)上正開了集市,行人扶肩搭背,交頸并頭。白頭老叟,綠鬢書生,黃葛村漢,摩肩接踵。楊無咎尋到販馬處,準(zhǔn)備買上一匹馬趕路。地處小鎮(zhèn),馬匹稀缺,毛驢、騾子倒是繁多。
楊無咎見只有一匹馬栓在一旁,馬匹皮毛粗糙,四肢短粗,不停地嗤著鼻,顯然較自己的黑馬差遠(yuǎn)了。楊無咎心想還是好過自己雙腿趕路,而且目下有人在暗處虎視眈眈,不宜耗費(fèi)內(nèi)力趕路。
楊無咎上前問價(jià),忽然斜地里寒光一閃,駑馬前蹄揚(yáng)起一聲長嘶。楊無咎目力了得,覷見馬匹脖頸處已插上了一枚蜂針,與先前大樹上的三枚蜂針毫無二致,繼而馬蹄趔趄,馬匹軟倒在地,顯然蜂針上抹了致命的毒藥。
販馬的漢子見自己唯一的一匹馬轟然倒地,大叫了起來,周圍毛驢、騾子也紛紛嘶鳴。一旁行人冷眼覷著。
楊無咎急忙四顧,卻見行人一切如常,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心中大怒,如此三番被人暗中窺探,卻無處還手。
楊無咎來到一間客棧,找店家要了一間二樓的房間,然后藏在客棧角落,觀察店中來往人群,良久仍無半點(diǎn)發(fā)現(xiàn),只好走進(jìn)房間。
不料楊無咎剛剛關(guān)上房門,二樓拐角處便現(xiàn)出一個(gè)人影,看著楊無咎的房門眼神怨毒,赫然便是那晚池州聚福客棧門前偷襲楊無咎的那人。
只見這人從楊無咎房門經(jīng)過,往樓下走去,在一樓叫了一桌飯菜,慢吞吞吃了起來。用飯畢,這人叫過小二,對他囑咐了幾句,然后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久,小二走上樓梯,敲響了楊無咎的房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只聽小二說道:“客官,這是本店為住店的客人送的飯菜,請客官享用。”楊無咎打量著小二,說道:“放桌上吧?!毙《M(jìn)來把飯菜擺上,便退了出去。楊無咎心中警惕,冷眼瞧著,坐在一旁,并不動用。
此時(shí)楊無咎身后窗邊角落隱隱透出一根竹管,竹管中冒出陣陣白煙,楊無咎眼皮打著顫,繼而砰地一聲撲倒在地。
少時(shí),一個(gè)身影走進(jìn)了楊無咎的房門,打量著房間,楊無咎倒在桌旁,旁邊椅子上放著一個(gè)包裹。
原來這人方才吩咐小二給楊無咎送飯,教了他一套說辭,但并非是要在菜里做手腳,而是趁小二吸引了楊無咎的注意,悄悄潛到窗邊噴出迷魂煙。楊無咎五識尤其敏感,最先一次,自己剛到窗邊就驚醒了此人,于是想出這個(gè)法子,果然讓其上當(dāng)了。
這人并不理會楊無咎,翻出楊無咎的包裹,神色失望,忽聽身后說道:“閣下可是在找這個(gè)?”
這人心中大驚,急忙回頭,看見楊無咎站在當(dāng)?shù)兀种信e著一本冊子,目光凌厲打在自己身上。這人見楊無咎假裝暈倒,腳下一動,便要破窗而出。
楊無咎移步換影,上前抓住這人的腳踝,雙手奮力,將這人摔在地上。這人騰身而起,右手一揚(yáng),飛出幾點(diǎn)寒芒,繼而又往外撲出去。楊無咎識得蜂針之毒狠辣,側(cè)身避過,隨即轉(zhuǎn)到這人身前,摘星手使出,雙手連揮,只見七八條影子。
這人不得不回身招架,使出迎風(fēng)掌,又轉(zhuǎn)金絲荷葉掌,始終是武當(dāng)掌法。楊無咎于武當(dāng)功夫早已演練過數(shù)次,對拆解之法爛熟于心,何況此人內(nèi)功不濟(jì),原本早可以將他擊倒,只是懷疑此人還有同伙,想將其引出來。
楊無咎見周圍始終沒有動靜,不再拖延,雙手翻騰如龍,數(shù)招過后,拂中此人周身幾道大穴,最后將其一掌拍倒。
楊無咎走上前,低頭看著這人,只見他仰臥在地,動彈不得,目光怨毒,望著自己。這人見自己失手被擒,掙扎不得,當(dāng)下冷冷地說道:“你殺了我罷!”楊無咎坐到一旁椅子上,目光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要搶玄谷秘錄?”
這人冷笑一聲,說道:“搶?玄谷秘錄原本就是我的,我只是取回來而已?!睏顭o咎聞言一驚,忽然道:“你是蔣信?”這人說道:“不錯(cuò),這是先生傳給我的,卻被你們這群無恥之徒搶去?!?p> 楊無咎早聽聞過江湖傳言,于是道:“是陽明先生傳給你還是你偷來的?!笔Y信道:“不管怎么說,也歸我先生所有,與你們何干?!睏顭o咎拿起桌上的玄谷秘錄,心中升起一絲疑惑,說道:“那你如何會武當(dāng)派的功夫?”蔣信忽而神色黯淡,繼而冷哼一聲,并不答話。
楊無咎沉思片刻,忽然走上前去,腳尖在蔣信肩頭一踢,解開他的穴道,說道:“你走吧。”蔣信捂著胸口站了起來,似乎難以置信。原來?xiàng)顭o咎想到此人與武當(dāng)定有淵源,與殷如蘭同出一門,看在她的面子上,于是放他一馬。
蔣信走到房門口,忽然回身道:“你不怕我再暗中偷襲你?”楊無咎看了他一眼,說道:“盡管動手就是。”見楊無咎風(fēng)輕云淡,語含輕蔑,蔣信臉露羞慚,默默無語,良久,忽然雙膝跪下,匍匐在地,口中說道:“弟子蔣信,愿拜楊教主為師,終生服侍左右,請收下弟子!”
楊無咎淡淡說道:“你既為武當(dāng)?shù)茏?,如何拜在我的門下?”蔣信道:“弟子雖然會武當(dāng)功夫,但并未投入武當(dāng)門下。”楊無咎見他神色有異,疑道:“那你的武當(dāng)功夫從何處學(xué)來?”
蔣信神色轉(zhuǎn)變,繼而臉色堅(jiān)定,說道:“弟子既然決心投在師父門下,自當(dāng)實(shí)言相告。其實(shí),弟子原名聞信,家父名諱上青下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