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萬閣老求見!”
彭時自從昨日百官宴上得知了兵部尚書白圭的死訊之后,原本的舊疾復(fù)發(fā)。
從昨日百官宴之后,彭時一直在家中休息,今日的常朝也沒有去。
白圭畢竟是彭時多年好友,雖然白圭最近這幾個月一直因病在府中休養(yǎng),但是沒想到此事竟然來的這么突然。
到了下午彭時感覺身體狀況有所好轉(zhuǎn),便打算去憑吊一下好友,卻沒想到萬安突然來訪。
彭時當然知道萬安來找他的意思,這兵部尚書一職已經(jīng)空出,其實刑部尚書項忠是最佳人選,如果沒有意外應(yīng)該是讓他擔任。
但是項忠素來與萬安之間關(guān)系一般,如果讓項忠擔任,并不是萬安所希望的。
萬安來找他,一定是想要商討有關(guān)兵部尚書一事。
想了想,彭時還是跟下人道:“請萬閣老到老夫書房稍候,老夫這就過去!”
“是!”
下人走了之后,彭時換了件衣服,去見萬安。
萬安被彭時家的下人領(lǐng)著去了彭時的書房之中,這里他自然也來過多次了,熟悉得很。
不多時,下人又給萬安送來了茶點。
就在萬安端起茶杯喝了幾口之后,彭時便到了。
萬安一見彭時到了,急忙放下了茶杯拱手道:“小弟貿(mào)然來訪,也不知道純道兄身體恢復(fù)的如何了?”
“不妨事,循吉這么急著來找老夫,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今日朝堂之上可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彭時雖然明知萬安來意,卻并不提起,而是問及他今日朝堂之事。
“并無什么大事,呃……今日英國公奏在京各衛(wèi)現(xiàn)缺失官軍六萬一千五百有奇,陛下已則令兵部嚴查各衛(wèi)所。補齊缺失人數(shù)。”
“哦?雖然此事老夫早有耳聞,卻沒想到竟缺失這么多兵士?”
按常規(guī)設(shè)置,每一衛(wèi)所五千六百人,缺失人數(shù)竟然達到六萬多人,已經(jīng)相當于十幾個衛(wèi)所的總?cè)藬?shù)了,彭時當然覺得有些意外。
萬安則趁機道:“就是啊,其實這也是因為白尚書這幾個月來家中養(yǎng)病,無暇顧及兵部之事,這些問題早就應(yīng)該由兵部自行解決,卻沒想到是英國公幫著查出來的?!?p> “嗯……”彭時點了點頭。
“呃……純道兄,雖然昨日白尚書剛剛病逝,說這件事有些不妥,但是兵部不能一日沒有主事之人,陛下雖然還未下令廷議,但是兵部尚書一職不宜久空……”
彭時就知道萬安說來說去,是要說到正題了。
“循吉此言不錯,兵部尚書一職的確尤為重要,不過白尚書病疾已久,這繼位人選陛下心中早已有了決定?!?p> “純道兄,小弟以為不然,此事其實還需從長計議?!?p> 彭時聞言笑了笑道:“循吉,難道你還有比項尚書更加合適的人選嗎?光是當年平定滿四之叛和荊襄流民之亂這兩項赫赫戰(zhàn)功他也是足以勝任此職了?!?p> “項忠此人的確精通軍務(wù),若論戰(zhàn)功似乎也沒人比他更合適。別人都稱他忠勇果敢,胸懷大略,但是小弟卻大大的不以為然……”
萬安說著還搖了搖頭。
“哦?循吉此為何意???”
“純道兄剛剛也提到了荊襄流民之亂,不知純道兄可還記得成化六年那件事?”
“成化六年?”彭時不知道萬安所指的是何事。
“當年,荊襄逆賊李胡子,糾結(jié)流民百萬自立為王,項忠奉旨帶領(lǐng)二十萬大軍前去剿匪,后來匪首之一王彪已被項忠擒獲,四十萬流民皆被遣返家鄉(xiāng)。
項忠當時已是勝利在望,但他好大喜功,還是不斷要求兵部調(diào)兵增援,當時白尚書出于糧餉的考慮不準,還派人前去調(diào)查,卻沒想到反被項忠上疏彈劾,他當時雖然并未彈劾白尚書,卻彈劾了那前去調(diào)查的官員?!?p> “最后陛下看在項忠平賊有功的份上,還是準了他調(diào)兵的奏疏,白尚書當時因此事還小病了一場,純道兄不會忘記了吧?”
萬安這番話,彭時當然清楚,當年項忠全勝歸來,白尚書卻因為項忠的彈劾氣的病了一場。
“此事,老夫當然知道,也并不能說是項尚書的錯,只不過兩人政見不合罷了?!?p> 彭時說著還嘆了口氣,白圭畢竟是他的好友,當年陛下雖然并未因此事怪罪白圭,但他當年也覺得對白圭未免有些不公。
“純道兄,其實這件事情陛下并未懲罰那位調(diào)查的官員,便說明了一切,其實陛下心中也知道項忠此舉不對,但是畢竟當時他在前線打仗,為了穩(wěn)固軍心,陛下才會如此做。”
“嗯,這都是陳年往事了,還提他做什么?!迸頃r知道萬安提這件事的意思,卻只是搖了搖頭。
“純道兄,你做為白尚書生前好友,也應(yīng)該知道白尚書生前極其鄙視項忠的為人,如果讓他來代替白尚書的位置,恐怕白尚書在天之靈也難瞑目?!?p> 彭時雖然那么說,但其實白圭與項忠在此事上的確結(jié)下了仇怨,這些年來兩人從不來往,在明里暗里都爭斗不斷。
白圭也曾經(jīng)親口對彭時說過,對項忠為人的鄙夷他也是知道的,正如萬安所說,如果真的讓項忠當了這個兵部尚書,的確是對于白圭最大的不敬。
“其實不僅如此,項忠此人還殘忍弒殺,當年平定荊襄流民之事,他擅殺了十幾萬流民之事,便是佐證!”
“這件事并未有真憑實據(jù),你這不是胡亂猜疑嗎?”彭時有些不悅的道。
“純道兄,要知道空穴豈能來風?當年項忠驅(qū)趕流民之事可是明令下過告示,如果流民不走,便殺之。當年他自己說只殺了不到千人,但是我曾查問過當年參與官員所知,流民被殺者卻是有十幾萬之眾!純道兄可還記得,當年連白尚書也曾彈劾過此事,只是當時陛下急于解決流民之事,并未聽取罷了?!?p> 彭時聽到萬安說到項忠竟然擅殺十幾萬人之時,再也掩飾不住震驚的表情了。
他抬起手有些顫抖的問道:“果……果有此事?”
“小弟絕無一句虛言!”
當年之事彭時也都記得十分清楚,但是并未曾聽說殺了十幾萬人的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在他看來這項忠的確不配坐這兵部尚書一職。
萬安看到彭時此時的表情,知道自己這一番話沒有白費。
“循吉,依你之見,這兵部尚書一職,當推選何人?”
彭時沉默良久,終于還是問道。
萬安聽到這話,心中一喜。
“關(guān)于這兵部尚書一職,小弟倒是想要舉薦一人,乃是云南左布政使呂囦,據(jù)說他之前因為得罪了項忠,被列入到了戶部明年清退官員大計之中。
純道兄也應(yīng)該知道,吏部尚書尹旻與項忠關(guān)系頗近,他們?nèi)绱藢Υ晃皇厥吔某亩反髥T,實屬不該啊?!?p> “老夫……會考慮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