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總覺得王振的腳步有點沉重,難道太皇太后叫他過去,沒有好事?
“卿受驚了,先生嚴(yán)苛了些,卿不要介意?!敝炱铈?zhèn)安撫張寧。
王振對他要求嚴(yán),他早就習(xí)慣,如今長大成人,很多事情還是習(xí)慣聽從。他可不敢像張寧這樣當(dāng)面頂撞,難怪張輔說張寧膽子大,不怕死,果然沒錯。
原來王先生被逼急了會尋死,這倒沒想到。朱祁鎮(zhèn)為見到王振如此狼狽而偷笑,實在是王振一向以嚴(yán)師的形象示人,不曾像今天這樣失態(tài)。
張寧深知有些事急不來。他和朱祁鎮(zhèn)認(rèn)識沒幾天,沒見過幾面,王振和他卻有師生之情,從小侍候他長大,今天他沒聽王振的,沒擼了自己的官職,沒將自己逐出宮,已屬難能。
“陛下說哪里話,只要能維護(hù)陛下,臣肝腦涂地在所不惜?!睆垖幷龤鈩C然道。
又是一個甘愿為他肝腦涂地的臣子。朱祁鎮(zhèn)心頭微暖,微笑道:“卿陪朕用膳?!?p> 快到中午了,可不是得吃飯?張寧不知道在宮里站一天崗,午飯上哪吃,有人幫忙解決,哪會推辭?
“謝陛下?!睆垖幮卸Y隨朱祁鎮(zhèn)去偏大殿。
賈小四傳話下去,沒過多久,小太監(jiān)們手捧食盒魚貫而入。
還是像上次一樣,朱祁鎮(zhèn)賞了四道菜,張寧有點適應(yīng)這種用餐方式了。
君臣無聲用完膳,小太監(jiān)上茶。
…………
離慈壽宮越近,王振的腳步越是沉重,心中不停咒罵,老太婆怎么還不死?她早就應(yīng)該去了。
進(jìn)了慈壽宮,他面如土色,腿肚子打顫,卻不敢慢半步。
太皇太后做家常打扮,乍一看跟富貴人家的老太太沒什么區(qū)別,悠悠坐在她下首,她也慈眉善目有說有笑,但小太監(jiān)稟報王振到時,她陡然變了臉色,臉一沉,喝道:“掌嘴?!?p> 便有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監(jiān)過來扇了王振兩個嘴巴子。
王振臉上火辣辣的痛,心里更是憋屈得不行,老太婆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偏偏他拿老太婆沒轍,連仇視的目光都不敢有。
他是真怕惹惱老太婆,被殺了。
先帝駕崩沒多久,老太婆要殺他,是當(dāng)時年紀(jì)尚幼的皇帝苦苦哀求,才救下他??蓮拇酥?,這個瘋婆子便三天兩頭叫他過來訓(xùn)斥,訓(xùn)斥也就罷了,現(xiàn)在居然動手。這是變著法子殺他嗎?
王振為了掩飾咬牙切齒的表情,臉都扭曲了。
太皇太后猶不解氣,喝道:“再教唆陛下三天兩頭出宮閑逛,哀家決不輕饒?!?p> 教唆陛下出宮!王振抓到關(guān)鍵字眼,滿腔怒火瞬間轉(zhuǎn)移到張寧身上。據(jù)報,皇帝最近出宮不是去安定郡主府和郡主說話,就是去安定郡主府斜對面的酒樓見張寧,安定郡主他一樣得罪不起,只有張寧,他可以隨便拿捏。
害他挨打受辱的是張寧,這仇,他非報不可。王振牙根咬得格格響。
太皇太后照樣訓(xùn)斥一頓,然后將他逐出慈壽宮。
他出慈壽宮一問,肺幾乎氣炸了,張寧又陪皇帝用膳。
…………
酉時初,張寧交了差事出宮。他沒有回府,而是吩咐馬車去鐵鋪。
老鐵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蹲在地上,像矮了三寸。原因很簡單,拿到圖紙后一直沒有頭緒,怎么向公子交差?
張寧見他一張胡子拉碴的臉皺成一團(tuán),五官擠在一塊,十分滑稽,露出笑容道:“如果一下子就想把織布機(jī)造出來,肯定無處著手,但若是把織布機(jī)的零部件拆開,一個個零部件研究,總能把織布機(jī)做出來的。”
“公子。”想得入神的老鐵沒想到張寧個時候過來,趕緊起身讓座,見地上堆著鐵具鐵條,連塊干凈地方放椅子請公子入座也沒有,不由羞愧道:“小的這就著人收拾?!?p> “不用這么麻煩。”張寧拉邊一張小凳子坐下,從圖紙里抽出一張,指著上面的零部件,道:“這個,這個,先試著做做。做之前,先提高爐火的溫度,只有提高爐火的溫度,才能煉出好鐵?!?p> 老鐵苦惱道:“小的也想煉出好鐵,這不是沒辦法么?”
提高爐火溫度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哪。
“用焦炭當(dāng)燃料就可以。你能買到焦炭嗎?”張寧不清楚焦炭難不難買,甚至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
老鐵的眼眸亮了起來,道:“能。焦炭只是貴一點,并不難買,山西有焦炭礦山。”
“那就好?!睆垖幍?,要是老鐵買不到,他打算找張輔幫忙,既然市面上能買到,就在市面買好了。
老鐵一刻也不想等,道:“公子少待,小的這就去拍老王的門。他是市上專賣焦炭的。”告了聲罪,匆匆出門而去。
天快黑了,哪還有人賣東西?張寧不解,不過他相信老鐵既然這么說,肯定這個時辰能買到,只是已經(jīng)宵禁,他一個老百姓在夜里亂走,會出大事的。
張寧讓任高追上去,給他一塊腰牌,言明用后歸還。
老鐵千恩萬謝地走了。
…………
顧淳和薛翰兵分兩路,找那天參加校閱的勛貴子弟們談,分說利害。那天是自己等人沒有弄清楚便鬧起來,而且還鬧得很厲害,讓張寧下不來臺,是自己等人不對。
張寧已經(jīng)成為錦衣衛(wèi)總旗,要收拾他們?nèi)菀椎煤?,可他沒這么做,還是很顧全祖上的情份和勛貴之間的情誼,才愿意息事寧人。
不就是在道歉的信上簽個名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多人聽到“錦衣衛(wèi)總旗”五字時便深深的后悔那天太沖動了,明知道他通過校閱極有可能成為錦衣衛(wèi),還是當(dāng)面給他難堪,萬一他記仇怎么辦?錦衣衛(wèi)的厲害他們可是清楚得很。基于這樣的認(rèn)識,兩人稍一勸說,勛貴子弟們便簽了名。
也有一些人心里堵著一股氣,憑什么張寧能通過,自己就不行?這些人主要是挨過打,對張寧不爽。
可是形勢比人強(qiáng),不簽下大名,得擔(dān)心張寧報復(fù)。張寧是什么人?那是沒事抓個人就能打上一架的狠角色,沒瞧這小子現(xiàn)在不滿足于在京城打架,瞄上瓦剌人了么?
一想到張寧策論寫征瓦剌,再不服氣的人也服軟了。
三天時間沒到,顧淳和薛翰就來了,遞上一張簽了很多名字的紙。
梁可凡1
昨天事情辦砸了,接下來幾天還得忙乎,很大可能只能一更,還不定時,先跟兄弟姐妹們說一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