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喬朋再次睜開雙眼,漸漸醒過來。瑩白的天花板,讓他以為自己還在神魂水晶的內(nèi)部空間里,但一下子撲倒到他懷里差點兒把他給勒個半死的李竽,證明了他這不是在做夢。
“喬朋!你終于醒了!”閻連科喜笑顏開,招呼著看護在一旁的其他人過來看看喬朋夏侯老師和福警官立即擁了過來,對著喬朋問這問那,眼中都洋溢著難以言說的喜悅。
“喬朋!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成功逮住了真正的‘守門人’!”福警官臉上的笑容都快掬成一朵花了,話語中“真正”二字念得很重,他也在感慨自己還好沒有頭腦一熱就去抓捕楊語純。
喬朋淺淺笑了笑,把手輕輕一招,示意大家不要吵鬧,接著靜靜地問:“楊語純和徐風雅呢?”
這一問道,好似一盆冷水,一潑便澆滅了眾人的熱情之火。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說什么。沉默良久,夏侯老師整理了一下情緒,終于開口:“徐風雅早就醒了,不過她傷勢嚴重,如今還在隔壁病房睡覺,至于楊語純她……”
夏侯老師伸出食指,指了指喬朋的左側,喬朋順著她的手指往左一看,李竽正在掀開白簾布,展露出喬朋旁邊病床上的景象:楊語純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面帶著做美夢的微笑,乍看之下感覺她的整張床都輕飄飄的,仿佛童話中的睡美人,又好似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手筆下的絕世浮雕。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美好,只是沒有了那耳熟能詳?shù)摹翱┝ā甭暋?p> “神農(nóng)氏診斷說,似乎是因為受到了極為嚴重的精神沖擊,她現(xiàn)在恐怕已是一個……”夏侯老師一時難以啟齒,“植物人”這三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喬朋嘆了口氣,擺手搖頭讓夏侯老師不必再繼續(xù)說下去了,他非常吃力地緩緩起身,下床,步履步履維艱的慢慢走向楊語純的床位。
“喬朋你……”李竽想動身去勸喬朋回到床上,但閻連科手臂一橫,攔住了他。
喬朋邊走邊想:我真的喜歡楊語純嗎?
是啊,一直都沒有好好考慮過這個問題呢。
楊語純她真的很漂亮,漂亮喬朋想要把她的美貌占為己有。
但這只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生理欲望而已,這和侵犯楊語純的老師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袒護楊語純,他辯護楊語純,他為守護楊語純而戰(zhàn)……怎么看都只是好朋友的幫助而已,或者說是出于人道主義上的關懷?
這可不是膽小怕死的他應有的作風啊。
畢竟楊語純打從心底里喜歡他,一個?;壝琅矚g他,他又有什么不滿呢?
哦,對了,說不定楊語純所謂的“喜歡”,都只是因為蘇酒的精神控制,可能人家打從心底里厭惡他呢。
聽別人說,高中的戀愛都只是鬧著玩的,看到周邊的同學們分分合合,自己也不禁對愛情產(chǎn)生了懷疑和迷惑……
他默默走到楊語純的床前,望著那楊語純精致的、如天使般的睡顏,小心翼翼地解下脖子上的神魂水晶項鏈,轉而系到了楊語純的脖子上。
“這是……”李竽對于喬朋這一突如其來的行為深表不解,理論上神魂水晶簽過血契后,是不可能轉移宿主的,而且給楊語純這種沒有魂師資質(zhì)的人是不會被賦予英魂的,就算被賦予了也拯救不了她的……
“咯哩!”又是那清脆如銀鈴的聲音,楊語純的身體像是觸電了一樣一下子坐了起來,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這是什么鬼?詐尸?!
“她……”連一貫平靜的福警官見到此情此景也無法保持淡定了,鐘馗漆黑透紅的身影在他的身后顯現(xiàn)。只見楊語純的膝蓋上突然多出了一個穿著綠色羽衣的小孩子,那孩子呈現(xiàn)半透明狀,鐘馗暗示福警官:那分明就是一個全新的英魂,也就是說,楊語純剛才和喬朋的神魂水晶簽訂了不以血為媒介的契約不僅覺醒了英魂,而且喚靈將不再消耗生命力。
不,從來沒有無犧牲的契約,雖說使用他人已簽約過的神魂水晶來再簽約是很離奇,但楊語純肯定是以某些其他未知的東西為代價獲得了英魂的力量……
“呃……”喬朋看到楊語純醒得那么快,其實也小小吃了一驚,但他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樣,神魂水晶在完成簽訂契約的一瞬間會治好身上所在的創(chuàng)傷,就和他當初在公交車上一樣,不過他沒想到精神創(chuàng)傷也可以療愈。現(xiàn)在,他必須得說點什么來緩解一下尷尬。現(xiàn)在可能楊語純也會和他剛開始一樣,接觸英魂時有點接受不了。
“你……”楊語純對于身邊的英魂倒是一點也不驚訝,很茫然卻又很自然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呆呆地問喬朋:“……你是誰?。俊?p> 楊語純……楊語純她竟然失憶了!
眾皆愕然,都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這里是……哪里?”楊語純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一樣,好奇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拉了拉喬朋病服的衣角,渴望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喬朋剛才陷入了恍惚之中,這時才緩過神來。他默然注視著看起來傻傻的楊語純,突然咧嘴一笑,俯下身,對她說:“這里是醫(yī)院,你生病了?!?p> “啊?!”楊語純好像很吃驚的樣子,對著自己的病裝摸來摸去,似乎是在尋找傷口,以她現(xiàn)在的認知來看,所謂“生病”就意味著“皮創(chuàng)肉傷”。“奇怪,沒有傷啊……難不成我最近生吃了什么野生動物嗎?”
李竽默默地端過來一個板凳,拍了拍喬朋的肩,喬朋點頭致謝后坐下,對楊語純微笑道:“你已經(jīng)好了,沒有什么大疾大患了,只是還需要休息靜養(yǎng)一段時間,對了,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什么?”楊語純對著身體胡亂摸取的雙手漸漸放下。
“冰,水為之而寒于水!”喬朋忽然大聲喊道,讓其他人都嚇了第二跳。
“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guī)。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喬朋的一句話就像一顆鉛球,以一個弧線軌跡砸中了楊語純腦海中某個隱秘的片區(qū),楊語純?nèi)缤徊辶舜艓У膹妥x機,立馬嘰里呱啦接著喬朋的話背了一大段課文。
喬朋在朗朗書聲中背過手,向后方的人群比了個剪刀手“耶”,站在后面的夏侯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這說明楊語純至少沒有全部失憶。
“你其實不必考我這個啦……”楊語純不背了,歪頭對著喬朋說:“我記得很多事情,那邊那個東西叫飲水機,我也知道那是用來喝水的,我記得你后面的那幫人里有我的老師夏侯永嘉、我的同學閻連科和李竽,我還知道閻連科是班長,李竽是個黑社會,就是不知道……”
楊語純的食指指向了喬朋的鼻尖:“……就是不知道你是誰?還有那邊那個大叔我也不認識……”
“只忘記了我么……”喬朋呆滯了?!按笫濉焙苊黠@指的就是福警官,畢竟他倆完全沒見過面,不認識也正常。喬朋想了想,又試探性地問:“那你還記得……星海高中嗎?”
“星海高中?那是什么?我不是一直都是云城一中的學生嗎?”楊語純覺得“星海高中”這四個字十分陌生。
喬朋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如釋負重的笑容,他輕輕摸了摸楊語純?yōu)鹾诹聋惖念^發(fā),輕聲說:“對,你一直都是云城一中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