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杉不安地叫著。
“原諒我的謊言吧，木杉?！编崟员蚪器锏匦Φ溃骸熬瓦@一次?！?p> “噗”地一聲！好幾根藤蔓破土而出！從四面八方而來，“刷”地層層綁住閻連科，使其動彈不得。
神農(nóng)氏就在閻連科身旁，卻眼睜睜地看著閻連科被綁，仿佛閻連科不是他的宿主（也確實(shí)不是），仍然在專心治療馬書。
“你說的很對，人的善惡，是難以區(qū)分的……”閻連科任由藤蔓捆綁，自己一點(diǎn)掙扎的跡象都沒有。“現(xiàn)在你怎么解釋？”
“放心，我不會殺你?！编崟员蛟缫褍聪喈吢读?，卻還在為自己辯護(hù)?！拔覐臎]殺過人，馬書的死和我無關(guān)。我控制住你只是為了防止你這顆定時炸彈向我爆開，我不會去做主動點(diǎn)火的傻事……”
“我聽說，你每年都會向上級政府賄賂，以博得政府的支持？”閻連科心不在焉地說，這些都是他從警局的檔案里得知的。
“你懂什么？九俊區(qū)但凡大點(diǎn)的企業(yè)都會這樣。”鄭曉彬心驚，這小子怎么知道這事。“哪怕我不去賄賂，政府也會過來敲詐我們。你應(yīng)該從你爸那兒知道，云城政府一貫如此。”
“我還聽說，去年夏天，你在海邊，用英魂能力催動海藻瘋長，險些淹死一個女人？”閻連科繼續(xù)說著，捆他的藤蔓動作有所緩和。
“……”這回輪到鄭曉彬沉默了，這小子怎么什么都清楚？此時，他肩上的木杉雀躍起來，不對，不能說是“雀躍”，而是一種痙攣性的顫抖。
“好巧不巧，這個女人，是我的班主任！”閻連科大喝一聲，雙手用力一掙，藤蔓如浸過水的紙條般輕松被撕開，他瞬間掙脫了束縛。
這……這怎么可能？！我的藤蔓可是連桀驁不馴的巨龍都可以輕松壓制，你個普通人怎么能……
“啊啊?。。?！”鄭曉彬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股強(qiáng)烈的不適感遍布全身，這不是疼痛，而是另一種很難受的感覺，就像清晨沒吃早飯又進(jìn)入極度惡臭的廁所一樣。他突然感到一陣惡心，頭腦就像要脹破似的膨脹著，嗡嗡的響，手腳也麻木了。他站不穩(wěn)，依在墻邊，昏昏沉沉了好一陣子?！斑@是怎么回事？！”
“畢竟……”閻連科一臉壞笑，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過期的農(nóng)藥瓶?！拔乙膊皇鞘裁凑司??！?p> 木杉像吃了毒藥，從鄭曉彬的肩上滑落，胖胖的身體輕輕的摔在地上，它是英魂，沒有體重。木杉兩眼泛白，喙吐白沫，旁邊還有幾根枯萎的藤蔓作點(diǎn)綴。
“我要?dú)⒘四?！”鄭曉彬徹底失去了冷靜，歇斯底里地沖向閻連科。就算木元素實(shí)力不濟(jì)，我也要取你的性命！諒你一個小孩子怎么打得過我一個成年人？
他背著木杉撒了第二個謊。
鄭曉彬瘋一般地奔跑著，狂吼亂叫、張牙舞爪而來。
“我早說過……”閻連科不急不慌，視鄭曉彬若無物。擺好架勢道：“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鄭曉彬揮起一拳橫掃，閻連科順勢后撤。鄭曉彬的指關(guān)節(jié)掃過閻連科的鼻頭，在這一瞬間，閻連科倒轉(zhuǎn)抽身，腰部俯下45度角，隨后蓄力猛擊！“嘭”地一記上勾拳！鄭曉彬的上下兩齒急劇咬合，咬破了舌尖。同時鄭曉彬以一個完美的弧度，重重地摔在地上，和他的“木杉”一起。
處在錯亂之中的鄭曉彬，自然不可能采取像樣的反應(yīng)。
背部散開，肉體與骨頭幾乎散掉的劇痛傳來，最嚴(yán)重的是甚至無法好好呼吸。
“呃啊……”鄭曉彬的一張嘴開開合合的，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他側(cè)過臉，望著躺倒在一旁、半支愣著翅膀的木杉。
他嘆了口氣，從綠色西裝的內(nèi)口袋里取出一個閃亮亮的東西，是鉆戒！他頭暈?zāi)垦?，根本看不清方位，但還是精準(zhǔn)無誤地戴在了那一直陪伴他的鳥腿上。
“木杉……”
整個動作是那么地緩慢，又那么地莊重。只可惜，木杉是虛體，鉆戒一穿其腿而過，落在地上。
閻連科看在眼里，不知還說什么。神農(nóng)氏在旁一邊治療，一邊小聲說：“拋開守門人的身份不談，他確實(shí)算不上罪大惡極，只是世界之扉……”
閻連科想了想，走近鄭曉彬跟前。鄭曉彬像一個嬰兒抱著布偶一樣抱著木杉，蜷曲在那里睡著了。閻連科蹲下來，輕聲說：“我誰也不信仰，我只信仰我自己……”
就在這時，閻連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鄭曉彬的頭發(fā)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他再一看，那鉆戒……可不就是喬朋的神魂水晶么？怎么會在這兒？！
“不好，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神農(nóng)氏大驚失色，立馬中斷治療，飛身救主?！伴愡B科！”
“我要……”鄭曉彬突然睜大雙眼，皮膚迅速老化，皺紋叢生。“和你同歸于盡！”
“急速生長！”
“轟！”就在鄭曉彬的身旁，閻連科的位置，一顆參天大樹拔地而起！就像杰克的豌豆一樣，直插云霄。
“咳?。 遍愡B科被樹藤綁縛在樹干上，這棵樹生長得實(shí)在太快，快速膨脹的樹枝愈發(fā)粗暴有力，在閻連科的小身板上碾來碾去。
巨樹還在生長，不蔓不枝，綠葉盈滿了整個死靈禁區(qū)。藤蔓開始往閻連科身上捆，他感受到枝條的鞭打，逐漸失去視野，最終被徹底困在樹里，不見天日。
“失算了啊……”閻連科默想，他不敢動彈，劇烈掙扎只會適得其反，陷入“林”中，無法自拔。
“也好……”閻連科感覺自己的右腳被整得骨折了，劇烈的疼痛直抵神經(jīng)中樞，但他一聲不吭，因?yàn)樗牟弊右脖凰浪览兆??！爸辽傥也挥萌バ叛?，再也不用去分辨誰的好壞了……”
大樹留給他的空間不多了，氧氣越來越少，雙手雙腳被扯得變形，撕裂般疼痛。閻連科雖說做不到視死如歸，至少應(yīng)該能做到死而無憾了吧。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一絲眼淚在臉頰上滑過。
“對不起，爸爸……”
……
……
……
“?。。▃heng）”
嗯？什么聲音？
“丁?。▃heng）”
閻連科聽到遠(yuǎn)處傳來悠揚(yáng)的聲音。
“?。。▃heng）”
聲音越來越近了，這究竟是一種什么聲音？
“?。。▃heng）”
哦，我想起來了！是砍樹的聲音！
“噔！”一把黑色的平口巨刃自上方穿過重重樹藤直刺樹干，險些砍中閻連科的腦門。
是誰？誰來救我了？閻連科欣喜若狂。
“閻連科！”首先傳來的是神農(nóng)氏的聲音，對，他一定會來救我的……不，但只憑他，完全無法解決這顆巨樹。
“請別這樣！你會死的！”神農(nóng)氏喊道。
“唰”地巨刃被用力一揮，一道光芒撕破黑暗，無數(shù)藤條隨刃飛舞，閻連科重見光明。
閻連科睜大眼睛，想看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見那劈樹伐木者，乃是一名身穿漆黑色重甲的騎士……
死靈騎士·古利瓦納！
“喝！哈……”閻連科氣喘吁吁，終于掙脫了束縛。他雙腳著地，想向面前的黑甲騎士道謝。然而古利瓦納在砍完巨樹后，像是被罰站了的小學(xué)生一樣立正原地，隨后如同風(fēng)吹余燼，化作灰塵，煙消云散……
“轟隆隆”一聲驚雷。
“嘀嗒”一滴雨滴。
“呼——呼——”北風(fēng)呼嘯。
“嘩啦啦”傾盆大雨。
神農(nóng)氏迎面扶住了閻連科。閻連科吃了一驚，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趕緊回頭一望，大喊：“馬書！”
神農(nóng)氏呆立在原地，身為一代炎帝。他見過無數(shù)的受傷者，也救過不少人。但像馬書這種受傷如此嚴(yán)重卻還能釋放英魂力量的，還是頭一次見！而且他剛才情急之下斷開了“醫(yī)者連心”的鏈接的，馬書明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使用英魂能力的，在如此沉重的傷勢下再催動喚靈，馬書已經(jīng)……
“馬書！馬書！”閻連科一瘸一拐的撲了過去，他顫抖地提起手指，在馬書的人中處浮了浮，默默地收了回去?！榜R書……”
馬書的頭發(fā)更加蒼白了，他靜靜地躺在那里，鋼筋所處的傷口已不再流血，馬書的警服被雨水沖刷地干干凈凈……
神農(nóng)氏默哀：“馬書，你的大任，完成了……”
馬書，2019年1月3號，確認(rèn)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