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開始了成立后的第一次全力運作。
自辰時起,城中訊息一刻一報。
辰時三刻,一騎自城外入城內(nèi),自城內(nèi)入宮內(nèi),而后快馬出宮,疾馳來報:
日前,大批人馬出現(xiàn)在洛陽之外,旌旗獵獵,擂鼓震天,聲勢浩大,竟有排山倒海之勢。
半日內(nèi),共有十八鎮(zhèn)諸侯會集于此,各自安營下寨,連接二百余里,當(dāng)真威風(fēng)凜凜、銳不可當(dāng)!
十八路諸侯的反董聯(lián)盟,成了!
關(guān)外驚云起,天下忽震動。
顧盼回憶著《三國演義》的劇情,向來人問道:“宮內(nèi)如今什么反應(yīng)?”
“回廠公大人,宮內(nèi)……宮內(nèi)似乎有些肅殺氣氛,較往日沉寂許多?!?p> “這是山雨欲來呀?!?p> 反董聯(lián)盟,起初并不被董卓重視,只是任其發(fā)展,順便派人收拾了何太后和劉辮。
真正讓他緊張起來的,是來自“江東猛虎”孫堅的咆哮。
是時,孫堅引本部兵馬直撲汜水關(guān),兵臨關(guān)下,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董卓的西涼軍方才熊羆翻身,開始行動。
但無論如何,留給劉辮的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
董卓勢必會在出征前解決掉劉辮的隱患,今日,便是逃跑的最后機(jī)會。
“童冠?!?p> “大人?!?p> “這封信你拿著,”顧盼從腰間取出一頁封好的信箋,“想辦法先潛出城,送往聯(lián)軍曹操處?!?p> “你一夜究竟寫了多少信……”何太后低聲無語道。
“我倒是想發(fā)微訊,它也得有啊……”顧盼似乎更顯無奈。
童冠領(lǐng)命下拜,顧盼又從腰際將自己拿把寶刀取下。
“若相見受阻,便以此物為憑,對方自然懂得?!?p> 見顧盼將寶刀遞來,童冠猶豫道:“大人不時便將出城,如此險境,若無此寶刀……”
“愚蠢,”顧盼笑罵,“這寶刀于我,也不過裝——飾之用,你還不知我對敵之策?敵進(jìn)我退,敵駐我退,敵疲我退,敵退我亦退……”
拍拍童冠寬厚的肩頭,“不必?fù)?dān)憂我,童千戶此去也并非坦途,東廠七人皆為我之手足,無論何時當(dāng)以自身安危為重,多多保重,且留在吾兄身邊便是。”
童冠沉默一瞬,單膝跪地,重重道:
“屬下,定不辱命!”
……
望北宮一角,踱步于宮闕玉臺。
作為弘農(nóng)王郎中令,李儒并未參加這次朝議。
正如他對董卓所言,若這些聯(lián)軍能來到汜水關(guān),那才有讓西涼猛士活動筋骨的資格。
若只是烏合之眾,怕是只沿途郡兵,便教其做鳥獸散。
李儒心知肚明,十八路諸侯伐董,真是董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雖然這話也不錯……但并非主要原因。
而是,他董卓做得,其余十八路諸侯就無此想?
人人皆罵董卓,人人愿做董卓。
此中未必就無忠義之士,然越忠義,便越與大流背離。
如此心力不齊,怎能長久為盟?
“既然爾等敢有這個想法,那某便想看看,爾等有無如此實力了。”
朝議散后,陰云漸生。
李儒趨步趕往董卓內(nèi)殿。
一路前行,越是向內(nèi),氛圍便越壓抑,值守宮人瑟瑟發(fā)抖,空氣中散發(fā)的熏香似乎飄飛出了塵與血的滋味。
終于,繞過一座歪倒的香爐,一捋駁雜泛白的短須,李儒邁過了門檻。
房中榻上,一人橫臥,須發(fā)皆張,環(huán)眼闊鼻,如同一頭仰臥的暴熊,整個人散發(fā)著厚重如山般的魔氣與威壓。
正是當(dāng)今天下,實力第一,權(quán)勢第一的大漢相國,“魔王”董卓,董仲穎。
李儒向那道身影躬身長拜道:“相國,可是煩憂聯(lián)軍之事?”
“關(guān)外賊子,果如文優(yōu)所言,狼子野心!枉某聽文優(yōu)所言,對其高官厚祿,如今卻被其反咬一口,怎能不氣?”
“關(guān)外野犬呲牙,我西涼熊羆何須動怒,隨手一拍,便沒了麻煩,只是拿他們逗樂罷了。順帶著,看看這朝中,是否有人在巨熊之后,拿著二三兩肉,撩撥野犬?正好一并處理,此乃一勞永逸的好事,相國該喜才是。”
董卓略一思量,咧嘴笑道:“是這么個理,某又非嗜殺之人,所殺者,無不該死,如今賊人將頭遞來,某何有不取之理?哈哈哈,不愧是某家愛婿,所言甚合某心!我董卓文有文優(yōu),武有奉先,何愁天下不定???”
“相國謬贊,今日儒來此,還有一事?!?p> “說來?!?p> “何太后,已逃出宮去?!?p> “什么?!”
董卓微一瞇眼,其中兇光便是李儒也不禁內(nèi)心一緊。
“相國勿急,此事乃儒故意為之?!?p> “故意?文優(yōu)啊,你還是小覷了那婦人!何家舊部,如今便在某家麾下,宮中更是不知多少人,仍暗中附她。依我看來,借關(guān)東群鼠之聲勢遮掩,直接毒殺便是最好辦法,為何要放?”
“何太后本就必死,儒也不在意她會如何死,若相國想叫她三更死,儒有萬種方法,叫她活不到五更?!?p> 李儒頓了頓,繼續(xù)道:“儒所在意者,乃相國大計。劉辮如今雖為弘農(nóng)王,但終究曾為漢帝,身上自有天漢龍氣氣運相護(hù),昔日相國借大勢廢帝可行,若再弒君,則我西涼氣運必受其亂?!?p> “所以,這和那婦人有何關(guān)系?”
“相國以為,何太后出宮,會往何處?”
“啪!”
董卓一拍大腿,“必是劉辮所在,還不快快差人前去捉拿,將其二人就地正法?”
李儒笑道:“相國莫急,儒以為,何太后急著不惜代價出宮,可見弘農(nóng)王處必然已得知聯(lián)軍訊息,也覺其死期將至,故兵行險著,臨死搏命?!?p> “嗯……”董卓點點頭。
“也不知這劉辮身邊之人,是智是愚,儒正愁如何解決劉辮之事,他倒替某想出了辦法?!?p> “是何辦法?”
“放太后出宮,放劉辮出逃?!崩钊逍Φ孟褚恢宦冻鲡惭赖囊昂?,“而后,大開城門,引流民入城,再于城門處遣使人縱火作亂,屆時劉辮一行困于亂民之中,我等只需兩隊輕騎平亂,于火中亂箭其發(fā),則弘農(nóng)王母子二人,皆成焦炭矣!”
“哦?焦炭?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相國乃是平亂,而弘農(nóng)王和太后為何會在城門?是否欲與關(guān)東群鼠聯(lián)手反叛朝廷?”
李儒收起了嘴角陰笑,鄭重朝董卓再拜:“相國大人平亂鋤奸,拱衛(wèi)大漢江山社稷,拳拳忠心,真叫儒心悅誠服,佩服地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