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著馬天文仗義執(zhí)言的女子自然是周佩佩,她一開口,劉泰等人頓時來勁兒了,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聲討起萬安來。
“就是,萬安,你既然自負(fù)詩才比馬先生好,那你就在詩會上拿出詩句來???”
“莫不是你早聽說了往年詩會都是以秋景、桂花等為題,所以提前準(zhǔn)備了不少詩作,以作應(yīng)對,可今天換了個題目后,你的那些詩作就用不上了,所以故意在這里裝腔作勢?”
“馬先生何等大才,做過的詩不下數(shù)十首,你居然敢說自己比他厲害,可真是無恥至極?!?p> “鎮(zhèn)軍候家的周小姐說的沒錯,你既然如此囂張,便請當(dāng)場作下冬雪的詩句,以此證明?!?p> 無視了周泰等人的叫囂,萬安著重將目光放在了身后叫囂的兩人身上,若有所思。
萬安隨后問道:“兩位,之前保舉我來參加詩會的人里就有你們吧?既然你們肯保舉我,難道不是說明你們很看重我嗎?怎么現(xiàn)在反倒帶頭攻訐我?”
這說話二人齊齊冷笑,當(dāng)先一人道:“要早知道你是如此狂悖之徒,我們才不會保舉你呢?!?p> “就是,你連馬先生都敢羞辱,不知天高地厚,我們羞與你為伍。”另一人道。
“是這樣呀。”萬安笑著點(diǎn)頭,回過頭看著馬天文:“馬先生,若是我今日作出詩來了,又如何?”
馬天文一甩袖袍,不耐煩道:“作出來便作出來了,若是你能拔得詩會頭籌,二殿下自會賞賜于你,問我作甚?”
萬安心中冷笑,面上卻不羞不惱:“我的意思是說,你既然因?yàn)樵姴湃绱耸茏鹬?,而我之前的兩首詩又比你?qiáng)那么多,若是今日我作出詩來了,作出的詩又比你強(qiáng),你這太州國第一詩人的名頭,是不是要讓給我?”
“這……?!?p> 馬天文再次語滯,心中開始后悔出來挑釁萬安了,早知道這小子這么難對付,就不該來出這個頭?。?p> 亭子中,見馬天文又被萬安問的沒話說了,周佩佩不動聲色的暗暗握緊了拳頭,腦海中心思百轉(zhuǎn),片刻后,松開拳頭,再次開口道:“小女子素來聽聞文人都是溫文爾雅,何以萬公子竟如此咄咄逼人?這可不像一個第一詩人的樣子啊?!?p> “周小姐說的在理。”萬安贊同的點(diǎn)頭,突然一指馬天文:“那像他這樣做的詩句尚不如我的人,不知道周小姐覺得夠不夠資格當(dāng)?shù)谝辉娙???p> “這……?!敝芘迮暹@下子也是沒話說了,有心胡攪蠻纏一番,但在二殿下面前,她可不敢放肆,心中不禁十分惱火,看向萬安的目光中瞬間變得滿是怨毒。
“好了,就不要爭辯這些事情了,萬公子若是詩句做得好,第一詩人的名譽(yù)自然是你的,這又不是公國貴族或是官員的名頭,當(dāng)然是誰強(qiáng)歸誰。”正在此時,二殿下開口了。
好整以暇的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二殿下又道:“萬公子若是有好詩句,便請拿出來吧,不然這一場詩會下來,一首詩都沒有,傳出去了也是笑話?!?p> 萬安再次贊同的點(diǎn)頭,斜瞇了馬天文一眼:“二殿下說得對,若是我這個想要當(dāng)?shù)谝辉娙说娜私裉煲皇自姸寄貌怀鰜恚瑐鞒鋈ヅ乱矔蔀樾υ??!?p> 說著話,萬安再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后那兩個叫囂的人,又回頭看了看馬天文:“你說是吧,馬先生?”
聽到萬安這話,從來到詩會上就沒怎么說過話的沈紅菱心中一動,瞥了身旁的周佩佩一眼,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了,萬公子,你要是有作品,只管拿出來,就不要擠兌馬先生了?!倍钕逻@時又開口了,看似是在幫馬天文解圍,但一旦萬安拿出了好的詩句,馬天文的第一詩人的名頭怕是真的要不保了,所以二殿下到底是在替誰說話,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二殿下說的是?!比f安沖著二殿下拱了拱手,平靜一笑:“既然如此,為了節(jié)省大家的時間,我就不寫詩了,直接念出來吧,大家聽聽比起馬先生的詩句到底誰高誰低?!?p> 說完,也不等有人來附和他,萬安便直接念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dú)釣寒江雪!“
此詩一出,滿場皆驚。
桂花園中陡然寂靜了下來!
在場的都是有文學(xué)功底的人,很容易就能品味出這首詩里的意境,只覺這詩氣質(zhì)冷冽,韻味十足,帶著蕭條,帶著孤寂,帶著超然。
聽在耳中,便像是將人帶進(jìn)了寒冬時分的大河上一般,帶著一股冷冽的涼風(fēng),和萬安之前作的兩首詩的風(fēng)格又格外不同,層次比起另外兩首詩卻還要更高一些,稱得上當(dāng)今世上難得一見的絕句!
“好詩,好詩??!”細(xì)細(xì)品味了一番,二殿下激動的拍了拍手,之后更是從亭子里走了出來,走到了萬安面前,夸贊道:“萬公子真乃神童也!”
萬安謙虛的鞠了一躬,說出的話卻絲毫沒有謙卑的意思:“殿下謬贊了,若是這首詩不夠分量的話,我這里還有其它詩?!?p> 聽見他還有其它詩,眾人皆大驚,這種絕句也是能一首接一首的嗎?
周佩佩、馬天文、劉泰三人則是幾乎同時沉下了臉,有種被人偷了大筆金錢的感覺。
“哦?那不如萬公子就再來一首詩,如何?”哈哈一笑,二殿下道。
萬安點(diǎn)頭:“好啊,不過我想這次就不用冬雪當(dāng)題目了?!?p> “那公子想換成什么題目?”
“先前有人說我是因?yàn)樘崆皽?zhǔn)備的詩句不符合馬先生出的題目,這才在這里裝腔作勢,這種話我聽了很是刺耳,不如我今天就在這里再作三首詩,分別再以‘春’‘夏’‘秋’為題,如何?”
“公子這是要湊齊四季?”
“對。殿下,不知道這樣可能證明我的才學(xué)?。俊?p> “呵呵,只要你能再作出三首剛才那樣的詩,便是你的詩都是提前準(zhǔn)備的,那又如何?給其他一些人一輩子時間,都作不出一首這樣的詩呢?!?p> “那好,我這便開始作詩了?!?p> 笑了笑,沒有任何停頓,萬安快速說道:“第一首:春,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fēng)雨聲,花落知多少。
第二首:夏,泉眼無聲惜細(xì)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第三首:秋,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p> 一口氣念完三首詩,萬安再看眾人,發(fā)現(xiàn)他們都傻眼了,哪怕是二殿下這樣一直不溫不怒的人,嘴角也是抽搐了一下,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
其余人的表現(xiàn)則更加不堪,那馬天文直接就像是瘋了一樣,腦袋迷迷糊糊的亂搖著,重復(fù)說著‘這不可能’,宛如一臺老式復(fù)讀機(jī)。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萬安問道:“殿下以為這三首詩如何?”
聽到萬安再次說話,二殿下這才從震驚中醒轉(zhuǎn)過來,大聲嘆道:“好,好詩,每一首都好,每一句都好,甚至每一個字都好,妙妙妙,妙??!”
感嘆完畢,二殿下顧不上和萬安說話,快步回了亭子,拿起筆和竹簡,就將這四首詩全部抄錄了一下,然后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歡,再次大聲嘆道:“這次詩會真是沒白開,妙妙妙!”
少傾,二殿下在來來回回看了十?dāng)?shù)遍這四首詩后,這才想起家里還有客人,一拍額頭:“光顧著看詩了,忘了你們還在,那個……萬公子,這次詩會也不用比了,很顯然,你就是這次詩會的魁首,說吧,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滿足你?!?p> 萬安笑了笑,十分想將見太州國大公一面當(dāng)做要求,但這里這么多人,這種事情可不好提。
而且雖然距離下雪之期只有很短時間了,但如果現(xiàn)在就見了太州國大公,這個時間可就顯得太長了,對楓葉伯爵可沒好處。
還是等忠勇伯那邊的消息吧。
所以萬安最終決定放棄這個好機(jī)會,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在下就斗膽提一個要求了?!?p> “你盡管說?!?p> “殿下府上的茶葉十分美味,不知可否讓我?guī)б恍┗厝???p> 二殿下愣了愣:“這么好的向我提要求的機(jī)會,你就要一些茶葉?”
“嗯,喝茶是我心頭所好,好的茶葉對我來說便是很好的賞賜了?!比f安半真半假的答道。
“也好,那我就送你一斤茶葉,這種茶可是長遠(yuǎn)伯領(lǐng)土上的特產(chǎn),一年只能產(chǎn)幾十斤,外頭根本就買不到?!?p> “多謝殿下?!?p> ……
從二殿下的府中出來時,外頭已經(jīng)很黑了,秋季的深夜更是有些寒冷,冷風(fēng)一吹,身上的衣服便像是沒穿似的,鄭秋寧因此提議讓萬安坐他的馬車回客棧,萬安卻笑著拒絕了,騎著馬飛奔而去。
鄭秋寧本是好意,卻不想萬安居然拒絕了,他皺眉沉思片刻后,突然重重一拍大腿,嘀咕道:“剛才詩會之上,那兩個邀請萬安參加詩會的人反過來叫囂了好幾句,劉泰和馬天文更像是在針對萬安,難不成邀請他來參加詩會其實(shí)是一個局?
糟糕,他肯定也懷疑我了,這兩個王八羔子,居然敢算計(jì)我,我說怎么好端端的,他們和另外幾個人會提議保舉萬安參加詩會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