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霞飯館地字號包間。
沈紅菱和周佩佩對坐著,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早已擺好了水酒,不知道的或許還真會以為她們是姐妹情深,她們彼此卻心里都清楚,自己和對方早已是深仇大恨。
周佩佩進(jìn)入地字號包間后,為防沈紅菱使詐,一邊虛偽的和沈紅菱說著話,一邊還在四處打量著,生怕沈紅菱在這里藏了什么埋伏。
待她觀察了一圈,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這才心里冷冷一笑,暗道:“我還是高估了沈紅菱,她這種只知道舞刀弄槍的女人,又怎么會有腦子安排埋伏呢?”
既如此,周佩佩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氣,拿起的筷子卻不肯去夾哪怕一?;ㄉ?,生怕沈紅菱下了毒。
沈紅菱卻是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筷子自顧自的吃著東西,看起來頗有些粗俗,周佩佩見了,心里對沈紅菱越發(fā)輕視。
周佩佩卻不知道,沈紅菱遠(yuǎn)不像她看起來這么無腦,這些粗俗都是她裝出來的,在周佩佩暗暗打量沈紅菱時,沈紅菱其實也在暗暗打量她。
見到周佩佩眼中一閃而逝的輕視后,沈紅菱一邊繼續(xù)不露聲色的吃著東西,心中卻是冷冷一笑。
“好戲開始了!”
提起酒壺,沈紅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周佩佩倒了一杯酒,隨后笑道:“來,姐姐,為我們冰釋前嫌干一杯。
你放心,等我抓到那個陷害我的賤人,一定替你多捅她兩刀,算是為我上次冤枉了你賠罪。這種有爹生沒爹教的畜生就該被浸豬籠,下油鍋,你說對吧?”
周佩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當(dāng)著沈紅菱的面被沈紅菱這么罵,偏偏她還不能反駁,這種感覺可真是讓人難受??!
但周佩佩到底不是一般人,雖然心中惱火,但她還是忍住了,皮笑肉不笑的附和道:“你說得對?!?p> 沈紅菱卻覺得這樣爽極了,當(dāng)著周佩佩的人罵她,她卻不敢還嘴,這可真是出氣的好機(jī)會啊。
之前被傳要嫁個大才子時受的悶氣頓時像是找到了出氣孔似得,‘呼呼’的涌了出去,沈紅菱再次按照萬安教的罵道:“姐姐你也覺得我說的對?看來聽我罵她,你覺得很解氣啊,我也是這么想的,那我就再罵幾句你聽聽。
聽好了,賤人,你不得好死,你全家死光光,你爹媽一定很后悔生了你,你這只沒有勇氣的老鼠,只配活在陰暗的角落里,與魔鬼作伴,為魔鬼生兒育女。
不,魔鬼怕是都看不上你,因為魔鬼都比你人格高潔,而你只會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放冷箭。
偏偏你智力還有問題,放的冷箭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被我三下五除二就給搞得焦頭爛額,就連幫你對付我的人都被逼的服毒自殺了,真是可悲??!“
一邊罵著,沈紅菱一邊毫無顧忌的打量著周佩佩的臉色,見她額頭之上青筋暴起,眉頭直皺,沈紅菱感覺簡直沒有比這更爽快的事情了,嘴角不由的就帶起了一抹笑容。
罵完后,沈紅菱感覺有些口渴了,便停下來喝了杯酒,然后又繼續(xù)道:“姐姐你等著哈,我再罵幾句你聽聽。
賤人,你這個賤人,你這輩子估計都嫁不出去了,沒有男人敢娶你的,估計就算是最卑賤的奴隸,把你送給人家人家也不肯要,你……?!?p> “夠了!”被沈紅菱如此辱罵,周佩佩卻是再也忍不了了,尤其是面對沈紅菱說她智商低下和她嫁不出去時,周佩佩更是格外的氣憤,終究還是沒忍住,一拍桌子,大喝著打斷道。
沈紅菱冷冷一笑,見周佩佩率先翻臉,也不打算假裝和周佩佩關(guān)系很好了,沖著周佩佩挑釁的挑了挑眉:“姐姐,你這是怎么了?我罵賤人而已,你攔著我干嘛?”
周佩佩被沈紅菱的挑眉再次撩撥的怒氣大生,也是冷冷一笑,清純的樣子就此消失,俊俏可人的臉龐看起來帶上了一絲瘋狂。
“沈紅菱你這樣有意思嗎?是,我承認(rèn)散布你謠言的人就是我,讓李三密找人打砸傳播謠言的人,然后去城務(wù)處栽贓你的人也是我,可那又怎么樣?
那個侍女已經(jīng)死了,你有證據(jù)證明一切都是我做的嗎?
哈哈哈,你這種智商低下的人,也只能想出這種冷嘲熱諷的辦法來報仇了,可是那對我有什么用嗎?
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不打算在你面前演戲了,但在別人面前,我還會是嬌滴滴的柔弱樣子,看看到底有沒有人會相信你。
怎么樣?被我戳穿了你的小把戲,你很氣憤吧?哈哈哈,我就喜歡沒有頭腦的你的這種氣憤的樣子,那會讓我無比愉悅?!?p> 然而,張狂的說完了全部的心里話,周佩佩的臉上卻并沒有一絲得意的樣子,一開始的快意不見了,反而皺起了眉。
因為她發(fā)現(xiàn)隨著她開始說話,一開始沈紅菱臉上雖然有氣憤,但當(dāng)她說完了話后,沈紅菱的眼神反而平靜了下來,正用一種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她。
周佩佩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卻并沒有意識到哪里出了問題,再次四處看了看,依舊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兒。
而且據(jù)她所知,江霞飯館的隔音非常好,很適合在里面談一些機(jī)密的事情,這也是江霞飯館生意這么好的原因之一,所以她斷定自己說的話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她這才敢放肆直言的,可是沈紅菱的反應(yīng)讓她十分不安,便皺眉問道:“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沈紅菱搖了搖頭:“沒什么,就是我雖然性格直了些,看起來是不太聰明,但你其實也未見得有多聰明。”
說完,沈紅菱笑了笑,朝著隔壁天字號房間的方向問道:“是不是呀,二殿下?”
“二殿下!”
周佩佩的臉色瞬間變了,一臉驚駭?shù)目粗蚣t菱,怎么都沒想到這個從小就看起來蠢蠢的女人,居然一下子聰明陰險了那么多!
她居然把二殿下喊到了隔壁去,那么這個包間里的隔音想必也被破壞了?!
那我剛才說的話,豈不是都被二殿下聽到了?!
想到這些,周佩佩再也沒有心思和沈紅菱爭吵了,連忙邁步出了地字號包間,門也沒敲就沖進(jìn)了天字號包間,想看看二殿下是不是真的在這里。
天字號包間,當(dāng)周佩佩十分囂張的說出那一段話時,江鎮(zhèn)想裝醉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因為她們的對話實在是有意思的很,江鎮(zhèn)只顧著聽了,忘了喝酒。
而在她們來之前,江鎮(zhèn)也才喝了兩杯酒而已,如果裝醉的話,那也太明顯了些,萬安和綠兒可不會信,沈紅菱更不會信。
所以當(dāng)周佩佩進(jìn)入天字號包間后,裝醉無果的江鎮(zhèn)只能是苦笑著看向了她,微微頷首:“周家妹妹,我說我只是來和萬安公子洽談詩會的,你信嗎?”
“二殿下你剛才都聽見了?”周佩佩見到二殿下果然在這里,臉色都白了,語氣顫抖的問道。
江鎮(zhèn)又是苦笑了一下:“我其實并不想聽見的?!?p> “那你還是聽見了,對嗎?”
“雖然我很想說不對,但……我確實聽見了?!?p> “殿下,我……?!?p> “你不用說了,這件事可大可小,我也不好騙幫誰,你自己回去跟鎮(zhèn)軍候商量該怎么辦吧?!?p> 說完,江鎮(zhèn)站了起來,深深看了萬安一眼,抱拳道:“萬公子,希望下次還能有這種洽談詩會的機(jī)會?!?p> 說話的時候,江鎮(zhèn)在‘洽談詩會’這四個字上咬字格外的重,萬安一聽便知道江鎮(zhèn)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便也抱了抱拳,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那就得看沈小姐還會不會組織這種詩會了。”
“這么說來,這次的事情和你沒關(guān)嘍?”
“殿下說笑了,這次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清楚,又怎么會跟我有關(guān)呢?”
“好吧,你就當(dāng)我信了你的話吧?!?p> “好的,殿下?!?p> 江鎮(zhèn)哈哈一笑,又轉(zhuǎn)身朝著周佩佩拱了拱手,便大步離開了,萬安和綠兒對視一眼,隨即也離開了,到門口和沈紅菱匯合后,三人一起回到了忠勇伯府。
“哈哈哈,這次真是多虧了萬安你呀,你是不知道啊,當(dāng)我說出那句‘是不是呀,二殿下’時,周佩佩的臉色精彩極了,整個人都站在原地晃了晃,似乎都快暈過去了?!币贿M(jìn)入府里,沈紅菱再也抑制不住激動了,一把拉住了萬安的手臂,興奮的笑道。
萬安笑著搖了搖頭:“我大概能想象到你說的是什么表情,因為她沖進(jìn)天字號包間時,表情同樣精彩,只不過二殿下他?”
沈紅菱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沒事兒的,江鎮(zhèn)當(dāng)了好幾年城務(wù)處的官兒,雖然越來越油滑,但該有的公正還是有的,他不敢直接包庇周佩佩,當(dāng)周佩佩把實話說出來時,這一局她就徹底輸了,接下來就看她爹怎么處理這件事兒。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周佩佩是鎮(zhèn)軍候的女兒,身份高貴,不會因為這件事就被判處死刑的,我也根本不指望這個,能氣氣她就已經(jīng)很好了?!?p> 萬安再次搖頭,有些擔(dān)心的解釋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說二殿下不會因此記恨咱們吧?這次咱們拿他當(dāng)?shù)妒沽?,我看他好像不太樂意呀?!?p> 沈紅菱想了想后,搖了搖頭:“沒事兒的,我們小時候也算經(jīng)常在一起玩兒,我了解他,他脾氣很好的,就算生氣了,之后也會消氣的,你不用太擔(dān)心。
再說了,我爹可是忠勇伯,一手操練出了虎軍,不是那么容易輕動的,就算他是大公的二兒子,也休想做些什么。”
“好吧,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p> 沈紅菱又是一笑,松開了拉著萬安手臂的手,原地轉(zhuǎn)了一個圈,咯咯笑道:“今天可真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萬安,這可都得多虧了你,待會兒留在府里吃飯吧,咱們不醉不歸?!?p> “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