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空蕩,四下無人,更深露重,燈火搖曳。
洛清月沒有遭遇過這般情景,更沒受過媚骨天成主動投懷送抱。美人眼波流盼,顧曳生姿的手段,她便是自小也沒有從未嘗過。
如今,身為女子被人摟在懷中,于她而言縱目貫古今,亦是沒見到過哪位皇后與貴妃這般作態(tài)。剎時間頭腦混沌,本能的總是想向后躲去。抬起手臂朝著紅綃肩頭推去,紅綃感受到了耳尖的火熱,心里雜亂,順勢就退了半步。
紅綃驟然撤去手臂,洛清月身形不穩(wěn)踉蹌的竟向后閃去。她腰肢彎下身體后傾,乍看之下必然是個摔倒失儀的場面。顯然她也意識到即將遭受到什么,一雙美目緊緊的閉著,從見不到另類的臉上現(xiàn)如今布滿了驚慌。
紅綃后退抬手還沒觸到耳尖,就見到了這個場面,來不及思索一個箭步?jīng)_到了洛清月身側(cè)半步之內(nèi)。一支纖細的手臂緊緊地再次摟住洛清月的細腰,一個側(cè)身旋轉(zhuǎn)化解了借著下落的力道。而后瞄到胸前的人兒雙眼如蝶翼,不受控制的輕顫。
紅綃沒想過冷清的皇后娘娘竟也會怕,啞然失笑,只好單手撫頭以示安慰。
一陣旋身后感受頭上被人輕撫,洛清月慢慢的睜開雙眼,見到周圍景象發(fā)覺她竟沒有跌坐在地,悄悄的松了口氣。抬眼間,才發(fā)覺她在貴妃紅綃的懷里不知呆了多久。面色瞬間漲紅,連忙后退。
身前的紅綃為怕前事再現(xiàn),手臂立即輕巧松開,緩慢將人安穩(wěn)的送出她臂展之外的范圍。神色收斂,指腹之間仍似停留著軟糯的觸感,揮之不去。
洛清月幾次三番被人按在懷中,身形氣勢已經(jīng)大不如前。為尋辯解,還心里不自覺的自己給予排解:紅綃是殺手,身手好些時應(yīng)當?shù)摹?p> 想罷,還回眸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原地,身穿水紅色衣裙的紅綃。見她也正瞧著自己,立刻心虛轉(zhuǎn)頭故作清冷,連身形都悄然挺拔起來。
兩人一室寂靜,紅綃想到她來此處的目的和原由,心緒雜亂的蹭了蹭鼻頭,而后輕起紅唇說:“皇后娘娘,妾來此處無非是望娘娘秉公斷案,還妾身一個清白之身。未曾想?yún)s鬧出如此笑話,如此,妾身便告辭了?;屎竽锬镆苍撛缧┬⒘??!?p> 說罷便行禮退下,朝向殿門走去。一心只想逃回寢殿,平定心神。
洛清月聽到那聲“皇后娘娘”從她口中傳出,內(nèi)心莫名。再一想到此人前來竟與皇帝是相同的目的,下顎都開始微微向上揚起,內(nèi)心禁不住冷哼一聲。
她竟是忘了,紅綃不僅僅是殺手,還是一個皇城皆知的寵妃!
思及此,洛清月的面上熱度頃刻間便散的無影無蹤,昂首挺胸單手揚起裙角。轉(zhuǎn)身回眸勾唇,冰冷的神情自眼角發(fā)散。
冷冷清清的嗓音飄散在空曠的殿中,夾雜著不知名的微怒:“貴妃要本宮秉公斷案,就是不知皇上想不想知道,貴妃親手縫制的玄底銀紋袍——”
洛清月仿佛是想到什么,停頓了一下,而后著意強調(diào)一般加重聲音說道:“不僅無法延綿壽命,恐怕還會致他不久于人世呢?!?p> 這一席話讓急于回宮的紅綃身形一頓,心中慌亂,面上無措。
她是緣何知曉的……
洛清月心底有團無名怒火,她也不知為何要說這句話。只是一通話下來她胸中倒是痛快了,可瞧見紅綃神色異常,心底卻隱隱有了悔意。
“你要什么?”紅綃想到了添香樓里的日子,金權(quán)財色,人嘛,總會是想要點什么。只要她有想要的,事情就尚可解決。
我要什么,口氣倒是不小。我要的……都已是求不得。
世間,不外乎如是罷了。
洛清月聽到紅綃的問話,心神一滯,無可奈何的悲涼涌入心頭,嘲諷的回道:“那請問一下身為添香樓殺手的貴妃,你要的又是什么呢?”
“殺手?你……怎么知道的?”紅綃沒有想到皇后洛清月居然知道這么多,原本只是想要解決麻煩,未曾想一個小麻煩套著一個大麻煩,她所行之事一而再再而三被洛清月看透。紅綃這時還沒有意識到,她身份的事情皇后洛清月一介深宮婦人是如何知道的。明明這皇城之內(nèi)除卻自己,應(yīng)當只有一人知曉。
“與你何干。”洛清月并沒有心思同紅綃講這些,心緒紛雜,她有些后悔脫口而出的話,奈何悔之晚矣。今晚這番的不冷靜,全憑著心中一團情緒做主的情形,是她孩提時候也沒有做過的事情。
兒時,父親總是告誡她說:人生在世,萬不可做心神的奴仆。一旦心神為他人所擾,不再為己所控,窮途末路之日亦是不遠了。
當初成婚之時便是,現(xiàn)今的她竟是又要重蹈覆轍。
洛清月轉(zhuǎn)身離去,不再顧忌尚在殿內(nèi)的紅綃。幾步就走近寢殿內(nèi)室,徒留紅綃一人望其身影直至不見。
半刻鐘后,紅綃推開了殿門,提裙邁步走了出去。早已在外恭候的貼身侍女立即碎步上前,抬手攙扶,而后一行人也就走出了宮門。
飛星殿的侍俾將貴妃送出了宮門后,一名侍女緩步的走進了殿內(nèi)。
月已高懸,溫色皎潔。
紅綃扶著侍女,走在會仙云殿的路上。抬首間只覺今夜的月光清冷透亮,似乎格外溫和,心思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皇后的臉。她那么冷淡的人,卻意外地溫柔懵懂。
侍女見貴妃走神,又想起在殿外候著的時候聽見的些許話。于是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娘娘,此去收獲如何?”
紅綃想到她進殿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眉目柔和說了句:“尚可。”
“那……,那位可是應(yīng)了?”侍女看了看左右,故作小心的說道。
紅綃想著她向來能須臾間看透自己的謀劃,望了眼明月,低頭說道:“她向來聰敏,不必擔(dān)心?!?p> 侍女看著身側(cè)的貴妃娘娘,心里急得很:誰擔(dān)心皇后娘娘,奴婢擔(dān)心的是您啊!如今這情形,任誰看了都不會有什么好事發(fā)生,您怎的不擔(dān)心啊。哎——
紅綃并不在意如今宮內(nèi)氛圍如何,她只是有點迷茫。又一次被看破,她的調(diào)毒之路恐怕是更要難了幾分了。
飛星殿內(nèi),皇后洛清月也正在遭逢相似的“關(guān)心”。
“娘娘,貴妃此次前來是不是又來威脅您了,您的性子就是太軟了。任由她們磋磨,竟是也不氣。若是老爺夫人在世,不曉得還要多心疼呢?!甭迩逶逻M宮數(shù)年,一直都是這位貼身侍女陪在身側(cè)。
原在府邸之時,也未見到她有多么忠心機靈。進宮幾年,倒是長進的比自己快,適應(yīng)了這里永無休止嘈雜的生活。
“無事,貴妃只是擔(dān)心罷了。”洛清月無奈的笑了一下,而后準備就寢。
侍女還在整理床鋪,將洛清月穩(wěn)妥的放在床上之后,灑下帷幔。
站在原地心底幾番思索,還是又說了一句:“貴妃善矯,娘娘還是小心為上?!北疽矝]打算得到回應(yīng),她這般的話不知說了多少回,皇娘娘估計入耳的次數(shù)單手都可以數(shù)的過來。
洛清月想到今夜在這座寢殿之內(nèi),她被迫投懷送抱多次。第一次覺得侍女也不是胡亂關(guān)心,胡亂的應(yīng)了一句,便閉眼睡下了。
侍女未料到,她轉(zhuǎn)身之際竟然聽到層層帷幔之內(nèi)傳來了一聲輕輕地“嗯”。詫異間回首,只能隱約見到床上娘娘已經(jīng)閉上雙眸,想來今日累壞了,沾枕就睡著了。
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皇后和貴妃從之前的貴妃見到皇后便躲,變成了皇后貴妃兩人都是如此。只要見到彼此總會神色異樣,而后不到幾息就轉(zhuǎn)身離去。
而有關(guān)于皇后貴妃不和的傳言,傳的更甚以往,連煬帝蕭亥都略有耳聞。
此刻洛陽城外暮春遲遲,騎馬奔來的蕭嬴卻未停留一瞬。他面白帶著不正常的潮紅,身著華服,頭佩玉冠,策馬揚鞭塵煙滾滾間,洛陽城門越來越近。
紅袖樓內(nèi),一樓的講書已經(jīng)講到了關(guān)于端孝皇后洛清月如何不計前嫌、心懷社稷、包容大度的責(zé)罰了慧嬪,保護了貴妃紅綃免于流言蜚語間的嘲弄。
二樓雅間,紅綃單挑繡眉,神色隨意的朝洛清月問道:“清月姐姐你當初就是憑借著一個侍從的供詞就把兇手抓出來了?”
“……”洛清月眼波流轉(zhuǎn)間濃濃的無奈望向紅綃。
“怎么?我說的不對?還是這講書的又胡說?”紅綃看著洛清月的神情不對,也意識到她憑借一講書之人的話開始推測宮內(nèi)命案多有不妥,卻依舊嘴硬為自己找補。
“綃綃,添香樓的人到齊了?”洛清月不愿同紅綃討論一個幾方權(quán)利爭奪之后最后的結(jié)果,是否具有真正的公正。話頭一轉(zhuǎn),將紅綃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了。
紅綃聽書期間,聽見對面的聯(lián)絡(luò)處多次傳來消息。心底略微算了算,說道:“來了十四人,皆是教習(xí)。堂主尚未趕來,樓內(nèi)的香荀還未選拔,估計人數(shù)到齊也就最多半百的人罷了?!?p> 洛清月知曉香荀是如何選拔的之后,對于紅綃不選香荀的行為并未給予評說。
即使修煉武學(xué)辛苦,可自幼兒時期便添香入身,終究是有些殘忍。
“綃綃,你且先去瞧瞧,安排一下。免得一會兒亂了陣腳?!甭迩逶掠X得蕭嬴今日必到,為了將來考慮,仔細些總是沒有錯的?!安槐負?dān)心我,你交于我的毒針我都戴在身上,況且侍女也在門外。出不了事的?!?p> 紅綃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起身來至她的身前,張開臂膀用力擁了擁,而后轉(zhuǎn)身帶上冪笠就推門而出,身影利落。
若不是洛清月察覺臉側(cè)微微濕潤,恐怕她也被這人瀟灑飄逸的身形騙了呢。
“騙子——”洛清月拭下淚珠,無奈搖頭。
盧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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