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詢口口聲聲說零花錢,實際上絕不是一筆小錢,依照他曹家四公子的身份,說幾萬貫?zāi)鞘强床黄鹑耍麆佑玫馁Y金應(yīng)該是百萬左右。
只多不少。
別看他長得癡胖,又沒才華,品味還低,喝季素素的茶都是鯨吞牛飲,做起事情來葷素不忌,一向被其他紈绔所不恥。
實際上,這胖子臉厚心黑,魄力比誰都大。
煤礦能賺錢,他估計把自己所有身家都壓上去了,在煤礦中,曹詢投了兩百萬貫,其中八十萬貫,還是借貸來的。
這筆買賣要是虧了,以后曹家絕不會再給他半分支持。
可以說在拿前途賭。
匯通商行在全國掃貨,購買煤礦的時候,他則主攻了幾個地方,分別是西京河南府、北京大名府、南京應(yīng)天府。
宋朝有四京,以東京開封府為首都,另外三京為陪都。
曹詢知道消息的時候,開封府周圍的煤礦已經(jīng)全部被匯通商行拿下了,所以他直接派人去了那三府,以比匯通商行還高五成的價格,直接拿下了那三府周邊的煤礦。
因為存在競爭關(guān)系,葉明仁自然知曉背后是誰在動,又用了多少資金。
只是。
匯通商行旨在掌控天下煤礦命脈,所以不拘泥于一州一府之地,并沒有糾纏,而是更加快速的擴散收購。
這三府的煤礦,就落在了曹詢手中。
煤礦這種資源,運輸占據(jù)的成本非常高,所以地理位置越近,越具備競爭力,可以說三府陪都以后的煤炭市場基本就是曹詢掌握了。
外來煤炭在價格上,肯定是競爭不過的。
曹詢手上捏的,可是金餑餑。
在蜂窩煤出世之前,他手上的八個煤礦價值僅兩百萬貫,可蜂窩煤一出,那八個煤礦就是賣八百萬都有人肯接手。
如今,煤政敲定,大門關(guān)閉。
那八個煤礦簡直堪比金礦,翻一倍那是起步,翻兩倍那是正常!可以說,當(dāng)全天下的商人反應(yīng)過來之后,那些有錢買不到礦的,都要憋瘋了。
只要能買到煤礦,還是三府周邊的煤礦,就沒有缺錢的說法。
一個人買不起,那就多人合伙買,八座煤礦吃不下,那就只吃一座,總而言之,必須打破腦袋擠進煤礦行業(yè)。
蜂窩煤帶來的燃料革命,已經(jīng)讓他們看到那個充滿的黃金的未來。
怎么會舍不得錢?
曹詢本來是舍不得賣的,畢竟那都是下金蛋的雞啊,可是龐籍和蘇彧聯(lián)手的釜底抽薪,讓煤業(yè)看起來就沒有那么紅火了。
此時拋售,是能賺錢,可也舍不得。
畢竟錢好拿,項目難找啊,天底下可沒有幾個比煤業(yè)更好的項目了。
如今葉明仁提點,曹詢想通了關(guān)隘,頓時不再猶豫,他對葉明仁笑道:“葉叔,肯定有人走你的路子吧?”
“不說了,只要價格滿意,八個煤礦我都出了。”
“全交給你了?!?p> 互利共贏,葉明仁目的達到,便笑著說道:“那就呈四公子美意了,價格方面,保準(zhǔn)四公子滿意,低于兩千萬貫,少的我來補?!?p> 曹詢抹了一把肥臉,滿手都是油。
雖然城府夠深,可這一刻還是有種飄忽做夢的感覺,他賭了一把,梭哈了全部家當(dāng),結(jié)果轉(zhuǎn)眼就獲利十倍……
如今,他敢保證,東京城沒有哪個公子哥比他更有錢了……
這不是家里的錢,是他自己的錢。
……
煤政落定,其中的恐怖利益,讓朝臣們幾乎瘋狂,他們攻訐龐籍,必須將龐籍趕下臺,卻又堅定的維護著龐籍最后定下的這條煤政。
禁止私營,就等于是壟斷。
這龐大的利益近乎于赤條條的示好,當(dāng)趙禎罷免龐籍樞密使、同平章事之后,就有一批人開始求情了,這是投桃報李。
你龐籍懂味,我們也不是不懂規(guī)矩。
把你趕出京城,卻也不會讓你去窮鄉(xiāng)僻壤,最后,朝議得出結(jié)論,由劉沆這個局外人,本著好意的提議“判大名府”得以落定。
順便贈了個開府儀同三司。
總之,您老人家風(fēng)風(fēng)光光去大名府養(yǎng)老吧,朝廷就交給我們了。
朝議,也就到此結(jié)束了。
龐籍走了,樞密使和同平章事的位置肯定要騰出來,可到底給誰,也沒有人會不開眼的急著問,這是皇帝才能決定的。
散朝的那一刻,幾乎所有官員都在彈冠相慶。
唯有歐陽修黑著一張臉越想越氣,終于氣不過,就折返了身子,不出宮了,去垂拱殿找皇上!他改不了朝議,但不能讓曾公亮得逞!
“官家!今天……咦?”
當(dāng)被允許進入垂拱殿后,歐陽修一邊高呼一邊進去,可到了里面,看到龐籍之后頓時疑惑的咦了一聲。
“醉翁來了?!?p> 龐籍笑著招呼了一聲,然后繼續(xù)對趙禎說道:“官家,所有的要點,臣都寫入了這本定國論中,就不多贅述了?!?p> “醉翁來了,應(yīng)該是有要事向你稟報的?!?p> 龐籍辭讓,歐陽修卻忽然沒了憤慨,他在兩人間來回看了幾眼,閉目又思索了一下,驚呼道:“你們是有預(yù)謀的!”
龐籍撫須笑而不語。
趙禎則上前拉過歐陽修,說道:“預(yù)謀談不上,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你看他們笑的多高興?各個在煤礦上咬了一口,都滿嘴肥油了?!?p> “若是沒有對策,這朝廷的損失,何日才能找回來?”
“醉翁說呢?”
歐陽修點頭認(rèn)可,但他卻不懂那條煤政的陷阱在哪里,何止他不懂,一般人都不會懂,只有葉明仁以商人的角度去看,才看得懂。
當(dāng)趙禎給他講了蘇彧的對策之后,歐陽修才恍然大悟。
他感慨道:“蘇彧果然是個好孩子?!?p> 趙禎和龐籍的臉色當(dāng)即有些怪,居然還有人把蘇彧當(dāng)孩子?不過,兩人也都沒說,只是龐籍咳了咳,說道:“醉翁,聽說你曾給蘇彧送過名刺,有意收他為徒?”
歐陽修一愣,說道:“有此事?!?p> “不過?!?p> “那孩子天資聰慧,詩詞文工,已經(jīng)不凡,格物一道,更是曠古絕今,或許是不應(yīng)該跟著我學(xué)文章,反而拘束了天性?!?p> “何況……”
“他并沒有拜師的意愿?!?p> 歐陽修讓管家把名刺給蘇彧之后,就等了蘇彧好幾天,可都沒見蘇彧來拜見他,起初歐陽修還有點生氣,后來也就想開了。
覺得兩人沒這個師徒緣分。
可龐籍不這么認(rèn)為,或者說,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他說道:“醉翁誤解了,那,咳,那孩子最近只是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