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來到山腳的寨門前,姜才的目光突然看向前方,只見大門外整整齊齊排著一隊人,約莫有五六十人,都是統(tǒng)一的靛藍色布衣布褲,每人手中拄著一根明晃晃的長矛,雙腿并攏、腰桿筆直的站成一排,個個目光平視前方,竟沒有一個人東張西望。
這些人雖然沒有頂盔貫甲,但看氣勢就絲豪不輸姜才帶來的披甲武士,要知道這些披甲武士可不是一般的士兵,而是姜才從親兵中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個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目的就是要彰顯他姜副都統(tǒng)的威儀。
都說武大郎開店一個不如一個,姜才卻恰恰相反,他本人身材矮小,卻偏偏喜歡用身材高大的親兵和護衛(wèi),以至于在遠(yuǎn)處偷偷觀察的舒童不無惡意的猜測,這家伙該不會是為了更好的在戰(zhàn)場上隱藏自己,才選些身材高大的親兵充做肉盾,幫他抵擋迎面而來的箭矢吧?
正在這時,隊伍前端走出一個同樣藍衣藍褲的青年,只不過沒像其它人那樣手持長矛,而是腰間掛著一把狹長的細(xì)刀,邁著奇怪的步伐走了過來,走起路來膝蓋繃得筆直,每一次抬腳都踢得老高,兩臂有節(jié)奏的左右擺動,動作看上去夸張之極,有些怪怪的,這些人自不知曉,這便是后世所謂的正步走。
那人走到離姜才一行人一丈開外,雙腳猛然一并停了下來,整個人站得筆直,抬起右手行了個后世的軍禮,高聲道:“報告大寨主,黃浦一期訓(xùn)練營已準(zhǔn)備完畢,請指示?!?p> 這不是翹嘴白么?竹園張有些懵,不知道這是鬧得哪一出,舒童之前什么都沒跟他透露,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小蝦米不知何時來到了竹園張的身邊,墊起腳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竹園張這才對翹嘴白點點頭道:“開始吧?!?p> “是”翹嘴白放下手臂,原地一個九十度轉(zhuǎn)身,腳后跟猛然一磕筆直站定,面對一排持矛的精壯漢子中氣十足喊道:“立正,向石頭看齊?!?p> 所有人齊唰唰扭頭看向右邊,沒辦法,一開始右邊就是用石頭代替的,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向前看?!甭N嘴白再次大聲發(fā)號口令,所有人又轉(zhuǎn)過頭目視前方,動作整齊劃一,看上去賞心悅目,把所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唰”的一聲,翹嘴白猛然從腰間抽出長刀,筆直豎在自己的胸前,頓時引來一片嘩然。
“保護好都統(tǒng)!”幾名親兵同時抽出腰刀,迅速擋在姜才身前,兩名裨將也伸手按住了刀柄,一臉警惕的看著四周,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便在這時,小蝦米略顯稚嫩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諸位莫要驚慌,這是寨中的禮節(jié),并無惡意?!?p> 寨中的禮節(jié),我怎么不知道???竹園張一臉的茫然,后邊的矮張和李四郎同樣露出疑惑的神色,同時對這幫官軍一驚一咋的表現(xiàn)頗為不屑。
“讓開!”姜才一把扒開擋在身前的兩位親兵,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沉聲道,“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tǒng)?都把兵器給我收了?!?p> 周圍親兵紛紛收刀入鞘,不過臉上依舊保持警惕之色,姜才則是盯著前方的翹嘴白,想看看他還有什么古怪的舉動。
翹嘴白看似鎮(zhèn)靜,實則也嚇得不輕,小腿肚子都在打轉(zhuǎn),要不是看到舒童在不遠(yuǎn)處冷冷看著他,差點將手中的指揮刀給扔了。
在舒童目光嚴(yán)厲的注視下,翹嘴白強自鎮(zhèn)定下來,稍稍穩(wěn)了穩(wěn)心神,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做下去。
“敬禮!”翹嘴白聲嘶力竭的大叫一聲,隊伍中所有人同時抬起右臂行了個古怪軍禮,就跟翹嘴白剛開始時的那樣,雖然感覺怪怪的,但不得不說看起來還是蠻有氣勢的。
翹嘴白再次立定轉(zhuǎn)身,這回是背對姜才、竹園張等人,手中的指揮刀向上一舉,頓時鼓聲大做,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寨門兩側(cè)各放了兩面大鼓,四面大鼓同時響起,節(jié)奏快而密集。
伴隨著密集的鼓點聲,翹嘴白將指揮刀豎在胸前,再次邁著奇怪的步伐一步步向寨門走去,小蝦米趕緊提醒竹園張等人跟上。
隨著竹園張、姜才一行人的前行,旁邊持矛的壯丁都緩緩轉(zhuǎn)動頭顱,目光一直落在姜才身上,姜才自不知道這叫注目禮,只覺得被盯得渾身有些不自在。
一直走到寨門口隊尾處,翹嘴白突然停下腳步,手中的指揮刀再次高高舉起,鼓聲戛然而止,翹嘴白隨即收刀入鞘,雙腳并攏做了個漂亮的向后轉(zhuǎn),面朝姜才一行人站定,抬手又行了一禮,然后又是一個向左轉(zhuǎn),對還在抬手行禮的學(xué)員們吼道:“禮畢!”
“唰”的一聲,所有人齊唰唰放下手臂,動作干凈利落、整齊劃一,仿佛演練過千百遍一樣。
實際上還真是演練過不知多少遍了,這是舒童根據(jù)看過的三軍儀仗隊搞出的花樣,因條件有限,簡化了不少,連個軍樂隊也沒有,只好用幾面大鼓代替,反正就是聽個響,造點氣氛,原本還想搞個升旗儀式什么的,可沒有合適的旗幟可掛,總不能真掛面“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吧?那樣子怎么看都匪里匪氣的。
翹嘴白在這期學(xué)員中最得舒童欣賞,不僅學(xué)什么都快,而且有一定的組織能力,舒童后來便將一些瑣事交給他辦,刻意將他往班長這個角色上培養(yǎng)。
作為一個班主任、未來的校長,手底下總要有幾個能替自己跑腳辦事的班干部,翹嘴白便是個比較合適的人選。
幾位寨主看重的多是像胖頭魚那種人,平時咋咋呼呼的一付江湖好漢的樣子,而像翹嘴白這樣低調(diào)謹(jǐn)慎的人并不入幾位寨主的法眼。
舒童看人就和他們不一樣,他更喜歡務(wù)實內(nèi)秀之人,翹嘴白就比較符合舒童的要求,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幾次交辦任務(wù)完成的都不錯,至少比其它人做的更細(xì)致些,再加上不被上頭重視,舒童便有意無意要將他培養(yǎng)成自己的心腹,將來民軍中總要有自己的勢力,否則真要為人作嫁衣了。
在舒童的刻意安排下,這批學(xué)員漸漸接受了翹嘴白這個類似班長的地位,因而這次翹嘴白出任儀仗隊指揮到也沒引起多大的異議。
“向石頭轉(zhuǎn)!”翹嘴白又一次發(fā)號施令,隊伍齊齊向右轉(zhuǎn),依舊是那樣干凈利落、整齊劃一。
“跑步、前進!”隨著翹嘴白的命令,隊伍開始小跑起來,步伐整齊一致,幾十人的隊伍踩著同一節(jié)奏,竟讓人有一種大地都在顫動的錯覺。
“一二一、一二一……”在翹嘴白有節(jié)奏的口令下,隊伍一路小跑的進了寨門,眨眼不見了蹤影,留下姜才一干人還在原地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