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不遠(yuǎn)的樹叉當(dāng)中,有三只小紅嘴山鴉正在窩內(nèi)長大嘴巴等著鳥媽媽回來喂食。
樊如畫童心大發(fā),小心翼翼從樹干上慢慢往鳥窩處爬去,一番艱難的爬行過后,她終于成功抵達(dá)了鳥窩旁邊,探頭一看,窩里還有兩只尚未孵化的鳥蛋。
樊如畫嘿嘿一笑,伸手想要摸一摸可愛的小雛鳥,結(jié)果這三只小紅嘴山鴉估計還以為是鳥媽喂食來了,嘰嘰喳喳上前來,對著樊如畫的手一通亂啄。
樊如畫沒料到自己會突遭如此一擊,驚嚇之下,手一松,重心不穩(wěn),她忙朝樹干連連蹬腿數(shù)下,想穩(wěn)住重心,結(jié)果一只鞋子卻被踢蹬下樹。
樹下,尋她而來的長安君正在納悶不見樊如畫的身影,突然頭頂一陣響動,接著天降一只繡花鞋,長安君伸手握住天上掉下的這只繡花鞋,愣了半天,不知是何狀況。
正欲抬頭張望,忽聽一陣衣服的窸窣聲夾著陣陣風(fēng)聲由上至下傳來,原來是樹上的樊如畫最終沒能穩(wěn)住重心,失足跌落下來。
長安君倒是站得一個有利位置,人都不用動,只見人影自上往下一落,長安君適時伸出雙臂,就將輕如羽翼的樊如人穩(wěn)穩(wěn)接在胸前。
直到樊如畫躺在自己胸前,長安君還半天沒意識到是發(fā)生何事,低頭一細(xì)看,懷中的樊如畫手中正端正地捧著一窩小紅嘴山鴉,三只小家伙嘰嘰喳喳叫喊著,還有它們另外兩個尚未出生的小兄弟還完好無損地躺在窩里。
人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其實不然,對于長安君來說,更是“樹中”自有樊如畫也。
“呼……”樊如畫長吁一口氣道,“還好,它們都沒事,幸虧你來得及時啊長安君。要不然,這次我真的是要搞砸了?!?p> 長安君沖她嫣然一笑道:“你方才在樹上?”
“對啊?!狈绠嫷馈?p> “我說怎么沒看到人,”長安君笑道,“你一人在樹上做甚?”
“看風(fēng)景??!”樊如畫道,“你不知道,坐在樹蔭之下、樹桿之上看遠(yuǎn)處風(fēng)光,真的是詩情畫意美不勝收啊!”
“是嗎?”
“當(dāng)然了!怎么?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坐在自家樹上看過風(fēng)景?”樊如畫瞪大眼睛看著長安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這可是你們自己家的樹誒,你都不爬的?哎喲,還真是浪費了這么好的一棵樹,生得這么俊俏多姿。”
兩人正說著,樊如畫懷中的小紅嘴山鴉大概是餓極了,越叫越大聲。
樊如畫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沖長安君說道:
“麻煩長安君幫我把它們重新放到樹上去吧?不然鳥媽回來找不到它們了大概得著急了?!?p> 長安君點點頭,四下看了看,竟然找不到可以放置樊如畫的地點。
思忖片刻后,長安君嘴里喃喃說了句:“得罪了”,遂索性單膝跪地,左手扶肩,將樊如畫穩(wěn)置于自己左膝之上;右手則拿著自己剛撿到的那只從天而降的繡花鞋,給樊如畫那只光溜溜的右腳穿上,不大不小剛剛好。
樊如畫一臉被抓包的尷尬,悔恨莫及地咬著下唇,心下想:
“完了。這么突然地曝光自己女兒的身份,不知道長安君會如何看我……唉!都怪這只破繡花鞋!”
樊如畫一臉忐忑,手中倒是還不忘穩(wěn)穩(wěn)抱住這一窩小紅嘴山鴉。
長安君扶起樊如畫,看看有些遲疑木納的樊如畫,再看看她懷里抱著的小雛鳥,說道:
“你把它們帶下來的,還是由你親手再將它們送還回去吧?!?p> “?。俊狈绠嬻@言,還未及反對,長安君早已牽住樊如畫的胳膊,將她一把拉起,二人飛身立于粗大的樹干之上。
樊如畫剛剛摔下樹去,這下倒是又毫不費力的重新上得樹來,心中自是開心得不行;她小心翼翼把雛鳥及其小窩歸位,待她再轉(zhuǎn)身,長安君已經(jīng)自行坐于樹干之上,身軀凜凜,衣袂飄飄,傲視青天,好一個風(fēng)華絕代美兒男。
樊如畫雖看癡了去,倒也沒忘記連走帶爬地蹭到長安君身邊,與他并肩而坐。
一棵巨樹,兩個人;三生有幸,是良緣。
二人寂靜無言,這一柄巨傘,撐起了遠(yuǎn)處的如畫美景,可否亦能為二人種玉藍(lán)田?
“還真是。”沉默良久,長安君突然冒出一句話。
“什么?”樊如畫轉(zhuǎn)過頭來。
這大概是樊如畫生命中第一次臉對臉地距一位男子如此近的距離了吧,而且這位男子還不是別人,正是使千萬女子、使她樊如畫魂牽夢繞的長安君。
望著眼前這位如玉無雙的言念君子,恍若夢境,樊如畫有一瞬間感覺心微微的痛著,有些無法呼吸,于是慌忙抬眼望向別處。
“從樹上看去的風(fēng)景,果然于別處不同?!遍L安君慨然道。
“哦?就是嘛!”樊如畫慌忙中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片刻后方才回了魂,輕言道,“不過,這柏樹可有名?”
“并無。”長安君奇怪道,“怎么?”
“哎喲,好歹人家也長了有幾千年了吧?哪能連個名字都沒有呢?”樊如畫不禁替這柏樹惋惜道。
“你想叫它作什么?”長安君饒有趣味地問道。
樊如畫遲疑半晌,忽而拍手道:“事事如意柏!怎樣?多吉祥的名字??!”
“事事如意柏?”長安君默念道,“倒是蠻順口。”
“是吧?我給它取的這個名字還不錯吧?我想它也會很喜歡的,對不對柏樹啊?”樊如畫頑童一般地拍了拍身下這顆千年古柏蒼老的樹干。
“不過?”長安君忽而轉(zhuǎn)向樊如畫,欲言又止道,“你是……”
“哎喲,時間不早了長安君,我想起來我該回去了??炻闊╅L安君領(lǐng)我下地去吧!我怕回去晚了會被家里人罵!”樊如畫一看形勢不妙,想著還是趕緊脫身,走為上策。
長安君聞言,會心一笑,咽下自己剛才的疑問,遂拉起樊如畫的胳膊,二人飛身下樹;不意間,一條藕粉色錦帕從樊如畫身上滑出,飄然墜于樹下。
樊如畫站定后,連忙向長安君作禮道:
“今日多謝長安君盛情接待,讓我有機(jī)會一游神樹。改日有機(jī)會定當(dāng)再來府上專程拜訪長安君。”
長安君回禮道:“樊姑……公子言重了,今日因雜事纏身,多有照顧不周之處,還請樊公子見諒。下次樊公子再來,定當(dāng)盛情款待以謝今日之罪?!?p> 二人辭別后,樊如畫如釋重負(fù)地離去。
目送樊如畫走得不見了蹤影,樹下的長安君才欲離去;低頭間,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起方才接二連三的“天降”異事的奇遇:
先降一只繡花鞋,再降樊家女少年;思及此,長安君不禁啞然失笑,正欲抬步離去,眼角卻瞥見一粉物。
長安君轉(zhuǎn)身低頭一看,竟是一方錦帕,于是彎腰拾起,仔細(xì)一端詳,錦帕上繡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樊”字,而樊字的下方又繡有“宰相府”三個小字。
長安君對著這方手帕兀自笑了笑,遂捏了它折身回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