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搖搖晃晃,俯身長安君鬢前,左右開弓一通濫拔,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無數(shù)根黑發(fā)的陪伴下,終于,這根白頭發(fā)被無邪給揪了下來;無邪嘿嘿樂著,正要捏了這跟白發(fā)去向花若顯擺,哪知花若已經(jīng)醉倒在在桌上,呼呼睡去了。
無邪萬分掃興,掰開花若的手指頭,將長安君這跟白發(fā)硬塞進了花若手掌中,這才又嘿嘿笑著,趴在桌子上安心睡去。
次日清晨,長安君捂著雙鬢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頂著一頭亂發(fā);心下正納罕著,忽見桌上一堆烏發(fā),長安君遂摸了摸自己依然有些隱隱作疼的鬢角,當下對這頭發(fā)的來由猜中了八九分。
看著仍然倒頭酣睡的二人,長安君不禁撫掌長嘆道:
“怪我咯,昨夜真不該叫你們喝酒的……這身體發(fā)膚受之于父母,我自己平日里都謹慎再謹慎,這下可好,為給你一個慶生,真是差點要拔禿我也。不過……拔禿了……倒是也省心了?!遍L安君右手扶住鬢角,自言自語道:
“罷罷,趕緊趁著頭發(fā)還沒到渾欲不勝簪的地步,抓緊娶一房妻室回來吧?!?p> 語畢,長安君玉身搖晃,歸房去也。
寢房中,長安君想起昨晚花若說的話,心中不禁開始暗自謀劃起如何去宰相府邀得樊姑娘一同游園、看花、賞月。
宰相書房中,宰相與長安君當堂而坐。
宰相身側(cè)的桌上,三四個錦盒疊放在一起,用一塊錦布整齊地包扎在一起,正是長安君專程帶來的中秋賀禮。
宰相輕搖羽扇一臉傲嬌,徐徐道:
“長安君還真是多禮之人?。〖热荒阌行膫淞舜硕Y,為了不辜負長安君的一番美意,那在下就笑納了。只是,此次中秋,長安君特地前來光臨我這小小的宰相府,不知是否有何要事相告?”
長安君謙謙一笑道:
“并無要事。今值中秋,在下不請自來,實屬多有攪擾;只是,念及這中秋花好月圓之夜,若白白荒廢,豈不可惜;所以,特地前來,欲邀府上千金同游共賞,不虛此良宵佳節(jié)?!?p> 宰相聞言,暗自輕哼一聲,是為不情不愿;素來,宰相就對皇帝的許多言行敢怒不敢言,而對這皇帝之弟弟,當然也得處處避讓著;但今日在自己府上,且長安君所欲邀約的對象又是自己的女兒,宰相生平第一次真真感覺自己可以揚眉吐氣這一回,于是下定決心要在這事上給長安君使絆子。
宰相請咳一聲,正色道:
“哦,實在是不巧了,小女今日身體有恙;恐怕是難以從命了。”
“噢……是嗎,樊小姐可還好?只是……白日我曾派人書信至樊小姐,樊小姐在予我的親筆信中竟未提及此事;既知她身體有恙,我就不便再叨擾了……”長安君邊說,邊欲作禮辭去。
哪知寫完回信一直在盼著長安君的樊如畫得知長安君已至宰相府,慌忙將早已認真梳妝過的精致妝容,又讓丫鬟重新再梳妝一遍,如此姍姍來遲。
待樊如畫如雀爾至地飛奔到書房前,卻聽得長安君的最后一句辭言,樊如畫連忙朗聲喊道:
“人若無信不知其可,既然如畫早已經(jīng)書信答應(yīng)了長安君,不管有恙無恙,我都會同你一同去將今晚的皇宮燈會賞完的!”
長安君聞聲側(cè)目,乃見樊如畫一襲淡淡藕粉色繡花薄羅衫子披肩,一身淺淺暮靄藍孺裙裹身,隆重妝容,婷婷裊裊,站立于書房門前。
案桌前端坐的宰相一看這場景,知道自己這是沒辦法再阻攔了,只得假裝附和道:
“是??!輕易不許諾,但既然是答應(yīng)了人家的事,自然是應(yīng)當盡力達成才是。”
既得著長安君的意外之邀約,如今又得著父親的諾許,樊如畫喜上眉梢,遂于長安君相視一笑,二人出得宰相府來。
為了不引人注意,長安君騎馬,樊如畫乘坐馬車,二人一前一后,一路盡擇荒道小徑而行,逆人流而上,奔皇宮而去。
可憐樊如畫正是熱愛熱鬧之人,這一路走著小徑避開人群,但凡看到一點熱鬧的人影子,她都忍不住撩開馬車的紗簾頻頻顧盼。
須臾,馬車在皇宮近旁停下,長安君翻身下馬;樊如畫掀簾探身而出,長安君早已經(jīng)淺笑吟吟地立于車前,上前一把將樊如畫從馬車中扶出;剛站定,樊如畫就忍不住回首。
遠遠地望那街市中,人頭攢動、燈影輝煌的滿街繁華;再回首時,樊如畫目光掃過皇宮旁側(cè)的零星幾個攤鋪,一眼就被其中一個攤鋪上的風(fēng)車給吸引住了,直愣愣地盯著那些五顏六色好看得不要不要的風(fēng)車一動不動。
長安君順著樊如畫的視線看去,不禁為她的童心未泯莞爾一笑,遂上前去,向攤主買了一支五彩風(fēng)車遞給樊如畫。
樊如畫接過風(fēng)車,先前臉上的幾許落寞早已不知去向,瞬間開心得像個孩子。
二人漫步在皇宮中,長安君歉意道:
“對不起,因為我你今年的中秋不能像往年那么熱鬧了?!?p>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答應(yīng)愿意跟你來皇宮過節(jié)的人是我,既知是來宮中,我自然是知道不能如街市般熱鬧的?!?p> 樊如畫笑著說完,又忍不住鼓起腮幫著吹起手中的五彩風(fēng)車,奈何氣力不足,吹了半天,風(fēng)車依舊紋絲不動。
樊如畫索性舉起風(fēng)車,一路小跑著向前,風(fēng)車這才呼啦啦地轉(zhuǎn)悠起來;樊如畫望著終于開始飛轉(zhuǎn)的風(fēng)車,開心不已;在路的前方停下,轉(zhuǎn)身朝著長安君揮舞著手中吱吱轉(zhuǎn)的風(fēng)車。
見狀,長安君不禁停下了腳步。
年幼時,母親拿了風(fēng)車一路小跑著向前,哄自己開心的畫面閃過長安君的腦海;長安君抬頭:這明月依舊是那輪明月,只是這身畔之人卻是早已經(jīng)換做了新人。
一時間,幾絲惆悵悄無聲息地劃過長安君俊逸的面龐。
遠處,樊如畫見長安君原地發(fā)愣,忍不住朝他喊了起來:
“喂!你在干嘛?快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