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因今日諸多不爽之事,花若便找來靜以望陪自己喝酒。
這花若本想是向靜以望痛快述說自己今日所遇之種種苦楚后,可以博得他的一絲同情。哪知,這靜以望聽完事情的緣由后,倒是煞有介事地率先挑起了花若的刺:
“不過,話說回來吧,那個尹貞姑娘有這么讓你討厭嗎?你一直冷落她,連正眼都不瞧人家,現(xiàn)在她自己走了,最高興的人應(yīng)該就是你吧!”
“我并不討厭尹貞姑娘,但,我對她也并無任何歡喜之意……”花若轉(zhuǎn)動著手中的酒杯,悶悶道。
“這么美若天仙的女子你都不鐘意,你倒是說說,你想要找個什么樣的女子為妻,我都擔心這世上是不是都找不到你能看得上的女子了?!?p> “呵呵,”花若笑笑,面帶一絲苦澀道:“先是我父王,現(xiàn)在又是你,看來,可能真的是我的思想有問題了?,F(xiàn)在,不僅你,連我自己都開始擔心了……”
“嗯?什么意思?你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呢?!膘o以望一臉疑惑道。
“你……當然不明白了……”
“哦,對了!你知不知道,這宮里傳著風言風語……說你……說你好男色!”
花若微醺道:“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你?怎么可能好男色呢!”靜以望言語篤定道。
花若聽了竟是十分感動,正欲說點什么來謝謝面前這位好兄弟,哪知靜以望猝不及防地來了句:
“你若是好男色,像我這么瀟灑俊美的美男子,你豈不是早就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了?”
“噗嗤?!被ㄈ粢豢诰茮]來得及下肚,就被吐了出來;靜以望隔桌拍著花若的背道:
“別激動,別激動,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p> 花若一臉嫌棄道:“你……離我遠點兒……”
靜以望跟沒聽到似的,一面拍一面繼續(xù)說:“說真格的。這算命的不都說了,你的感情雖難測,但對方定是位女子??!不是嗎?這可是你親口跟我說的,所以,他們說的,我都不信!”靜以望回答得斬釘截鐵。
花若笑不出來,一面掙扎著將靜以望的手從自己背上拿開,一面說道:
“……事實上,連我自己都……搞不清……”
靜以望看了看自己方才拍花若的手,一臉訝然道:“???搞不清?你別嚇我,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說我什么意思?”花若帶著幾分醉意反問道。
“???”靜以望裝傻道。
花若捏著手中的酒杯,道:“我們?nèi)齻€在一起這么久了,我能瞞得過別人,能逃得過別人的眼睛,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你的眼睛吧?”
語畢,花若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又為自己斟滿。
“你是說……你是說……”靜以望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看向門口。
花若直愣愣看著靜以望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我只想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在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我不想隨隨便便開始任何一段感情,不想……傷到任何一個人,這點要求過分嗎?”
“不過分,不過分,一點也不過分?!膘o以望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心虛地轉(zhuǎn)著眼睛,抿了一口杯中之酒。
花若聽完靜以望的話,哈哈大笑起,一面指著靜以望,一面忍不住將暈乎乎的腦袋擱在桌上暫息片刻。
“還是……還是你了解我……”
花若癡癡地傻笑,口齒不清道:“眾人皆笑我癲,諷我狂,評判我的不一樣,可那又如何?我,花若,生在這個紛擾的塵世間,只求此生無悔于世,無愧于心也。哈哈哈……”
此刻,靜以望的內(nèi)心十分掙扎:“我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花若實情?不說,對不住面前的兄弟;若說了,對不住兄長……”
靜以望想了又想,拳頭握緊又放下:“罷了!告訴他!只要花若保守秘密,不揭穿兄長,兄長就不會知道我泄露了他的秘密!這樣,不也可以的嗎?”
思及此,靜以望抓住花若的肩膀,連晃帶搖地說道:
“花若,你醒醒,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p> 花若雙眼迷離地睜開眼睛,搖搖晃晃地看著靜以望,問道:“什么?”
靜以望一咬牙,遂將這個花若做夢都不敢想的真相及原因和盤托出:
“我兄長……其實不是我兄長,而是我姐姐?!?p> 喝得醉呼呼的花若不明其意,不得要領(lǐng),只得跟著靜以望咕噥道:“你兄長……不是你兄長……是你姐姐……”
“正是!”靜以望點頭道。
花若一臉枉然道:“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怎么都聽不懂呢?我……我真的是喝多了……我要去睡覺去了?!?p> 靜以望抓住花若肩膀一頓搖晃:“醒醒!你清醒下!你先聽我說完你再睡??!
我兄長其實是我姐姐,只是,自從多年前。父母被歹人所害,我們僥幸被師傅救出之后,她就一直是男子裝扮,并且囑咐我不論何時何處都只能喊她兄長,不能喊她姐姐?!?p> 花若混亂的腦袋,試圖跟上靜以望的思維邏輯,只得口齒不清道:“為……為什么?”
靜以望蹙眉道:“我也問過這個問題,她說:若是以姐姐的身份,她怕自己會無法照顧好我。
當初,我并不是十分明白,只覺得,既然我們被這個厲害的道人救了,而且他還愿意收我們二人為徒;有師傅罩著我們,那到底還有什么可怕的?為何她要說什么無法照顧好我的話。
后來我才明白,即便是被這么厲害的師傅收作徒弟,也并非就是獲得了一頂牢不可破的保護傘。
因為師傅弟子眾多,難免魚龍混雜,好些弟子其實都是些街頭惡霸,他們裝可憐,也裝虔誠,獲得了師傅的收留;門面上,他們是跟隨師傅潛心學法修道,事實上,他們只是借了這個由頭,在同門師兄弟中欺侮幼小,占盡便宜,撈點無需成本的銀子,好去街市吃喝嫖賭去。
我當時是年齡最小的,也是最弱的,所以常常被他們欺負,我沒錢,他們就搶我的口糧,閑來無事就打我當消遣;若不是有我兄長……我姐一直在我身邊幫我擋著、護著,我恐怕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p> 靜以望對面,花若此刻醉意已濃,聽著靜以望滔滔不絕,他一直無意識地點著頭,一臉傻傻的笑;一面低聲咕噥著:“所以……亦塵兄,也是亦塵妹妹……是兄弟……也是……也是妹妹……”
“對!事情就是這樣了?!膘o以望說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待靜以望放下酒杯,發(fā)現(xiàn)花若還在傻傻地點著頭。
“怎么回事,我剛才說的你到底聽到?jīng)]有?”花若依舊木訥地點著頭,靜以望伸出一根指頭戳向花若道,“該不會是喝傻……”
話音未落,被靜以望戳中腦門的花若應(yīng)聲倒在桌上,靜以望下巴差點沒掉下來,自己夸張地合了合自己的下巴,接著把未說完的話說完了:“……了吧!”
這才又自己恨恨的給自己斟滿酒,一口喝干道:“好你個花若,這平日沒什么事兒時,凈是我喝醉在先,這好,我今兒告訴你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喝醉在我前頭!真的是太不像話、太不像你了!你等著,你醉慢點兒,我這就追你去!看我追上你后不狠狠罵你一頓!”
如此,靜以望一人獨酌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