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一天清晨,和煦的陽光下,靜成王后一針一線地繡著什么,一面向趴在自己身旁、年紀尚幼的花若說道:“給花若秀一朵睡蓮花;給舅舅呢,繡一朵大麗花;給父王呢,繡一朵牡丹吧!怎樣?”
年幼的花若懵懂地點點頭:“嗯!”
而后,舅舅好心送來《死亡之書》,等等一眾細節(jié)汩汩流出。
花若不禁慨然道:“原來,一切都是假的。舅舅,他一直都想要我們?nèi)说拿??!?p> 正此時,宇夏和粉團兒扶著韓不識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韓不識向眾人道:“正是如此。事實上,天神山狩獵場行刺一事并非我父王所為,而是貴國丞相方榆言;而且,執(zhí)意要殺靜成王后的不是別人,也正是那方榆言。”
得知自己的親舅舅方榆言乃是刺殺母親之人,花若感到五雷轟頂,旋即氣憤道:“怎么可能?你這玩笑開得也太離譜了。我母親,可是他的親妹妹!”
韓不識:“不是玩笑,雖然你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千真萬確。我沒必要對你說謊?!?p> 此時,蘭澤王終于開口:“他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韓不識:“不是很可能,是千真萬確。那日,我父王確實派了兩隊人馬暗中埋伏在狩獵場南側(cè),我們原本的計劃是:想用獵物將你們引入我們的埋伏圈,好在擒住你們之后,以你母后為籌碼,逼你寫下不得繼承蘭澤王位的書契,并警示你們母子二人,若違約必究——但,我們從未真正想要害你們的性命?!?p> 花若道:“那若是我不寫呢?格殺勿論,而后拋尸荒野,偽裝成事故是嗎?”
韓不識對此不置可否,只說道:“重要的是,那日我們的伏兵根本沒等到你們二人踏入埋伏圈,就發(fā)覺有人已經(jīng)先行了一步,事后,待我們查探時,才發(fā)現(xiàn)你們二人已經(jīng)全無了蹤影。”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放暗箭之人,是我舅舅派去的人?”
韓不識:“那日,我們四處搜查了半天,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正準備守兵之時,聽到崖下的山路上隱約有馬蹄聲。
我探身一看,方榆言親自領(lǐng)著一隊人馬匆忙向山下奔忙而去。那時我才恍然大悟。”
別館內(nèi),蘭澤王顫抖著雙手,終于開了方榆言的絕筆信。信內(nèi),方榆言將自己如何苦心設(shè)計,最后又反受其害的事情經(jīng)過,言簡意賅地寫了出來。
待蘭澤王閱完,花若將此信接了過來:
“你母親本就是我為奪這蘭澤王位而獻于你父的,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助我早日奪下這蘭澤江山……”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花若。
“胡說!”花若震怒不已,”我母親才不是那樣的人!我母后決計不會為了權(quán)勢傷害任何人!她不會!父王,舅舅為什么要這么說母后,他為什么?”
蘭澤王沉吟片刻道:“他說的,是事實?!?p> 蘭澤王的回答,叫花若萬萬沒想到:“所以,我一直生活在謊言之中,我以為,我母后,善良、賢淑,是舉世無雙的娘親……沒想到,沒想到……”
身后,蘭澤王幽幽道:“若是雙方默許,相互認可之事,又怎能算是謊言呢?”
花若:“什么意思?”
蘭澤王長吸一口氣道:“誠然,你母確實為你舅實現(xiàn)野心的一顆棋子,為的是叫我荒于朝政,為百官所不恥,天下所不容,由此,依著他國舅的身份,他借著心憂天下、重整朝綱之名取我而代之。
花若:“所以,我果真是活在謊言之中……”
蘭澤王:“你聽我說我,雖你母親嫁于我的緣由為此,但是,你知道嗎,你母親在新婚之夜的當天,就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p> 花若一臉震驚。
蘭澤王點點頭道:“我知道,這等欺君罔上之罪,就算是想想都要丟了腦袋,可你母親卻在新婚當晚,向我坦白了隱藏在整件婚事背后的陰謀。”
花若:“那您?”
蘭澤王繼續(xù)道:“實話說,在這門親事定下之前,我早對你母的才華與美貌有所耳聞,甚至千方百計地叫人弄來她的畫兒和詩作,反復(fù)推敲吟頌,愛不釋手。
正所謂,少年的情懷總是詩,那個時候啊,我就整日讀著她的詩,看著她的畫,翻來覆去的想,這女子究竟是個怎樣的模樣,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或是,正是因為念念不忘終有回響吧,不日,銜山王司馬煜竟就差人來找你爺爺,說是要將你母親許我做妃妾。當年你爺爺為這事來找我的時候,我真是有種美夢成真之感,我當即就點頭應(yīng)允了這門親事。
我本以為,婚禮就是我們伉儷情深,恩愛生活的開始,沒料到,新婚當夜,你母親竟然語出驚人,將我從那如夢似幻的云端,一腳踹翻到了地上。
我當時既震驚憤怒,又疑惑不解?!?p> 原來,方氏兄妹的母親乃銜山司馬皇族之女,嫁入書香門第的方家后,生有一兒、一女,即為方榆言與方榆茹;方榆茹不但相貌出眾,而且詩文書畫樣樣精通,小小年紀,就在銜山小有名氣。
但好景不長,這方氏夫婦因病先后去世,方家自此開始沒落。幸得當朝皇帝,司馬重的父王,司馬昱提攜,將方榆茹嫁給蘭澤王為妻,這才救了這即將沒落的方家。
話說,這方榆言當初隨妹妹方榆茹一同加入蘭澤國。起先,方榆言貌似對這難得的機遇感激不盡;但事實上,在妹妹的親事得以初定之時,方榆言便開始打起了這蘭澤江山的主意。
在前往蘭澤的途中,他勸說妹妹蠱惑蘭澤王,如此,二人有機會一掌蘭澤江山。
大婚當晚,得知自己一直仰慕并終于娶到手新娘乃是有目的而來,當是還是世子的蘭澤王季坤冉困惑不解又憤怒異常。
世子季坤冉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見方榆茹低頭不語,季坤冉又道:“那你,你為何要將此事告知于我?”
榆茹不慌不忙道:“臣妾斗膽將事情相告于殿下,乃是因為,妾身以為,你我既結(jié)為夫妻,就不該有所隱瞞;竊素聞殿下居心仁愛而待人寬容;今既有緣與君攜手,我又何嘗不奢望可與殿下肝膽相照,白頭與共?!?p> 季坤冉:“可,你不是你兄長派來拆臺揭瓦的人嗎?又如何肝膽相照,白頭與共?”
方榆茹道:“殿下應(yīng)知,榆茹父母早逝,一直以來,哥哥于我更像是嚴父。他既以性命托我之事,我雖知其不義,卻無法不從他。
但,若依我心,我亦無法行自己不恥之事,由此,我干脆將此事向殿下和盤托出,至于要如何處置,全憑殿下自己來定奪。
榆茹自知罪不可赦,但求殿下開恩,將我姐弟二人賜葬于父母墳瑩之旁,殿下的大恩大德,榆茹來世做牛做馬再報答您?!?p> 季坤冉盯著眼前這位看似柔弱卻又堅強無比的女子,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半晌后,季坤冉上前執(zhí)起方榆茹的手道:
“此世我們的緣分方才開始,這就談來世,是不是有些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