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半圓,掛在路邊一棵大槐樹的枝椏間,好似被剝了一半的橘子,向熱鬧的街道上灑下銀色光輝,甚是美麗,怪不得這閣叫明月閣,透過窗子恰好能看見初升不久的明月。
可月亮雖美,還不是比不過眼前的清麗佳人,幾人在包間小憩,消化剛才吃的酒食。
讓人欣喜的是,李清照和周女俠很快就聊開了,兩人一直靠在一起悄聲議論著什么,時不時還會審視趙明誠一眼,然后掩嘴偷笑。
李迥休息了沒一會就提出告辭了,“清妹,時間不早了,我先去擷芳樓看秋雅了,”說完李迥又再三叮囑趙明誠,“德甫,記得亥時(晚9點)前一定將清妹送到我伯父家門口,我會在那里等你們,再晚我和清妹就都要挨伯父訓了?!?p> 趙明誠自是以人品一再保證不會誤了時辰,李迥這才放心離去。
走前見李清照還在與周女俠竊竊私語沒看過來,李迥便趁機和趙明誠面授機宜,方便其一舉拿下李清照,解救他的苦難工具人生涯。
“清妹愛吃甜的,不愛吃酸的,嗜酒好賭你是知道的,不愛看經(jīng)書,喜歡收藏古文字畫,對了,她還愛吃零嘴,有蜜餞....(省略兩百字)...清妹以前喜歡梅菊,最近迷上了木樨(桂花).....”
李清照重重咳了兩聲,見李迥條件反射的回望過來,忙用眼神警告,可憐李迥話還沒說完,直接就溜之大吉去擷芳樓找秋雅尋求安慰去了。
李迥走后,李清照也有些尷尬,自己堂兄居然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習性喜好都給說了個遍,要不是她阻止的快,估計小時候的糗事也要被他捅出來。
趙明誠倒覺得收獲不小,了解了這個大才女生活中普通的一面,才更覺其真實。
又坐了一會,見氣氛有些尷尬,趙明誠就喊小二結(jié)賬買單,三人下了清風樓,來到車馬粼粼,人流如織的御街之上。
不同于清風樓內(nèi)的清靜幽雅,一出來明顯能聽見四處傳來商販們推銷貨物時所伴隨的吆喝聲。
街道中央駛過的車馬還不時會發(fā)出馬的嘶吼聲,耳邊能隱約聽見“嗚嚶-嗚嚶--哇--“的嗚蜩聲。嗚蜩是一種個小的蟬,叫聲響亮,但四周吆喝聲太大,顯得這種叫聲若有若無。
從左手邊的龍津橋,穿過朱雀門,一直到州橋之前的宣德門,都屬于汴京八景之一的州橋夜市范圍,它也是夜晚下汴京最美的地段之一。
正值仲夏時節(jié),抬眼望去可見汴京城的州橋夜市燈火通明,其間往來者不絕,攤棚店驛生意紅火,一直到三更宵禁將地盤又拱手讓與明月清風后方才不復熱鬧。
這州橋夜市同樣也是一條美食街,李清照拉著周女俠,周女俠又拉著趙明誠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他就遇襲了,幾人在夜市里沿著御街一路逛過去,碰見好吃的也會停留下來買上一些解解饞。
不得不說汴京人還是會吃啊,這琳瑯滿目,遍布御街的街頭小吃可真能把人眼睛給看花咯,滿街都是各種食物散發(fā)的清香,異常的誘人。
其中有用半發(fā)酵的米湯做成的水飯,用糖水浸泡煮熟之后的槐豆而制成的水晶皂兒,用中藥材拌勻后經(jīng)過晾曬得到的木瓜干,還有冰鎮(zhèn)的各種冷飲如冰鎮(zhèn)湯圓、冰鎮(zhèn)綠豆甘草湯,至于各類甜食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趙明誠還在一處商販處看到用不同顏色荔枝所制成的荔枝干,看起來色彩繽紛靚麗,光這賣相顏值就吸引了很多食客爭相品嘗。
等來到汴河上的州橋時,趙明誠手上已經(jīng)提了一堆甜點小吃。什么會稽產(chǎn)的楊梅,西京洛陽產(chǎn)的雪梨,五花八門,這些商品都是經(jīng)由汴京城強大的漕運能力從大宋各地采得。
汴京城的運河水系由汴河、蔡河、五丈河和金水河組成,除金水河主要用于汴京城的居民水源外,其余的三條運河都兼有漕運功能。
其中五丈河通東北方向的齊魯大地,蔡河通開封周邊陳、潁、許、蔡、光、壽等州,而最為重要的汴河則直通富庶的江浙之地。
正是有了如此完備的漕運系統(tǒng),汴京才得以聚天下之物,成為12世紀最大最繁榮的城市,汴河兩岸繁忙的河市就是其最好的見證。
李清照與周女俠一人手上拿著一個木瓜在啃,還在比賽看誰吃的快,因為木瓜切的比較大,就跟在洗臉一樣。
一旁的趙明誠笑看著李清照與周女俠,說起木瓜,不由的暗自目測比較一番大小,還是周女俠經(jīng)常鍛煉,規(guī)模蔚為可觀,而李清照可能是還沒長開吧,相比周女俠就不值一提了。
最后還是周女俠肺活量大食物吞吐快略勝一籌,這種生淹水木瓜是用糖水浸泡而成,非常甜,且爽口,李清照與周女俠吃完后臉上都沾滿了糖水、瓜汁與口水的混合物,看上去晶瑩剔透、秀色可餐。
趙明誠則在李清照與周女俠的嘴角邊瞄來瞄去,賊想上去幫她們舔干凈,想到造成自己穿越的那只繡花鞋,瞬間就清醒過來,摸出兩方手巾,遞給二女擦臉。
三人站在州橋之上,面向宣德門方向眺望,除了高高的宮墻以外,還能看見一個高近明月的琉璃塔。
那是開寶寺的佛塔,外廓由一種褐色琉璃磚所砌成,遠看渾黑如鐵,所以汴京人習慣稱它為鐵塔,其上通體寶光溢彩。
琉璃塔的特性是徹夜通體透明,到了晚上,只要僧人把塔內(nèi)的油燈點亮,通過塔壁用貝殼做成的窗戶,燈光可以透過去,加之琉璃塔獨特的外形構造,就像是一層層、一朵朵的蓮花在夜空中綻放,非常震撼。
正所謂“半空鐵馬風搖鐸,萬朵蓮花夜放燈。”
趙明誠等人的近處就是看州橋夜市最近的打卡點-明月樓,從上面可以一覽整個繁華的夜市,“車馬闐擁,不可駐足”。
整個州橋橫跨在汴河之上,橋下是河水潺潺而過,橋上則是如趙明誠這等駐足者,舉頭是皓皓明月,俯身則見泛泛銀光鋪滿整個江面,在州橋上品鑒月色,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想必這就是州橋明月的由來吧,確實很美,很洗滌心靈。
ps:《宋史·河渠志》中記載,“歲漕江、淮、湖、浙米數(shù)百萬,及至東南之產(chǎn),百物重寶,不可勝計。又下西山之薪炭,以輸京師之粟,以振河北之急,內(nèi)外仰給焉?!?p> 由此可見北宋漕運的重要性,各地的特色商品經(jīng)漕運得到市場的廣泛流通,也讓北宋的經(jīng)濟日益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