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枼的腳慢慢轉(zhuǎn)好,楊嵋的情傷卻越累越重,一個不小心竟然也住了院。也不知道那該叫什么病癥,醫(yī)生說是焦慮引起的暈倒。
那是五一的黃金假期。宋雪第一次面對面看到了段晴驕,那個傳聞中的女孩。
她五官端正,且看起來線條柔和,當然板著臉確實是真的。全程她就只是坐在凳子上,不言不發(fā)。她的眸子里也看不到多余的波瀾,只有與楊嵋對視的時候,她的眸光有所閃動。不過她依舊安靜的坐在那里,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蘇蕊看著段晴驕的模樣,有些看不慣,她說:“你不要把人都傻子一樣,就算是自己聰明,那也是先天優(yōu)勢占了太多,并沒什么值得驕傲的。”
段晴驕抬眸,眸子有些冷漠。她盯著蘇蕊說:“笨蛋就是笨蛋,一看就透了?!?p> 蘇蕊一下子被激怒了,宋雪趕緊起身拉著她。楊嵋說:“那你用笨蛋聽得懂的方式告訴我,我絕對不會再糾纏你。”
段晴驕起身,朝著他一字一頓:“我不喜歡笨蛋,離我遠點!”
蘇蕊使勁兒掙開宋雪的控制,卻被楊嵋喝止了,冷靜了會,他說:“嗯,謝謝?!?p> 段晴驕愣了一秒,然后起身走了。
蘇蕊罵了好一會兒,才算安靜下來。
楊嵋的家人并沒有來,送他來醫(yī)院的是兩個玩的好的玩伴。他們都說楊嵋傻,還愛鉆牛角尖,挑戰(zhàn)誰不好,挑戰(zhàn)一個沒有感情的圣姑,浪費青春。
宋雪全程沒有搭話,她不太明白喜歡的意思。她和段晴驕一樣不知道何為那種喜歡,又為什么會喜歡,喜歡能持續(xù)多久......她都不明白。
楊嵋出院之后就徹底變成了一副好學生模樣,上課也不偷偷看漫畫小說了,一次測試下來還得了不錯的成績,宋陽明確的表揚了他,他一臉嘚瑟找蘇蕊一行討賞。
最后大家決定等佟枼出院一起慶祝,他也沒有反駁,欣然同意了。
五月的尾巴上發(fā)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斜對座的同學小區(qū)里發(fā)生了一件自殺事件,只是一個吃飯的時間,一個年輕的生命就煙消云散了??上е嘤钟X得太過脆弱。
一切因由歸結(jié)于五月高三的摸底考試,那同學一直在前十的成績,這回似乎掉到十五名之后,一時間心理承受不住,公布成績第二天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吃老鼠藥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發(fā)現(xiàn)他的是他的奶奶,那時候人都涼透了。
他是一心想死,本來他騎車回家吃飯,那天他連同自己的自行車一起鎖進了自己的房間,以至于晚飯的時候才被家人發(fā)現(xiàn)。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難免傷感,那同學說得鼻涕淚交零。一邊幾個女孩子都聽哭了,宋雪的手不自覺的顫抖。結(jié)束一個生命如此簡單,挽留一個生命為何那般難。
宋雪下意識的去看了看放出來的板單,沒有秦息,她有些害怕,特意偷偷摸摸的跑到他們附近的柱子邊看了看,里面似乎更加嚴肅了,每張桌子上都放滿了書籍,堆得比人還高,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放學回家的時候本來想去看看,因為佟枼筆記的事情終是去不了。
佟枼再過兩天就要出院了,宋雪也沒有什么特別感覺。佟枼一直在道謝,她只是搖搖頭說不用,大家都是同學。佟枼卻說,不是所有同學都會在高二下學期這種關鍵時候陪著別人討論這些。宋雪反是對她說了聲謝謝,佟枼一臉驚訝,宋雪笑:“多虧了你,我又復習了一次。”
佟枼笑著點點頭,礙于臉上肌肉依舊會有些疼痛,她還是不敢多說話。平時大多也是寫在草稿本上交流。
當天回家的路上,她被一個打扮夸張的女孩攔住了,她并沒有害怕,這個女孩她見過無數(shù)次,她總在醫(yī)院附近徘徊。
女孩見她不好奇倒也沒什么,直接開門見山:“你就是佟枼現(xiàn)在的朋友?”
宋雪搖搖頭又發(fā)現(xiàn)似乎不對,最后她說:“是同學。”
“哦?!睂Ψ绞锹曇麸@得有些落寞,不過她又笑著問:“她的傷好些了沒?”
“都好得差不多了,骨折的地方估計還要休養(yǎng),但基本上沒什么問題,明日出院了?!彼窝┍M量說的詳細一些,畢竟徘徊了那么多天,不能隨意敷衍。
“嗯?!蹦莻€女孩點點頭,似乎短路一般,一直抓著自己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染了色,是不濃郁的青紫色,只有陽光照到的時候才能看到,在大樓里宋雪一直以為是黑色。
隔了好一會兒,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說:“謝謝,打擾了?!?p> 宋雪禮貌的回道:“不客氣?!?p> 佟枼出院后,大家果然如約定那般去外邊吃了火鍋。大熱的天氣,沸騰的火鍋,宋雪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心是因為吃火鍋可以打折,更多的似乎是想要挑戰(zhàn)夏日火鍋。
最后大家都是被熱得滿頭大汗小臉通紅,不過反倒是分不清誰不能吃辣了。
宋雪能吃辣,自幼家里就會種小米辣椒。
散伙后,楊嵋騎車送佟枼回家,其他人都是坐公交或者地鐵。
宋雪一個人走著,一路走一路看著路標,每每拐角她都會看一看那流動的屏幕,似乎想從里面找到些什么。
回到家就聽爺爺說周爺爺約了他去其他城市避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宋雪,宋雪輕聲說:“我在那書上聽說那兒空氣質(zhì)量很好。”
爺爺點了點頭,吩咐楊阿姨要按時做飯菜。楊阿姨點點頭,卻很不舍,不過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就這樣,第二日爺爺就去了其他城市。
楊阿姨準時來做飯,不過很少留下來吃飯了。聽她說是因為親戚家生了個小孩沒有人照顧,她幫忙看著。楊阿姨似乎沒有其他親人,宋雪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悅,更別提反駁。
六月是纏綿的雨季,帶著很多小女生的情緒。
蘇蕊又在發(fā)呆,佟枼實在看不下去,操起一本書砸向她的腦袋。
“思春呢你。”
蘇蕊不耐煩的推開她的書本,然后沒精打采的說起了她的經(jīng)歷可能是因為跟雨天有關,宋雪聽得格外仔細。
事情大約發(fā)生在收假之后的第一天。那日也是一個雨天,雨不是很大,蘇蕊因為沒有帶校牌被罰站在校門口思過半小時。忽然校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那人也沒有撐傘,步子大而迅速,他匆匆跑了進來,被執(zhí)勤的老師抓到,提著衣領放在了蘇蕊對面五米遠的位置。
蘇蕊忍不住偷笑,并低聲說了一句笨蛋,都快遲到一節(jié)課不如裝病請假。
對方警覺的抬起頭,看著她,她是驚懼中帶著驚喜,那男孩子長得秀氣,一雙黑色的眸子深邃惹眼,帶著絲絲威懾力,和雨水一般,整個人清清冷冷,長得消暑。
蘇蕊理虧,只是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對方。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執(zhí)勤老師跟那男孩說了幾句就把他給放了,對于蘇蕊而言,這怎么能忍。遲到這么長時間,難道是牽哪個老爺爺過了馬路,還是拾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這什么年代了,早就不興了。
“喂,他是什么鬼玩意怎么就這么走了?”
執(zhí)勤老師錯愕的看著她,然后一臉嚴肅的說:“目無尊長,繼續(xù)站著!”
“哎,不是呀,這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我的人權(quán)呢,法律呢?”
執(zhí)勤老師回過頭,認真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后一本正經(jīng)的說:“這里是學校,學校用的是校規(guī)?!?p> “那他遲到了?!碧K蕊指著那個遠去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簡直是斯文敗類。
執(zhí)勤老師卻悠悠的說:“人家是新來的實習教師,大學生?!?p> 蘇蕊一臉挫敗,目瞪口呆的盯著那個已經(jīng)沒有人影的地方,遲遲回不過神來。
一直到現(xiàn)在,她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孩,還老是做夢,夢到那雙眼睛,還不停的笑她蠢,說是思春,還不如是說是得了恐懼癥。
蘇蕊長嘆一聲,然后拍了拍胸口說:“妖孽呀,造孽!莫讓我捉到,看我金剛杵一棍子敲死你。再回家請姥姥給你念經(jīng)七七四十九。”
“你不是唯物主義者嗎?”胡桃轉(zhuǎn)過身,一臉好奇。
蘇蕊干咳兩聲,嚴肅道:“我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那個人絕對是妖孽?!?p> “也就是說,他是個例外?”胡桃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一副我明了其中奧妙的表情。
“也不是,關鍵是我不認識他,也見不著,我就只能這般詛咒他了呀?!碧K蕊趕緊辯解。
胡桃挑眉,然后不緩不慢的說:“那你干脆畫個小人用針戳他,然后詛咒他出門被車撞,撞了還被撞,被撞了要死不活,司機還逃逸......”
“住嘴,你個毒婦!”蘇蕊眉頭緊蹙,想不到胡桃這么毒的,不就是一點芝麻大破事至于詛咒別人那么惡毒,做噩夢也不是人家的錯,畢竟夢是自己做的呀。
“對,不行?!彼窝╇y得的跟蘇蕊一路。
胡桃看了點宋雪,然后笑了,這表情也太認真了,她不過就是逗弄一下蘇蕊而已,再說了,詛咒這種東西壓根沒有譜,要是真行,這世界早亂套了。
“聽聽就算了,她們就嘴巴上的利索。”佟枼說完咬著自動鉛筆,看著筆記。
蘇蕊白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把她的自動鉛筆奪了過來。“你是不是沒吃飽呀?”
“嗯?!辟偝粤藘蓚€餅子,她竟也大言不慚的點點頭。還說:“最近虛耗,你也不送幾只老母雞來給我補補。”
蘇蕊一副承讓的表情,然后把筆放進她手里:“繼續(xù),繼續(xù)?!?p> 她側(cè)著臉,那臉輪廓十分清晰,卻又柔和,她的睫毛有些密集,還微微往上翹,寬窄適合的雙眼皮下是一雙黑溜溜的靈動大眼睛。宋雪覺得蘇蕊其實長得好看,只不過她屬于不能說話的美女,她一說話,感覺有點怪怪的。不倫不類?宋雪腦海中浮現(xiàn)這么個詞兒。
她想起秦息來,他的睫毛也是密集上翹,比蘇蕊的還要長許多,他的眼睛也是雙眼皮,靠眼角位置稍微窄一些,有些瑞鳳眼的趨勢。
馬上就要高考了,他是不是很緊張?宋雪一想到這件事心就有些不安寧,總是浮現(xiàn)自殺的情景來,仿若她真的看見過一般。
這么想著就沒有閑工夫去聽他們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