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線的過程不需要過多的人參與,梅娘也借口做午飯沒有露面,黑牛想幫忙被梅娘一巴掌拍到前院跟他娘一起干活去了,只留下奕子楓一個人苦受靈魂的煎熬。
再剪褲子有點敗家,奕子楓只好褪掉她一條褲腿……這對他來說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不過露出一丈青腿上的傷口后,說來也怪,仿佛圣心出現(xiàn),他立刻管住自己顫抖的手和亂瞅的眼了。
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堪稱杰作的的處女作,對自己成就的欣賞,有時候他覺得比美女更有吸引力!
說白了就是自戀!
傷口縫合的非常整齊,恢復的也超出奕子楓的想象,在他的記憶中,這種縫合技術(shù)大概只有主任醫(yī)師胡一刀床上的御用護士長才能蓋過他……不過其他人的水平他也沒見過。
有人說設(shè)計師的腦子是天生的,其實不對。
在奕子楓的認知中,他認為設(shè)計師的腦子跟游戲中的打怪升級沒有什么兩樣,都是經(jīng)過一定的積累后到達了一個新的臺階上,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界更開闊了,就會觸發(fā)更多的靈感,如此周而復始。
想要達到頂峰沒有捷徑只有勤奮。
能把一丈青腿上傷口縫得如此整齊,這無非是他學的東西多了,大學的皮雕課里也有縫合工藝,融會貫通而已。
奶奶的,哥要是有個相機,一定會把它拍下來分享朋友圈。都瞅瞅,這是哥的處女作,像不像磚家?
拆線很快,用酒精擦洗了一下線痕。
酒精已經(jīng)被他蒸餾出來了,在老方法的基礎(chǔ)上改進了一些。
酒精擦傷口應(yīng)該會痛一下,一丈青一動不動,估計蒙汗藥用量不少,傷口還要裹一層紗布,他的眼睛不可避免瞅到不該瞅的地方了。
臥槽,奕子楓逃出了門,喊了梅娘過來幫她善后,現(xiàn)在他渾身燥熱的難受,再待下去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化作禽獸,二是鼻血流盡而亡……
梅娘走進屋內(nèi)就沖出來了,把他拉倒一旁神秘兮兮道:“你把她那啥了?”
我去,當圣人失敗啊。
“我要是那啥了還用你來穿衣服嗎?姐!”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再不喝點涼水血管爆裂。
……
開封府的大雨已經(jīng)不像前兩天那么猛烈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加在一起一天會有兩三個時辰雨停止不下。
楊家寺的災(zāi)情比起其他的村莊稍微好一些,這些都得益于奕子楓提前收割的帶動。
楊戩已經(jīng)受聘于奕家成了木工活的工匠師傅,每個月一貫五百錢,這讓他在楊家寺的莊戶中瞬間成了中農(nóng)。
“奕總?!彼m然不明白大郎為什么要他喊奕總這兩個字,但東家讓喊什么就喊什么總歸是不會犯錯的。
“楊師傅,咋了?”奕子楓放下喝涼水的碗。
“剛才有幾家莊戶上門找我,要我給他們做咱家那種搓粒機,我覺得……”
“別你覺得啥了,想做就去做,那些莊戶誰想做木料誰自己出,工錢我不扣你的,不過你不許額外收人家的工錢,大家現(xiàn)在都不容易,懂嗎?”
奕子楓覺得自己現(xiàn)在第六感很強烈,從楊戩表情中他就感覺到對方想幫助別人。
這是個品質(zhì)不錯的家伙。
楊戩驚喜道:“真的?謝謝奕總,俺就覺得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眼下受災(zāi),能幫挽回些損失就多幫些,我來就是想讓您扣俺一點工錢呢?!?p> “去你的,你的鄉(xiāng)親們難道不是我的鄉(xiāng)親們?趕緊去忙吧,如果需要人我叫黑牛爹跟你一起去?!?p> “不用不用,我回去就說這是奕家免費幫大家做的?!痹捯粑绰?,深鞠一躬轉(zhuǎn)身跑了。
……
大雨又是三日過去。
汴梁城里的水現(xiàn)在已經(jīng)排泄不暢了,汴河蔡河的水門已經(jīng)無法通行大船。
蔡京聽從了趙良嗣的建議,前幾日就向徽宗舉薦了戶部侍郎唐恪治理汴梁水患,這讓本來跟蔡京不是一個陣營的唐恪心中暗暗地承了他的情。
不得不說唐恪在治水上是有經(jīng)驗的,政和七年黃河決口,水困京城,唐恪臨危受命,有人建議將南堤掘開放水南下,如此汴梁城之??山猓w恤民生不忍心開堤行洪,帶著人沿水尋源,最終決定因勢導利,掘開金堤將洪水引流,結(jié)果喜人,民城皆保,他也因此被趙佶擢升為戶部侍郎。
現(xiàn)在的汴梁城已經(jīng)成了抗災(zāi)的戰(zhàn)場,城里已經(jīng)倒塌了數(shù)十處的房屋,城外的災(zāi)民也在不斷的涌入,只有這個時候汴梁城的民眾才開始了有危機感。
唐恪已經(jīng)兩天沒回家了,眼里布滿了紅絲,一身的官袍早已不知丟到何處,渾身上下都是泥水,如果不是身邊圍繞十幾個衙役,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亂糟糟的老頭原來是個大官,西水門是幾個重點注意的區(qū)域之一,他正帶著隨從從西水門順著汴河向東而行。
離汴河不遠朱富貴的酒家最近生意好了許多,奕子楓指點的幾個菜成了這里的招牌,雖然在大雨傾城的日子里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但來這里吃飯的客人反倒比以往時還多。
后院已經(jīng)開始改造,所有的基礎(chǔ)設(shè)施都按照奕子楓留下來的草圖建造。
讓朱富貴父子倆不能理解的是,奕子楓留下來的圖紙在那些工匠的手中不停的被臨摹傳抄,大家工作中的圖紙全是摹本,那張原圖反而被工匠們恭恭敬敬的放在案板上,還很過分的罩上一個紗罩。
今天的水開始慢慢的不再漲了,如果開始退了,酒館的門前那一圈水擋晚上打烊后就可以去掉,這是奕子楓臨走時特意交代,要他在雨來之前一定圍上的。
水擋很簡單,先將木板拼成三尺寬的長板,一端用兩塊木板夾起來釘成一個丫字型槽,另一塊木板插進槽中,如果時間充足的話,丫字形的縫隙中填上石灰糯米泥,來不及就用削扁的斜木片敲進去。
水擋里面用木棍頂住,只要水不高過水擋就流不進來,高了也沒事,上面還可以繼續(xù)加高。
看到周邊的店鋪或多或少都受了水災(zāi),自己這邊卻安然無恙,朱富貴從心里覺得那位奕公子簡直就是老天特意派來拯救自己的。
他現(xiàn)在最愛做的就是倚門盼望,期待著那位公子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掌柜的,現(xiàn)在有沒有吃的?”一個渾身泥水面容憔悴的五旬老叟問,他正從架在水擋上的踏板走過來,接著又過來幾個隨從模樣的人。
“客官想吃點什么,老漢這就讓人去準備?!笨吹诫S從朱富貴這才明白老叟不像個普通人。
“聽說你這里有幾樣特色的菜,我在這里轉(zhuǎn)了幾天,一直沒有機會過來品嘗一下?!崩羡糯蟠檀痰脑谝粡埧兆狼白?。
轉(zhuǎn)了幾天?朱富貴看著他身上的泥水,看著身邊的隨從,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人的身份。
“敢問可是唐大人當面?”朱富貴腰都要躬成九十度了,恐怕他見到蔡京這樣的大人物也不會如此恭敬。
“呵呵,掌柜的慧眼如炬,正是本官,附近的店家?guī)缀醵疾煌潭鹊氖芰怂y得你這里卻絲毫無恙,咦……?”老叟正是唐恪,他的目光盯在了門口水擋上。
唐恪起身道:“趕緊的,就上幾樣你這里的特色菜,我吃過還要轉(zhuǎn)轉(zhuǎn)?!?p> 說著已經(jīng)來到了水擋處,蹲下身來仔細查看著這東西的結(jié)構(gòu),不看不知道,越看越驚訝,這東西好啊,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密封性好,簡單結(jié)實,還可以循環(huán)使用。
朱富貴剛把菜單吩咐下去,就聽唐恪喊道:“掌柜的來一下”,他趕緊跑了過去。
“這種東西是哪家做的?”唐恪不相信一個開飯店的能自己想出這個法子。
“回唐大人,這個東西是小店的大東家吩咐做的,他給的圖紙,小人找的木匠?!敝旄毁F不懂這些,奕公子讓做的這東西他以為只是尋常的物件,沒想到竟然能引起唐大人的注意。
“圖紙呢?”唐恪立刻起身追問。
“圖紙在后院的匠人師傅那里,唐大人若想看,還請移步后院?!敝旄毁F這時候再不明白那些圖紙的不凡之處,那也白活了這把年齡。
當唐恪看到紗罩蓋著的圖紙時,雖然還沒有看到內(nèi)容,但已知工匠們的謹慎了。
再聽到工匠們畏畏縮縮的提醒他小心看圖時,心中對這些圖紙更加充滿著期待。
然而小心的翻開圖紙后,就明白他的期待根本不足以配得上這些圖紙的價值,第一個感覺就是遇到大神了。
水擋只是其中的一個小物件,除此之外,改造建筑的透視圖,小工具的爆炸圖,還有那一筆不可多得的書法,無一不強烈的撞擊著他的眼球。
“此人何在?”唐恪眼神熱切道。
“奕公子乃是城外西南的楊家寺生員,這場雨水前他來過小店,留下這些圖紙讓小人照此改造就走了?!?p> “這個水擋板也是他那時刻意留下的?”唐恪隱隱覺得奇怪,聽掌柜的說他走的時候并未下雨,為什么留下這幾張圖紙中刻意有水擋板的存在。
“奕公子臨走時說,往后一些天會有大雨持續(xù).,讓我早做準備,因此小人就照辦了,沒想到不到兩天雨就來了,而且至今未停。”朱富貴每次想起大東家的安排心里就敬仰不已,什么叫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什么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奕公子就是!
好一個未雨綢繆!如此美圖如此好字如此妙算……唐恪覺得不和此人見上一面實為遺憾。
他很想把手中的圖紙拿走,可是看到周邊匠人眼巴巴的看著他的手,終究沒好意思開口,忍了又忍,把圖紙放回案上。
一個匠人快速上前把紗罩蓋上,生怕晚了一會圖紙上就會落上灰塵。
唐恪無奈一笑,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橫刀奪愛,否則這些匠人還不恨死他。
這頓飯?zhí)沏〕缘盟魅粺o味,他讓人單獨臨摹了水擋的圖紙,吃完飯就匆匆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意味深長的道:“掌柜的,你這小店整修好之后,你家大東家到場時讓他別忘了給我一個請柬,本官一定過來捧場?!?p> 朱富貴當場就受寵若驚了。
第二天,汴梁城里就開始出現(xiàn)了大大小小各種規(guī)格的水擋裝置,在一些容易蓄水的地方,甚至用擋板將這些水流改道,如此以來,汴梁城內(nèi)水患已得到大大的緩解。
唐恪的名字更加的響亮了。
皇宮用的水擋更加精致豪華,那些堵在宮門口漏著水的沙土堆被鏟除了,再也用不著派整隊的軍士不停的往外舀著泥水,一兩個軍士就能輕松的把水擋滲過來的雨水掃掉,看著都干凈。
趙佶龍顏大悅,把唐恪召進宮內(nèi)著實的夸贊一番,尤其對水擋的妙法更是推崇,下旨讓這種東西作為防止水患的儲備物質(zhì)。
唐恪不敢居功,直言這是楊家寺生員奕子楓所制,他不過依葫蘆畫瓢,邯鄲學步罷了。
“奕子楓?”趙佶眉頭輕皺,這個名字很熟悉,忽然想到了奕文,接著就想起了從邵伯溫那里也聽說過這個名字。
趙佶有點興趣了,一個持有邵家青錢的人,一個在汴梁水患時提供妙法的人,有點意思,這說明朕得天之寵,困難時總有人相助。
他有意無意又問了些奕子楓其他的事情,無奈唐恪也所知有限,倒是把奕子楓的小酒館改造之事也抖露出來,趙佶聽后若有所思。
這個生員小家伙的名下居然還有個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