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翎魚
回身過來的莯蓉,脖頸下,是紅色的輕紗衣頸。紗薄,領口大,貼身內(nèi)襯忽隱忽現(xiàn),有些東西呼之欲出。蒼巫介腦袋瓜霎時嗡了一聲,他急忙偏過頭,眼神恍惚。
真是…不知羞恥。蒼巫介暗罵,在莯蓉的注視下,回神,整理好神情,咳了咳,才道:“方才風沙迷了眼?!彼闶菍ψ约浩^頭的行為作了解釋。
“哦哦哦?!边住髅魇恰€蓉知道自己色.誘成功了。果然,白月光的衣裳就是好使。
等等,不對。莯蓉打住。
若白月光是慕千雪那貨,按理來說,她穿這衣裳蒼巫介對她應該是更加冷漠才是,怎么…還會被色.誘成功尼?
莫非,不是衣裳,而是人?是因為穿著衣裳的人是她,他才這樣的?
“你一天天是閑得慌,腦子里盡胡思亂想是嗎?”輕聲呢喃,蒼巫介笑笑又出言打斷莯蓉想象,“以后,在我面前,你做自己便可?!敝饕亲罱焐弦唤泻酶绺纾X得渾身上下雞皮疙瘩都掉了八層,胃里還老泛惡心。明明心里罵他罵得不行,嘴上還似抹了蜜一般,她難道都沒覺得口是心非時間久了,很累嗎?
累,能不累嗎?莯蓉作為一個合格的成年人,戴上的面具,也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候能摘下來透透氣。作為員工,她挨罵受氣也要保持笑意;作為女兒,她不情不愿也要聽從旨意;作為成人,她陷入低谷也要假裝不在意。就連慵懶這一特性,她也是到了這個陌生世界才真正發(fā)揮出來。
“做自己?”喃喃自語,從白月光處回神的莯蓉愣住。似乎這種能量滿滿的臺詞只會脫口于二次元的熱血人物,現(xiàn)在從真人的口中聽得,竟莫名感到滑稽。忽而,她撲棱著大眼,望向蒼巫介,笑得狡黠:“你確定?”
“自然?!?p> “不后悔?”
“不后悔?!?p> 這可是你說的不后悔。得了,做自己是吧?掃帚一扔,莯蓉直接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我一點都不喜歡做家務?!?p> 家務?莫非她指的是這些雜活?想必這是人間的說法。蒼巫介蹲下,與她同在一個水平上:“不喜歡便不做?!?p> 莯蓉:“真的?”
“真的?!?p> 什么神仙男朋友,這么好說話的嘛,簡直愛死了。莯蓉:“那你對我是不是也有意,還是……你還記著那慕千雪?”
既然要做自己,她這個直腸子,可就不愿再拐彎抹角了。這蒼巫介的行為古里古怪,若即若離,她其實也很想要一個答案。
聊天內(nèi)容跨度有點大。蒼巫介:“慕千雪?”那個女人?“你提起她做甚?”難道她所謂的白月光替身是指那慕千雪?
深居簡出的蒼巫介,雖然時常聽得莯蓉在心里碎碎叨叨白月光,替身這些詞匯,卻是不知曉其真意。如今聽她提起慕千雪,聰明如他,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此處。
莯蓉:“隨口一說?!彼@個語氣是個什么鬼。是生氣了?就因為她提了一嘴慕千雪?呵呵,果然,前任才是真愛,替身……替身在想屁吃。“我有點困了,先回去了。”說著莯蓉起身。
見她要走遠,蒼巫介才開口:“你就這么走了?”
“怎么?我做自己讓你老人家不高興了?”回眸,莯蓉眉微蹙。
“沒……”蒼巫介突然被她這話噎著了,也不敢再說什么,心里又著實想讓她留下了聊聊,只躊躇得不知如何是好。
躊躇中,莯蓉早已走遠,離開時,門被咂得砰砰響。
聽到帶有怒意的門板響聲,蒼巫介這才緩過來:老人家,她叫他老人家?磯谷境中明明還對著他一張老臉唱著什么“夕陽紅”,如今,卻對著他這張俊逸容顏叫老人家。她什么意思?逗他玩尼?
蒼巫介被這句老人家給氣著了,他決定,那本《御魂綱》應該繼續(xù)發(fā)揮它的作用。
至少,也得讓莯蓉吃一吃苦頭才行。
反正到時候,給她兩滴血肉,也能讓吃完苦頭的她復活過來。這么想著,蒼巫介起身踢了莯蓉丟在地上的掃帚一腳,面容舒展開了。
*
與蒼巫介算是小吵了一架,之后,一連幾天,莯蓉都沒再出過房門。
而蒼巫介一是忙于蒼巫歙身子的恢復,二是前時的氣還未消盡,也就不再去搭理她。
他不搭理,她更是生悶氣。直到后來,瞅著屋子里的桌椅板凳,臥榻床鋪,一想到慕千雪和蒼巫介在這里每個角落耳鬢廝磨,纏綿悱惻,那悶氣就像是胸口處堆著的一個大粽子,下不去上來,既吐不出也咽不下,叫她急躁郁悶,難受得緊。
如此又好幾天過去,門上被莯蓉劃了幾道。那是她對日期的記錄。在門被劃了第八道的時候,蒼巫歙敲開了莯蓉的房門,瑟瑟縮縮的嘴只抖露出兩個字:“魚,魚。”
正在莯蓉懷疑他是不是腦袋瓜瓢了的時候,他煞有其事的長篇大論起來。
從他燒菜燒房,到為了學做菜身入嫵蘿淵。后又聲情并茂的講起磯谷境一事如何對不住莯蓉,對不住蒼巫介,眼見他淚水就要奪眶而出,莯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忙打斷:“歙哥,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那個……我想請你幫幫忙。”
原來,蒼巫歙自從彼岸回來,懼水之癥越發(fā)嚴重。從前還只是驚懼河流長川,而今,他連湯藥,茶水,乃至于一切與生活息息相關的物體里裝有的液體,他都無限恐慌。又因著磯谷境一事,他覺著害苦了自家哥哥,這些事,他便只能按住不語,生怕再給蒼巫介添麻煩。又恐對方的讀心術,蒼巫歙這幾日,都極力減少了與蒼巫介的接觸。
面上不見,心里的愧疚,怨懣就越深。又忽想起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一條魚,他便尋思著將那沒捉住的魚捉回來,獻給蒼巫介。
他懼水,遂而想到了莯蓉。當然,懼水之事,他不可能告知于莯蓉。
等他半真半假提及入嫵蘿淵中,遇一獸身少年,從他口中得知翎魚,又將翎魚的各種好處一一說給莯蓉后,莯蓉不由問:“捉魚?”
蒼巫歙點頭:“你愿意幫忙嗎?”
“這個……”莯蓉作勢躺下。她好懶得動。但下一秒,瞥見蒼巫歙兩只狐耳刷地撇下去,她沒忍心,終究還是答應了。她想著,就當是提前照顧小叔子吧。
“幫忙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賠我個梳妝臺?!闭疹櫄w照顧,這筆賬,得另算。
“這個沒問題。”
*
舊地重游,莯蓉佇立彼岸河畔,偶爾風來,盛草搖曳,水波粼粼。
身后熟悉的大蘑菇下面站著狐耳蒼巫歙,他遠遠地向莯蓉打手勢,嘴一張一合,下著命令:“對,就是那個位置,白身金尾,約有……”他將兩手打開,約有三個籃球連起來那么寬的距離,“對,約有這么大?!?p> 他站得遠,聲音還抖得不行,莯蓉沒太聽清。依稀看他手勢和聽得“白身金尾”,嘴角抽了抽。
那么老大的一條魚,他告訴她,怎么捉?一沒工具,二沒神力,難道她給這河畔一站,魚還能跳她懷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