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小姐,有客人來了。”瑪納敲敲沈輕舟畫室的門,她是中年女幫傭之一。
沈輕舟有些納悶,她既沒約語言老師,又沒約通差,哪里來的客人啊。不緊不慢地下樓,還沒到一樓客廳呢,就聽到南渡叫她。
“舟舟快來,你看你誰來了?”
“?。?!”沈輕舟看清坐在沙發(fā)上對她笑的人,愣在原地。
三秒過后……
“嗚哇哇——大壞蛋,你怎么來了?!”沈輕舟撲過去抱住周巖,捶了兩下,“你不是生氣了嗎?你為什么要來!嗚嗚——”
“哪里是我生氣了,不是你生氣了嗎?還掛我電話。”周巖的聲音還是有些嘶啞,不過比起講電話時,已經(jīng)好了太多。
“那你為什么后來都不回我的Wline,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嚇死我了……后來我就給阿孚打電話,他說你好好的我才松了口氣。你這個大壞蛋,就知道欺負我!”沈輕舟癟著嘴,作勢又要哭。
“欸欸欸!小祖宗我錯了,我這不是加班加點處理完事情才趕來見你嘛!別哭啊,你再哭,南渡都要吃了我了。”周巖余光覷見南渡的表情,確實是臉黑黑的,平常對她恭恭敬敬那樣子早就丟到九霄云外去了,估計真以為她欺負他的舟舟了。
嗯,還算有點血性。
發(fā)現(xiàn)南渡也有負面情緒,周巖反倒放心不少。之前南渡總是溫溫柔柔沒有脾氣的樣子,周巖總懷疑他是個假人兒,怪讓人心里沒底的。這么有城府一男的,沈輕舟哪里能玩得過他。
……
有了周巖在,沈輕舟就有了主心骨,而且周巖又是結(jié)了婚的人,她比沈輕舟多那么點兒經(jīng)驗。倆閨蜜每天都在一起對著幾本手冊(婚慶公司送來的圖樣等)嘰嘰咕咕,晚上也意猶未盡,要一起睡,美名其曰懷念以前高中大學一起擠被窩的日子。
“南渡,今天我也和巖巖一起睡哈!”
“還要?”南渡咬咬嘴唇,眼睛里滿是委屈。
“對呀,巖巖她過幾天就要回去了,我舍不得她?!背两谙矏偫锏纳蜉p舟,沒有發(fā)現(xiàn)南渡的情緒不對勁。
“好吧。”南渡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他和沈輕舟的臥室。
這是他獨守空房的第五天。
就算是在醫(yī)院住院,他們也沒有分開過。他住的是VIP病房,里面設施豪華,有專門的陪護床,沈輕舟在那張窄窄的床上睡了整整一個月!
可是現(xiàn)在……
為什么她每天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睡?難道她已經(jīng)不愛他了嗎?她厭倦他了?南渡緊緊閉著眼睛,手也用力攥著薄被。不能哭,不能哭,哭就是兇兆,沒有好結(jié)果的。他要和舟舟才剛一起過了一個新年,將來還有好多好多個年要過,不能因為他掉眼淚就被毀掉了!
本來就沒讀過很多書,到了玫瑰城之后又常常聽家里的幫傭們提起什么“因果輪回”、“兇兆吉兆”等等迷信詞匯,心里有著不小渴望的南渡,輕易就被忽悠住了。
南渡用盡了全身力氣,才阻止眼淚流出來,即使是這樣,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不可避免地腫起了。他本來以為沈輕舟會發(fā)現(xiàn),吃早飯的時候都不怎么敢抬頭,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自己多想了——沈輕舟甚至都沒怎么看過他這邊,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巖手里那本小冊子上!
已經(jīng)是第六天了,周巖到玫瑰城之后的這六天里,南渡能和沈輕舟單獨相處的時間真的是少之又少,加起來也許不會超過一個小時都是因為這個姓周的“狐貍精”!
南渡一貫溫順無害的笑臉,快要維持不住了。
又生生熬過一個白天,中標的指針指向數(shù)字十一的時候,南渡趿拉著拖鞋,踏著重重的腳步,往三樓的臥室走去。只怕今晚,他又要一個人……
“南渡,等等我呀,我和你一起?!?p> “什么?”南渡從樓梯上回頭,滿臉驚訝,“今天不和周小姐一起嗎?”
“對呀,我和她都睡了五天了,早就睡夠了?!?p> 聽聽,聽聽,這是什么渣女言論。
“是,是嗎?”南渡卻甘之如飴,開心得舌頭都打結(jié)了,“那你快上來吧,我去幫你放洗澡水?!?p> 沈輕舟跟周巖打了聲招呼,小跑著上了樓梯。
事情辦妥了,沈輕舟整個人都輕快起來了,坐在浴缸里被溫度合適的水包圍著,舒服?。∷薏坏酶吒枰磺磉_自己的心情。不過呢,沈輕舟還是很愛惜自己的面子的,只是輕輕地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子,時不時輕笑出聲,用手撩一撩水花。
“舟舟,別洗太久,雖然天氣不涼,還是要小心感冒?!?p> “好~”沈輕舟乖巧應了,她確實不能感冒,后天就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她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態(tài)來迎接!
所以倆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沈輕舟動作輕柔而堅決地拒絕了南渡的求歡。
“寶貝兒,我這幾天有點累,早點睡好不?”沈輕舟撈起南渡在她身上點火的小爪子親了一下。
“舟舟,我們已經(jīng)快一周沒‘要’了?!蹦隙纱┻^黑暗注視著沈輕舟的側(cè)臉,她的表情毫無異樣,他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真想要的話,我用手幫你吧?!鄙蜉p舟還是不愿意委屈了南渡,抬起頭吻了一下他的額。
“不用了,你休息吧。”
這個溫和不帶一絲情欲的吻,給予了南渡肯定,他現(xiàn)在確信沈輕舟還愛著他,所以do不doi什么的,倒不重要了。
……
2021年3月11日早晨,沈輕舟柔聲叫醒還在熟睡中的南渡,告訴他:
“今天中午我要帶你去參加一個重要的酒宴,禮服什么的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會有服化師幫你打理好形象,你乖乖在家,十點半派車來接你。”
“什么?”南渡聽了沈輕舟的話,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舟舟,我還是不去了吧,我害怕……”
“不行哦。寶貝兒,這個宴會是巖巖舉辦的,我們要去給她幫忙呀,幫她招待客人?!?p> “那好吧,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嗎?”看沈輕舟那嚴肅的樣子,南渡知道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不用啦,做你自己就完全沒問題!”沈輕舟彎下身子,和南渡鼻尖點對著鼻尖膩歪了一陣子,“我要先走啦,十點半見!”
告別南渡,沈輕舟撒開腿兒就往周巖的車子上跑。
“快點快點,抓緊時間,不要誤了吉時!”
“喂,新娘子,別搞錯角色哈,你這臺詞怎么聽著像媒婆???”周巖坐在副駕駛,不正經(jīng)地調(diào)笑沈輕舟.
“嘿嘿,不管這些!”沈輕舟豪氣沖天,“今天我只要打扮得美美的,迎娶我的小新郎!”
“OK!場地那邊我已經(jīng)幫你檢查過了,沒有出一點兒差錯,保證連一朵花兒都是新新鮮鮮剛摘下來的??腿说脑?,反正人也不多,該來的都來了,至于諾一,他說他會在開飯前趕到?!敝軒r翻了翻自己的備忘錄,態(tài)度十分嚴謹,儼然一副研究案例的工作狂模樣。
“嘿嘿,謝謝姐妹兒!因為有你,才有我的今天!”
沈輕舟出門后,南渡頂著呆毛從床上爬起,將將洗漱完畢,瑪納就來敲他的門。
“南先生,該打扮了?!爆敿{的雨秋官話講的不是特別好,用詞也不準確。
忍著渾身那股別扭勁兒,兩個小時后,南渡終于從服化師的魔爪下成功生還。這么久了,他還是不能接受被不熟悉的人靠得太近,他好多次想躲過那個gaygay的男人在他臉上作亂的手,又好多次被瑪納勸住。
南渡想不通,沈輕舟向來寵著他,這一次的宴會,到底有多么重要,重要到她要這么委屈他。(南渡果然是被沈輕舟寵壞了,打屁股?。?p> 出門坐車的時候,南渡的眉頭還是僅僅蹙起,瑪納都怕他長時間保持這個表情,眉間會卡粉。幸好他天生麗質(zhì),化妝師根本沒給他敷過多的粉,只是稍微打了個底,保濕也做得好,卡粉根本就是個不會冒頭小問題!
車子在一片如茵綠草前停了下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們將一起見證一段美好的愛情,也許在很久很久已后,我們已忘了具體的時間與地點,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對新人的甜蜜誓約,以及幸福永伴……有請我們的新郎閃亮登場!”
舒緩的鋼琴曲在整個會場中飄蕩著,南渡的心啊,也隨著音樂飄飄忽忽,起起落落……這是怎么一回事兒?誰,誰是新郎?南渡的腦子有些昏沉——想不明白事了。
“南渡,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久久等不到南渡下車,沈輕舟擔心了。提起裙擺,踏上紅毯,就往場外沖。人未到,聲先至,生怕南渡出了什么意外。
“舟舟,誰是……新郎?”南渡呆呆地坐在車后座,好似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還有誰?”沈輕舟牽起南渡的手,“南渡,你不愿意做我的新郎嗎?”
“我,我愿意的。”
“那就快下車吧,大家等著我們呢!”
南渡的目光掃向會場,沈父、蘇阿姨、周巖、歐諾一、阿孚、茶飲店的婆婆、通差、巴頌、瑪納……甚至連那個一直戴帽子不肯摘的小孩兒也來了。他們從座位上站起來,都笑著看他,等他牽著沈輕舟的手,走到紅毯鋪起的舞臺上。
對神父打扮的白皮膚老爹說完“yes,I do”,交換完戒指,南渡乖乖低頭任沈輕舟吻他。歡呼聲、掌聲將他們團團圍繞,炫目的陽光從高空中灑下,南渡瞇著眼睛承受幸福帶來的眩暈。
這一天,實在是過于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