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則美矣,像則像矣,但他總感覺還差點什么。
良久,傅平兮低沉的聲音才響起:“蕭姑娘,請坐?!?p> 在傅平兮視線的壓迫下,蕭夢珺挨著凳子邊坐下來,雙目微垂,顯得很拘謹(jǐn)。
立即有侍女上前,替蕭夢珺斟了一杯茶,“姑娘請用茶?!?p> 傅平兮:“這是今年的新茶,蕭姑娘嘗嘗。”
蕭夢珺一愣,而后才端起茶杯,先是在鼻尖短暫的聞了聞,這才慢悠悠的遞到唇邊,淺嘗一口,淡淡的茶香在舌尖翻騰,“實不相瞞,我對茶的了解不多,只是來京城后,在姨丈家里偶爾喝過幾次,不過,我覺得這茶,好喝,有一股淡淡的清香?!?p> 傅平兮但笑不語。
面對傅平兮若有若無的笑意,蕭夢珺背脊爬上一陣寒意,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對,哪里說的不對?
氣氛有瞬間的凝滯,藍(lán)越陵見狀,立即道:“蕭姑娘別介意,我們也只是偶爾嘗嘗,習(xí)慣就好。”
藍(lán)越陵的嗓音不似平常男子那般粗礦,帶著絲絲清悅,蕭夢珺的耳朵瞬間爬上嫣紅。
蕭夢珺的變化,盡落傅平兮眼底,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如果他的妹妹在別人家里,被養(yǎng)成眼前女子這般,他該如何對她呢?
對妹妹的歡喜,會一如既往么?
傅平兮的眸子落在蕭夢珺端茶杯的手上,她的手看起來不像閨閣千金般修長細(xì)嫩,在白玉茶杯的襯托下,皮膚有些黑,微顯粗糙,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勞作所致。
“蕭姑娘是幽州人?”傅平兮突然問到。
“是?!边@不是秘密,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傅平兮:“蕭姑娘此次進(jìn)京,預(yù)計在京中呆多久?”
蕭夢珺心中一咯噔,這是什么意思?
蕭夢珺略微思索之后答道:“姨母寫信到幽州,說她與我母親姐妹二人自從各自婚嫁后,還是幾年前外祖母過世時見過一面,如今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希望我娘可以來京城見一見她。進(jìn)京后,姨丈覺得家兄資質(zhì)尚可,就幫助家兄在京城尋了老師教導(dǎo)學(xué)業(yè)?!?p> 這話沒有毛病,交代了進(jìn)京的前因后果,也暗示了暫時沒有離京的打算。
不過細(xì)想,就能知道其中的貓膩。她們在等,等傅家確認(rèn)她的身份。
如果她確實是傅家的女兒,那么留在京城,順理成章。
如果她不是傅家的女兒,那么她兄長可以在京中參加科舉,作為姐姐,留在京城,也無可厚非。
傅平兮微微頷首,“我母親患有舊疾,這些日子辛苦你了?!?p> “傅公子言重了,夫人性情溫和,愛好廣泛,我與夫人相處,很愉快?!?p> 傅平兮:“那蕭姑娘愿意繼續(xù)陪我母親一些日子么?”
這意思是她可以繼續(xù)留在傅夫人身邊了?
意味著她被認(rèn)可了?
更深一層的含義就是,她有可能真的是傅家失蹤的那位小姐呢!
蕭夢珺暗中松了一口氣,微微笑著:“如傅夫人需要,隨時找我?!?p> 傅平兮垂眼,長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辛成?!?p> 辛成從亭外走進(jìn)來,手中抱著一個錦盒。
傅平兮將錦盒推到蕭夢珺面前,“小小禮物,聊表謝意?!?p> 蕭夢珺一驚,“傅公子,這……”
藍(lán)越陵笑如春風(fēng),“蕭姑娘,收下吧,不用客氣?!?p> 蕭夢珺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傅平兮話不多,蕭夢珺似乎也沒有要與二人有過多交談的意思,收下禮物后,傅平兮就讓她離開了。
走出涼亭,在那二人看不見的地方,蕭夢珺看著手中的錦盒,里面裝的是一套首飾,精致華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蕭夢珺無聲的笑了,她只是陪了傅夫人幾日,就得到這么貴重的禮物,那么以后……
想著想著,蕭夢珺覺得好像在做夢一般。她沒有去找傅夫人,而是直接出了菊園,回去了。
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傅平兮問:“你怎么看?”
藍(lán)越陵:“無論年齡,相貌,還是被撿到的地方,都與卿卿符合,不過還需要進(jìn)一步確認(rèn)?!?p> 傅平兮挑眉,掃了藍(lán)越陵一眼,隨即望著院中那些盛開的菊花,每一朵都金黃燦爛,昂著頭,傲然開放。
“我認(rèn)為,沒有必要了。”
“哦?”
藍(lán)越陵順著他的視線望著那些菊花,忽然他腦中一道光閃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那……或許,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已經(jīng)好了呢,畢竟那時候,她太小,身子骨也差?!?p> “……或許吧。”
“所以,我們還是要進(jìn)一步確認(rèn)。去幽州的人已經(jīng)出發(fā)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有消息?!?p> “……這事不急,慢慢來,一定要確認(rèn)清楚。”
“當(dāng)然?!?p> 之后,傅平西帶著傅夫人回府,剛進(jìn)大門就有下人來報,他爹傅猷輝在書房等著他。
傅平兮將母親送回院子里,才慢悠悠的去了傅猷輝的書房。
“怎么這么慢?”
傅平兮若無其事的找個位置坐下,“送娘回去。”
傅猷輝沒有在意他的漫不經(jīng)心,直接劈頭就問,“如何?能確認(rèn)嗎?”
傅平兮冷靜的說道:“需要進(jìn)一步確認(rèn)!”
“也就是說可能性很大?”
“目前,沒有切實的證據(jù)證明她就是卿卿。”
傅猷輝在書房來回踱步,這一次無論是相貌,還是年紀(jì),抑或是她出現(xiàn)的地點,都跟卿卿對的上。其他都可以冒充,可以作假,可是與妻子那十分相似的容顏,要如何作假?
尋找了十幾年的女兒,現(xiàn)在終于看到了希望,但是這希望又那么遙遠(yuǎn)。
他跟兒子有一樣的擔(dān)憂,害怕又是一次失望,害怕這是被人故意設(shè)計好的預(yù)謀。
可,萬一是真的呢?
“那你下一步準(zhǔn)備怎么辦?”
“等?!?p> “等?等什么?”
“等幽州的消息?!?p> 傅猷輝對此也贊同,“對,不能冒進(jìn),一定要弄清楚,一定不能錯。對了,你娘那邊……”
“娘那邊,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跟她簡單的說了,其余的就是爹你的事了。”
“知道,你娘雖然著急,但在這件事情上,也知道輕重,不會亂來的,那……她呢?”
“蕭姑娘那邊,她已答應(yīng)在離京之前可以繼續(xù)陪娘一段時間?!?p> 傅平兮的語氣中帶著決絕和冷酷,“在事情沒有明了之前,傅家不會有任何動作?!?p> 是傅家,不是他。
傅猷輝知道,兒子向來比自己考慮的更周全,他既然如此決定,也就沒有再繼續(xù)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