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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萍間

第五十八章 藺辰蕓離世

清萍間 愿望扭蛋機 4192 2022-04-18 20:42:57

  皇帝顯然不意外祁斯遇會來,但他看到面色蒼白、虛弱得不行的祁斯遇還是動了些惻隱之心。他扶住了要行大禮的祁斯遇,對她說:“坐下再說?!?p>  祁斯遇還是執(zhí)意行了大禮才肯坐,她沒兜圈子,直接說:“臣今日來是為了老師的事?!?p>  “你也知道了?!被实鬯坪鯖]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說:“回來也好,朕和息昭倒是許久未見了。”

  “斯遇不明白。”祁斯遇說話時又咳了好幾聲,“守將無詔歸京畢竟是重罪?!?p>  藺辰崢哈哈大笑:“所有人都知道無詔歸京罪同謀逆,息昭他怎么會不知道。他啊,是賭中了朕不會處置他?!?p>  祁斯遇還是說:“斯遇不明白,請陛下明示?!?p>  “他不是無詔歸京?!被实蹃G了份文書給祁斯遇,又說:“是我讓他回來的?!?p>  那是份密旨,上面寫著讓息昭年前必須回到中都,沒有任何由頭,只是右下角蓋了長公主小印。

  “我娘?”祁斯遇更意外了,她細細將那印章看了一次又一次,才肯確認它的確是長公主的私印?!笆俏夷锵胱尷蠋熁貋恚俊?p>  “前些日子你爹代你母親求了個恩典,說是你母親自知命不久矣,想讓你老師送她一程?!被实垡矅@了口氣:“所以朕同意了?!?p>  祁斯遇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緣由,“所以陛下發(fā)密旨,是想順便看一下誰會忍不住先彈劾老師?!?p>  “聰明?!被实壑噶酥该媲澳且恍∞圩樱f:“這朝中看不慣息昭的人可不少啊?!?p>  “是白尚書令嗎?”祁斯遇問得直接,皇帝卻沒給她明確的答案,反而問她:“你母親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祁斯遇答得很誠實:“沈醫(yī)日日看顧著,但還是不大好,恐怕要到藥石無醫(yī)的地步了?!?p>  皇帝嘆了口氣:“沈醫(yī)還是沒能治好她?!?p>  “娘親說這是天命,怪不了旁人。”祁斯遇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已經(jīng)不知道這話是在安慰皇帝還是在安慰自己了。

  “她還是怪我。”皇帝難得在祁斯遇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怨了這么多年,還是要結(jié)束了。”

  “舅舅。”祁斯遇不再像先前一樣叫皇帝陛下了,而是把自己從一個臣子的位置挪到了一個外甥的位置。她眼里帶著淚,但還是笑著告訴皇帝:“我娘自己也覺得這或許是好事,我們這些做家人的,應(yīng)該替她開心?!?p>  皇帝不愿多談,只是搖頭,隔了片刻他又說:“朕年紀(jì)也大了,打算明年把太子之位定下來?!?p>  祁斯遇摸不準(zhǔn)皇帝這話是在試探什么,只能說:“是?!?p>  皇帝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多解釋了一句:“朕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上個月遞的折子朕看到了,天下未平,練精兵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k拗皇窍敫嬖V你,不要去看顧什么官場變化,盡管做你想做的便是。朕打算讓你去和葉遠練兵,你們都算是將軍世家出身,應(yīng)當(dāng)很合得來?!?p>  對于皇帝這些話,祁斯遇驚喜之余便是激動,她連忙跪下謝恩?!俺贾x陛下隆恩?!?p>  沒過幾日息昭就進了城,他先是進了宮,然后就來了都國公府。長公主已經(jīng)不大好了,但看見息昭來還是打起了一些精神。

  “息將軍這一路辛苦了?!?p>  “總得回來的。”息昭看著長公主嘆氣,感慨道:“才幾年不見,公主的狀況就這般差了?!?p>  故人相見,藺辰蕓還能說幾句玩笑話:“將軍不是說了嗎,終會有這一日。”

  “公主還是那么愛揶揄人。”息昭輕笑,然后說:“只可惜夙愿未成,沒能讓公主親眼看見?!?p>  藺辰蕓搖頭:“二十幾年都等了,何必再急這一時?!?p>  “公主放心?!毕⒄燕嵵乇骸澳呐赂F盡此生,息昭也會信守承諾,達成我們共同的心愿。”

  “我相信息將軍,只是我今日還想多要一句承諾?!?p>  “您說?!?p>  “別再把阿遇牽扯進來。”藺辰蕓說話時眼中含著淚,“作為一個母親,我真的虧欠她太多了?!?p>  “我明白?!毕⒄阎刂攸c頭,“我會保護好她的?!?p>  “有息將軍這句話,我也放心了?!?p>  息昭看著病榻之上的長公主,又想到了多年前在鬧市被行刑處決的嶸太子,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讓皇帝身敗名裂,死無全尸。

  有沈醫(yī)這個妙手在,這個年還是平安過去了。但沈醫(yī)也早早就知會了祁斯遇和祁哲,告訴他們還是要事先做好準(zhǔn)備。

  祁斯遇還沒起床就聽到了陳橋的拍門聲:“祁年!祁年!姑姑不好了!”她顧不上太多,披著外袍就跟著陳橋跑了出去。血腥味兒、草藥味兒四處彌漫,祁斯遇聽見沈醫(yī)在屋里喊:“再煎一碗!快點!”

  饒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她還是不敢伸手去推門。要不是陳橋扶著她,她真覺得自己要昏倒在這兒了。還是陳橋替她做了決斷,一把推開了門,陳橋勸她:“進去吧,姑姑可能還有話要告訴你?!?p>  祁斯遇跪在床前就感受到了一股腥甜味兒,她不敢開口,只能聽著長公主說話?!鞍⒂觯灰?。”藺辰蕓幫她蹭去了臉上的淚,又說:“好好活著。娘不恨你,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p>  她生生咽下了那口血,哭喊著:“娘——”祁斯遇說不出別的,她不停流著淚,藺辰蕓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攥著的手滑落,祁斯遇終于忍不住噴了一口血出來。她兩眼一黑,幾乎要昏過去,可理智又告訴她不行,家里這么亂,還有更多事需要她做。

  奉命來都國公府探病的內(nèi)侍回了宮,祁斯遇胡亂抹了抹下巴就起了身,都國公祁哲一直站在一旁,無聲落著淚?!暗?。”祁斯遇叫完這一聲就說不出旁的了,祁哲拍了拍她的肩,說:“進宮去。”

  “什么?”祁斯遇很是不解,“現(xiàn)在不該料理娘親的后事嗎?”

  “家里還有我。你娘讓我告訴你,她出事之后你要趕快進宮,請求卸職回安南?!?p>  祁斯遇心中不解,但聽到是藺辰蕓的意思也沒有多問,騎馬出了門。

  宮里也不安生。

  復(fù)命的太監(jiān)才一進門藺辰崢就開始催了:“磨蹭什么?說話?!币娤騺沓恋米獾奶A辰崢都失態(tài)了,內(nèi)侍趕緊重重叩首,眼一閉心一橫說出了那句話:“長公主薨了?!?p>  茶盞磕在地上的聲音很是清脆,也讓人沒來由的害怕。

  “趙海!讓沈醫(yī)滾過來見朕!”藺辰崢幾乎是喊出了那些話,嚇得殿內(nèi)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祁斯遇才到門口就聽見了這句話,登時她心里有了些不大好的猜想。但很快她又聽到了另一句話,她這才明白長公主讓她進宮的用意。

  “還有息昭,他既然喜歡在中都老宅,那就讓他別出來了。”

  祁斯遇還是進了門,她一進去就直直跪下了?!八褂銮皝砀孀?。”

  藺辰崢本就頭疼,可來的是祁斯遇,他也舍不得趕她出去,只能問:“你又何罪之有???”

  “臣告罪請辭?!逼钏褂稣f得輕飄飄的,皇帝卻幾乎坐不住了,他說得很無力:“你母親才……你又要去哪兒?”

  “臣為母丁憂,請歸故鄉(xiāng)?!?p>  聞言皇帝反問她:“你可知自己祖籍是哪里人?”

  祁斯遇答得很快:“安南。”

  “是中都。”藺辰崢只說了兩個字,落下來卻險些砸死了人。祁斯遇很是不解:“為什么?我娘的封地是安南,我爹也是安南的守將,依著慣例,我便是土生土長的安南人?!?p>  “為什么?!碧A辰崢閉著眼睛,似乎也在追憶什么。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后也只化成了單單一句:“因為你是你娘的孩子,是大縉唯一的小郡王。”

  “臣不敢當(dāng)。”

  藺辰崢微微低了身子去看她,祁斯遇的眼睛還是紅著,病弱的模樣越發(fā)像她的母親。

  “斯遇,其實你所擁有的東西,并不全是舅舅給的?!被实鄯銎鹆怂某甲?,又說:“你一出生,你外祖父就定下了給你的封賞。你若是姓藺,恐怕他能當(dāng)場封個皇太孫出來?!?p>  祁斯遇很是清醒。“但讓我持續(xù)這份榮耀的是舅舅。”

  皇帝也嘆了口氣,“一定要走嗎?”

  “臣害怕?!逼钏褂鰶]說她害怕什么,皇帝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嗓子不知怎得也啞了:“那你有沒有為你爹、為舅舅考慮過?你不是還說要做一個能臣嗎?”

  祁斯遇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回家,想回安南去,過一些春秋不關(guān)、風(fēng)月不沾的日子。什么皇權(quán)富貴什么蒼生萬姓,我都不想管了?!?p>  藺辰崢突然覺得眼前的祁斯遇有些陌生。太像也太諷刺了,竟讓他有了一種過了這么多年藺辰嶸還陰魂不散的錯覺。其實祁斯遇同他相處的時間不算多。八歲到十五歲的七年,加上零零散散這兩年也不過八九年。藺辰崢突然有一點后悔,后悔在很多年前順了祁斯遇的意把她送回安南。

  跪在那兒的祁斯遇突然打了個寒顫,他微微皺眉,對趙海說:“去給小郡王拿個披風(fēng)來。”趙海很快拿來了披風(fēng),祁斯遇卻沒接,只是感嘆了一句:“舅舅這兒總是這么冷。”

  藺辰崢很耐心地說:“中都不比安南,冬日總是冷的?!?p>  祁斯遇昂著頭看向他說:“是高處才冷吧?!?p>  藺辰崢難得沒去計較那大逆不道的話,甚至還笑著問:“你今日究竟是來請罪的還是來問罪的?”

  祁斯遇沒答。他們相對無言許久,藺辰崢終于起身扶起了祁斯遇,他嘆了口氣,又說:“留下來吧。”

  這已經(jīng)差不多是他稱帝以來說過的最軟的話了??善钏褂鲋皇翘ь^看著他,用朦朧的淚眼看著他。他又說:“就當(dāng)陪陪舅舅。等他日朕去了,你想去哪兒都好,你的表哥們不會為難你的。朕想圓你一個心愿,就這幾年,權(quán)當(dāng)為自己的志向活一活?!?p>  皇帝的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再不識抬舉的人也無法拒絕了。祁斯遇又跪下了,只是這次跪得輕了些,“臣遵旨。但還請陛下收回臣身上的職位,容臣做個閑散人。”

  “也罷?!被实垡餐肆艘徊剑熬屠^續(xù)做你的小郡王吧。”

  祁斯遇出宮的時候正好撞見了沈醫(yī)入宮,沈醫(yī)指了指她,祁斯遇明白他的意思,快馬加鞭回了家。

  陳橋正在門口等她。她一瞧見陳橋就問:“阿酒呢?”

  “陳厭看著呢?!标悩驇е钏褂鐾头孔?,便走邊說:“沈醫(yī)早就猜到了,你才出門他就對我叮囑了很多東西。他所有的藥方、治療筆記都留在了藥匣里,說是給你留著,讓可靠的醫(yī)師參考。治病救人這件事,他希望你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楚王身上,可以去找他的師妹唐一驚或是和他師出同門的藥谷人?!?p>  走到門口時陳橋沒急著帶祁斯遇進去,他靠在門板上看著沈予酒,開口說:“沈醫(yī)他最后拜托你,幫他照顧好阿酒?!?p>  祁斯遇眼眶又紅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走進去抱起了沈予酒,她摸著沈予酒的頭說:“爹爹出門了,暫時就讓祁年哥哥和陳橋陳厭哥哥照顧你好不好?”

  沈予酒很懂事地點了點頭:“好。爹爹說了,讓我都聽祁年哥哥的。”

  祁斯遇無聲落了滴淚。折騰了一早上,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和都國公府親近的人最先來了,祁斯遇不想去應(yīng)對這些事,一直躲在客房給沈予酒講故事。

  藺辰崢的怒火并沒有被祁斯遇先前那一遭請辭沖淡,他看著沈醫(yī)的時候還是相當(dāng)憤怒?!靶∈|她……”藺辰崢只說了三個字便收了聲,跪在他身旁的沈醫(yī)卻不像他這樣,很干脆地說:“長公主她走得很安詳,離開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解脫。”

  “閉嘴!”又一個茶盞在沈醫(yī)身側(cè)炸開了花,滾燙的茶水還濺到他身上些許?!氨菹拢袢毡闶巧裣蓙?,也救不了公主了?!鄙蜥t(yī)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好像一切生死于他都不重要了。“況且公主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步,陛下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嗎?藺辰蕓這朵花,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凋謝了。還是陛下您親手毀了她呢。”沈醫(yī)似是故意要氣藺辰崢一般,抻著調(diào)子說出了最后那句話。

  藺辰崢看著跪在地上的沈醫(yī),耳邊響起的卻是藺辰蕓從前說的話?!翱墒翘A辰崢,我呢?我又該去怪誰毀了我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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