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甕中捉鱉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捕頭低頭站在知縣王之面前,汗流浹背。
王之冷著一張臉,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他讓捕頭再走近些,然后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我養(yǎng)你們這群飯桶是干什么吃的,連兩個犯人都抓不住?為什么不死外面?還回來做什么?”
捕頭把頭壓得更低了,怯怯道:“人本來已經(jīng)找到了,那男的不足掛齒,就是那女的武功實在厲害的很,我們縣衙所有捕快加起來,也打不過她一個!”
“這不是借口,”王之拿起桌上的茶杯,掀開蓋子,看著杯中的一眼碧水,目中兇光頻現(xiàn),“先把布告撤了吧,你連夜去找金爺,讓他多雇幾個殺手,只要他們還沒離開這晉云縣,我們就還有機會,等找到他們以后,格殺勿論!不能讓他們活著把消息帶出晉云縣去!”
“是的,大人!”捕頭領(lǐng)命退下。
日暮風鳴,和捕快們玩了三天三夜的敵暗我明,聲東擊西。趙啟的心態(tài)崩了,步子也鈍了:“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啊?”
趙啟的話音還飄忽在半空中,林妙剛想安慰他幾句??諝庵袕椈匾粋€清冷的聲音:“別急!我這就送你們回家!”
“好快!”林妙反應(yīng)不及,只扯下了趙啟的一片袖布,趙啟已落入來人之手,脖頸處橫架了一柄冷劍,趙啟能感受到劍刃源源不斷傳來的寒氣。
好一張烏鴉嘴,趙啟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來了殺他的人,林妙的面色黑如鍋底。
高手過招,生死只在一線之間,沒了速度上的優(yōu)勢,林妙想從殺手手上救出趙啟困難重重。
那殺手一襲利落不起眼的裝束,不消細看,入眼便是拋俗的氣質(zhì),他唇若涂朱,睛如點漆,浸淫在暗夜里的眸子深處仿佛暗潮涌動,能敏銳的洞悉一切,直達人的心底,作為對手,他給林妙的感覺,讓她很不喜歡。
兩廂處于對峙的狀態(tài),林妙遲遲沒有開口,那殺手終于先開了口:“放下刀,乖乖受死,或可換你們一個全尸?!?p> 那殺手的語氣透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淡漠,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又像是在給林妙下最后的通牒。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林妙看著趙啟的眼睛,心中好似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她走向趙啟,她絕對不能讓趙啟死在這里,尤其是死在她的面前。
那殺手看林妙不退反進,沒有慌亂,一般的江湖散俠,若是聽到他的名號,投降的速度恐怕比逃跑的速度還快,她是第一個敢在他的注視下,還一步一步邁向他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她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正在邁向的是死亡,他開始有點佩服林妙,但更多的是欣賞她的無知。
如果不是雇他的人特地囑咐了,必須斬草除根,把這兩個人全部殺死,以他的實力,根本不屑于用趙啟的命,威脅林妙放下武器,那殺手冷冷道:“你若敢再前進一步,我保證你馬上會見到一具被割斷喉嚨的尸體?!?p> 殺手的話化作一塊沉重的千斤巨石,堪堪壓在林妙的心口之上,讓她的心跳都有點滯塞,林妙只能遵守殺手給她定下的規(guī)則,停住了腳步。
“很好,”看來他的威脅起作用了,手上這個男人的性命對林妙來說至關(guān)重要,殺手繼續(xù)說道:“接下來,你用你手上的那把匕首自我了斷吧,免得我出手以后,你們兩個都死無全尸?!?p> 林妙看著手中的匕首出神,趙啟再也沉不住性子,似割裂嗓子般喊道:“不要,林妙你不要做傻事,我死了,你一個人也有機會逃出去,你不要聽他的話傷害自己!”
話音剛落,趙啟恨不得把他剛剛說出的傻話再吃回去。
只見林妙上下唇瓣一抿,笑得花枝亂顫:“兩條腿的蛤蟆難找,三條腿的男人還能找不到嗎?要殺要剮請你自便,要我的性命,你得憑本事來取,憑什么讓我眼巴巴的給你送過來,是你傻還是我傻?我看應(yīng)該是你傻吧!”
做為殺手,與生俱來的高嚴謹和對完美的極致追求,讓他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絲絲錯漏,那殺手喟嘆道:“姑娘,沒事多讀點書補補腦,是兩條腿的男人,記住,是兩條腿,不是三條腿,明白!”
趙啟聽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胸中的氣血翻涌,他本以為自己和林妙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波折,在她的心里多多少少也占了一點位置,沒想到??!沒想到,她竟然這么不念舊情,連捎帶手救一下他都不肯。
得知林妙對自己手上的男人不屑一顧,殺手握劍挾持趙啟的手略微松懈下來。林妙乘勝追擊,放言道:“你有種,就一劍把他的脖子抹了。”
林妙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直勾勾的盯著殺手的眼睛,生怕錯過他半點細微的表情變化,林妙捏緊拳頭繼續(xù)說道:“你若一劍殺不死他,我弄死你!”
殺手徹底凌亂了,為什么他從雇主那里得到消息說他們兩個是同伙?
趙啟徹底震驚了,林妙這目呲欲裂,惡虎咆哮般的語氣,說趙啟是她的殺父仇人都有人信。
時不我待,林妙以極快的速度摸出一根隱在她滿頭青絲中的銀針,指尖蓄力,破空飛出,那根銀針鉆透趙啟的身體,鑲嵌進殺手心上兩指的肌肉里。
殺手手中的長劍應(yīng)聲墜地,他捂著銀針鉆入的地方,表情痛苦異常。
林妙閃身過來撈快要倒地的趙啟,把他拉回到自己的懷中,封住趙啟身上的兩處要穴,又給他喂了一粒白色的藥丸,方才作罷。
他撿起躺在地上的長劍,一派心碎的回憶起自己成為殺手的七年歲月里,不管是面對,表面謙謙君子,實則卑鄙下流的冒牌俠客,還是兇神惡煞,無惡不作的一方武霸,他都從來沒有放開過手中的長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他要不要兌現(xiàn)曾經(jīng)對著老天爺慷慨激昂發(fā)過的毒誓?
殺手沉吟片刻,堅定的站起身來:“去他媽的老天爺!你這個女人居然敢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