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各種地形地物及相關(guān)目標的編碼方法,李嘯醞釀數(shù)日,已是胸有成竹,他很快便制定出一套簡潔有效的編碼規(guī)則。
如那幾十個大的三岔或十字路口,就用三位數(shù)字來編碼。
前兩個數(shù)字,代表路口的編號,第三個數(shù)字代表方向,“1”號往東,“2”號往西,“3”號往南,“4”號往北。
再比如,區(qū)塊和街道的編碼是四位數(shù)字。
前三個數(shù)字是指其在圖上的網(wǎng)格編號,第四個數(shù)字呢,如果是指區(qū)塊,那就用“0”標示,如果是在街道上,同樣用“1”、“2”、“3”、“4”來表示方向。
這樣一來,在跟蹤時,發(fā)報聯(lián)系就非常簡便快捷,能適應實戰(zhàn)的需要。
李嘯還用單個數(shù)字,來制定行動編碼。
如“1”表示進行盯梢,“2”表示進行跟蹤,“3”表示暫緩行動,“4”表示撤離,“5”表示取消行動,“6”表示準備行動,“9”則表示立即行動。
有了成系列的編碼方案后,就能用簡潔高效的編碼,快速進行發(fā)報聯(lián)系,把別動隊的幾個重要節(jié)點,聯(lián)成一個網(wǎng),讓別動隊的行動體系,迅捷高效地運轉(zhuǎn)起來。
李嘯還在別動隊里組織了幾個三人特別跟蹤小組,一般由一名駕駛員、一名領(lǐng)航員、一名聯(lián)絡員組成,利用轎車對目標進行跟蹤偵察。
領(lǐng)航員的任務,就像是汽車拉力賽的副駕,負責查看地圖,給駕駛員指路,為聯(lián)絡員提供方位坐標。
聯(lián)絡員則根據(jù)領(lǐng)航員提供的數(shù)據(jù),及時把目標的方位,上報指揮部、通報友鄰車輛。
并負責與指揮部、及其他行動節(jié)點的聯(lián)絡工作,負責上報各項請示、傳達各種指令。
丁士諳這個人,生性陰險狡詐,敏感多疑,沒有安全感,遇到一點風吹草動,也要驚疑半天。
針對其特點,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李嘯制定了嚴格的行動紀律。
他要求,頭六天,原則上每輛車連續(xù)跟蹤目標的時間,不得超過十五分鐘。
六天后,這個時間限制,更是嚴格到不超過十分鐘。
一天內(nèi)跟隨或與目標相遇兩次,或是兩天內(nèi)跟隨或與目標相遇三次以上,該車就必須前往江邊的洪家倉庫,在那里重新噴涂其他色漆,更換偽造的車牌,并且換一組人馬駕駛。
對于丁士諳這種高度神經(jīng)質(zhì)的人物,李嘯安排行動計劃,不得不慎之又慎;在行動過程中,一直力求穩(wěn)中求穩(wěn);針對行動細節(jié)的雕琢,那是細之又細。
在李嘯的周密部署下,偵察行動悄悄地展開了。
李嘯把手頭的三輛轎車全都派了出去。
頭天傍晚時分,在“76號”總部所在的極司非爾路,位于不同方向的兩個路口上,各有一輛車等在拐角處,這樣就等于是把這條路的兩端扎了起來,不管丁士諳的車從那個方向走,都會被盯上。
第三輛車則在預判的、丁士諳可能經(jīng)過的路上守候,三輛車交替,輪流跟蹤,以免引起懷疑。
其他三十幾個隊員,李嘯把他們?nèi)鲈诹硕∈恐O可能會去的一些地點,權(quán)當守株待兔吧。
李嘯則和劉馨予,待在大洋房的指揮部里,通過電臺指揮行動,并接受目標的實時坐標,再通過圖上作業(yè),把丁士諳的行動軌跡,標示在地圖上。
經(jīng)過十來天的詳細偵察,別動隊大致摸清了,丁士諳出行的規(guī)律,以及夜間一般會前往的十幾個落腳點。
為了防止被人暗殺,丁士諳的座車多達三部,每天換乘不同的轎車,并且經(jīng)常會在下班離開時乘一輛車,翌日上班卻又換了另一部車,虛虛實實,令人真假難辨。其心虛的本質(zhì)可見一斑。
其為人奸詐多疑,膽小謹慎,卻又異常好色,有相好數(shù)人;社交圈廣且雜,晚上常有牌局之約,故落腳點多達十幾處,給偵察工作和最后行動,都帶來了諸多不便。
這么多的點,李嘯就是把所有人都撒出去,怕也是捉襟見肘。
各種因素錯綜復雜,變化多端,沒有一個固定點可以著力,這給解決丁士諳的計劃,增添了重重困難。
為此,李嘯絞盡腦汁,冥思苦想,一時也未能有更好的方案。
隨著偵察的進一步深入,李嘯終于看見了一絲勝利的曙光。
原來丁士諳為人多疑,一般的人他都不太信得過,只有對他的親侄兒丁蘅,他是信任有加,每天早上去“76號”,他一般都叫丁蘅開車去接他。
丁蘅這個人曾是個軍人,生活作息很有規(guī)律,下班就回自己的住處,上班一般先去接丁士諳,再一起去“76號”。
有了這么一個固定的要素,讓李嘯喜出望外,這一下,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行動的難度也降低了不少。
李嘯馬上派王臣潛入丁蘅的家,在暗中對丁家進行布控,特別是利用電話竊聽的方法進行實時監(jiān)控。
王臣悄悄來到丁家,在屋外不顯眼的角落處,找到了電話入戶線。
然后,他掏出一捆帶有兩根銀針的電話線,把那兩根锃光發(fā)亮的銀針,插進入戶電話線的塑料套皮里,然后拉起銀針后端連接的電話線,把它接到藏在屋頂隱蔽處的話機上,并做好偽裝。
這樣一來,在夜里,王臣就可以躲在屋頂上,隨時偷聽丁蘅的電話。
事情進展得很神速,十來天后,一切都已基本準備就緒,李嘯決定在第十九天動手。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著。
一陣響亮的鈴聲把主人給喚醒了,丁蘅迷糊中抄起電話,幾秒后便應道:“好的,東洋街,馬上到!”
等主人出門后,一個黑影從屋頂溜了下來,打開臥室的玻璃窗,潛了進來。
他抖落了雨衣上的雨水,便拿起電話,撥了個熟悉的號碼,壓低了嗓音說道:“蛇已出洞,‘6’號位?!?p> 等丁蘅載著丁士諳從東洋街開出時,一輛黑色轎車已遠遠地綴在其后。
連綿的春雨已下了好幾天了,下得人的心里都快長毛了。
丁士諳看著前車窗上刮擦著雨點的雨刷,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這些年干過的那些大事及做過的惡。雨刷不停地擺動著,不斷地把他眼前閃現(xiàn)的那些作惡多端的畫面,都給刷走了。
旁邊一輛黑色轎車突然斜沖過來,搶到了前面,把路中一水洼的水都濺到了丁士諳的車上,這時黑色轎車里的聯(lián)絡員周全興,剛剛用電臺發(fā)出了一個數(shù)字“6”。
“刴八塊的!瓜娃(丁蘅小名),你去查一下這輛車,一大早的,碰上這么個遭槍打滴?!倍∈恐O罵了一句,留下了他在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話。
很快,另一輛棕色的轎車又悄悄跟上了丁士諳的座駕,而周全興的車已快馬加鞭趕到了極司非兒路口,和另外一輛銀色轎車一起,把這條路的兩頭都扎住了。
等丁士諳的車進入極司非兒路口時,等在巷弄口的那輛銀色轎車,果斷地發(fā)出了數(shù)字“9”。
守在指揮部的劉馨予,也干脆利落地發(fā)出一個數(shù)字“9”。
在附近的小院里停著的一輛救護車,發(fā)動機一直開著,這時也心領(lǐng)神會地發(fā)出了一個“9”字。
“9”“9”“9”,就像日軍偷襲珍珠港時發(fā)出的“虎虎虎”,這宣告著行動開始了。
救護車駛出小院,按照原先測算好的速度向前開去。
來到“76號”總部門口,剛好與丁士諳的車打了個照面,救護車并沒有減速,繼續(xù)緩緩地往前開。
救護車過后,丁蘅往左打方向盤,準備左轉(zhuǎn)進“76號”大門,這時被救護車遮擋住視線的一輛黃包車,突然沖出,黃包車一下橫在了丁士諳的車前。
“吱——”尖銳的剎車聲響起,丁蘅死命地踩住了剎車,整個車身仿佛都要往上拱起。
“轟、轟——”兩聲爆炸聲傳來,原來是黃包車夫用黃包車攔住丁士諳座駕的去路之后,便就地順勢一滾,朝“76號”總部門口投擲了兩顆煙霧彈。
濃厚的白煙罩住了大門,讓里面的人不了解外面的情況,不敢輕舉妄動,貿(mào)貿(mào)然地沖出來。
剛剛和丁士諳座駕插肩而過的救護車,也停了下來,后車門慕然打開,一挺黑黝黝的馬克沁重機槍赫然出現(xiàn)在車尾。
“噠噠噠——”沉悶的重機槍聲響起,十幾秒時間,丁士諳的座駕上已經(jīng)布滿了上百個彈洞,里面的人早已被打成了篩子、肉末。
這些天來一直待在指揮部里的李嘯,這時也出現(xiàn)在車里。他端著手中的相機忙個不停,盡情地記錄下這震撼人心的一刻。
為了盡量不傷著路人,馬克沁重機槍的基座在車內(nèi)被墊高了,以保證彈道是斜向下的。但誤傷還是不可避免,所幸只有三個路人被跳彈所傷,且皆是輕傷。
這場由軍人策動的轟轟烈烈的暗殺,震驚了全世界,很多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暗殺也可以這么干。
但時隔多年后,李嘯依然不承認那是暗殺,他堅持認為,那是“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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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月
這篇算是昨天的任務,按慣例,周五還是停更一天。 今天寫了2900多字,因為想把刺殺丁士諳的事件一口氣給講了。 有時,一氣呵成就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