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接下來十天一直到過年,寧琛除開來了昭純軒一回以外,足足去了謙婕妤那里五回。
或是用膳,或是單純的坐坐,反正去的多。
于是便有人猜測,是不是因為太后倒了,皇上不好不顧著陳家的顏面,所以把這皇恩轉到了謙婕妤身上。
顯然這是大家能看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
不論怎樣,因為家世還是自己,只要得寵就會被人羨慕,也會被人巴結。
以前因為太后的緣故,內(nèi)務府也不敢克扣謙婕妤什么,但要說多余的,那是絕不會有。
但是自從寧琛來了幾回就不一樣了。
點心膳食多了額外的孝敬,連著瑤光軒她住的東廂房的屋頂和窗戶都好好修理了。
進宮六年,自然是舊了的,可之前哪有人給她修呢。
如今倒是上趕著來了。
上下奴才都很高興,但是瞧著桌上剛賞的幾盒子首飾,謙婕妤心里卻是惴惴不安。
這幾天的接觸讓她明顯的感覺到,她這位皇帝表哥可不像是面上那樣和善。
總覺得是帶著目的在接近她。
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由不得她不一一受著。
只是免不得一遍又一遍的約束身邊奴才,切記一定要低調(diào)行事,不可張揚惹禍。
十二月底,除夕宮宴。
本以為養(yǎng)病的太后是不會出席了,但是寧琛還是請了她出來。
不過也只是露臉的功夫,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就走了。
太后的確面色不好,瞧著是要靜養(yǎng)。
也是,一個被圈禁的老婦人,哪怕錦衣玉食的養(yǎng)著,心態(tài)不好,身體怎么也不會好的。
寧琛此舉倒不是要證明什么,只是維護太后最后的顏面。
連這種大場合都不出席,可就真是有名無實的皇太后了。
到底是親母子,寧琛還不想那樣。
不過宴席上也真有來不了的。
姚太貴妃又病倒了。
反正太醫(yī)的說辭是那一日在慈寧宮受驚所致。
這個說法不好聽,自然是不會對外講出來了,只說是太貴妃舊疾復發(fā),起不來身。
到如今看來,先帝的嬪妃里,竟是生了兩位公主的德太妃最安穩(wěn)。
當然,大家的目光是不會停留在先帝嬪妃上的,到底還是當今皇上的嬪妃們最要緊。
一年一次除夕大封后宮,已經(jīng)是隱隱成了定律。
毫無疑問,葉筠是一定會晉位的。
有寵愛此時是后話,主要是她出宮祈福,四皇子卻在宮內(nèi)險遭毒手,寧琛便是以安撫之名也使得。
這一晉位便是昭儀,再晉一回便能進正二品妃位了。
與她一道晉位的還有蕙昭媛,對她則是有嘉獎的意思在。
再往下,怡順儀晉位昭容,總算是擠進九嬪里的上三嬪了。
而萬修儀晉位修媛,還是補償。
本以為到這里就該結束了,不曾想寧琛頓了頓忽然又道。
“謙婕妤晉位修儀吧,謙婕妤入宮多年,侍奉太后勤謹恭順,英國公又是多年為朕分憂,一個嬪位,當?shù)闷??!?p> 謙婕妤一愣,忙起身,“皇上厚愛,可臣妾無功無子,愧不敢當啊。”
“你是朕的嫡親表妹,朕少時脾性大,因此冷落你多年,如今你也給朕一個彌補的機會,朕說你當?shù)闷?,就當?shù)闷??!睂庤[手。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容不得拒絕了,謙修儀只得受封。
寧琛又笑著道,“謙和柔順,朕給你的封號沒錯。”
這一下連著夸,又神色認真,一時叫人難以分辨他是不是真心了。
不過不管怎么樣,謙修儀晉封對陳家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甚至當晚,寧琛就去了謙修儀處留宿。
這份殊榮可是除了皇后意外誰都沒有的。
一時間,后宮側目。
第二日初一,便要早起跪太廟了。
天還暗的伸手不見五指,卻忽然聽到房門被推開。
葉筠迷迷糊糊的睜眼,估么是不是快要起床了,卻冷得不想動。
翻身背對外頭,往被窩里縮了縮。
昨兒半夜忽然下雪,為此還多燒了幾個炭盆呢。
“到時辰了嗎?”
“還沒呢,可以再睡半個時辰?!?p> 這聲音可不是繪月的,葉筠驚得醒神兒,忙翻身露出半個小腦袋出來看。
果然是瞧見了熟悉的頎長身影。
“皇上怎么來了,這天還沒亮呢?!比~筠十分的不理解。
昨兒不是去瑤光軒歇息么,一大早爬起來到她這兒來,是個什么操作。
寧琛卻徑直脫了外袍鞋襪撩開帳子坐到床上來。
“朕沒睡好,來你這兒瞇一會兒?!?p> 語罷就掀開被子鉆了進來,將人給抱住了。
他身上此刻自然比不得被子里暖和,冷的葉筠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不過片刻就好了。
冬天被人抱著睡自然是舒服,此刻又還困得很,便也不再多問,一道睡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寧琛是在謙修儀處做了令他很不愉快的夢,這才一大早跑來了。
夢里頭,葉筠因為他處處偏寵謙修儀而惱怒,關起門來再不見他,他命人強行撞開了昭純軒的大門,里頭卻布滿了灰塵蛛網(wǎng),哪是住人的模樣。
只有一個年邁的宮女顫顫巍巍的叩拜他。
聽他提起葉筠,那宮女一臉疑惑,答曰,明昭媛早就逝世了。
又問四皇子去哪兒了。
老宮女又答,年幼喪母,死于宮中暗斗。
寧琛被這夢驚得一身冷汗,再也躺不住了,不由分說就起身來了昭純軒。
雖然只是一個夢,但他真的是怕。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愛這個女人哪一點,或許是她的聰慧,或許是她不似尋常閨秀那樣古板,或許是她誠摯通透。
總之,就是有很多點吸引他,讓他舍不得她離開。
于是乎,在一個光怪陸離的夢的影響下,素來還算沉穩(wěn)的年輕帝王,干了一件極不沉穩(wěn)的事情。
一大早上抹黑踏雪的丟下旁的嬪妃,來了昭純軒,只為挨著昭純軒里的明娘娘躺上半個時辰。
當然了,旁人聽著是酸妒或動容,但倘若叫葉筠知道這狗男人大年初一就夢見她和兒子都死了,總要狠狠抽一頓出氣的。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寧琛這輩子都沒告訴葉筠,為何那年初一他干了這樣一件事。
畫堂繡閣
葉筠:你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