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紀(jì)堯十分不待見黎美玉,給她賜了一座皇宮里最偏僻的宮殿。
但這并不妨礙九兒在后宮不再獨一無二。
黎美玉之事后,許多大臣上書要求皇帝再次選妃,充盈后宮,九兒入宮已久還未有子嗣被當(dāng)成了上諫的緣由。
寧紀(jì)堯?qū)⒋耸禄亟^,在一日早朝上大發(fā)雷霆。
忽逢河西水災(zāi),民不聊生,他下旨開放國庫撥放糧款,命付文彥監(jiān)管此事。
只是放款終是有限,朝中各臣年俸祿減半,才得以將洪災(zāi)難民完全安頓下來。
一時間,他得了民心,卻也使得一些朝臣在背地里心有不滿,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波助瀾,他總因為一些朝中事務(wù)忙得焦頭爛額。
每當(dāng)有時間他都會抽空去陪九兒,甚至有時會將公務(wù)搬到瑾玉殿里處理。
盛夏總是炎熱的。
那日他在一個平常不會出現(xiàn)的時間,帶著一身暑氣進了瑾玉殿。
九兒在屋內(nèi)扇著團扇,靜靜靠著窗戶坐著。
他走路帶風(fēng),徑直到了她的身邊。
“阿瑾,你表姐···病重?!彼恼Z氣有一絲緊張,手里拿著一封似乎才拆開的信件。
“表姐?”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站了起來。
他將手中的信交到了她的手里。
那信件的落款上寫了一個人的名字‘年菁菁’。
讀完了信件她卻沒什么表情,愣愣地問:“這是寫給我的?”
“是啊,寫給阿瑾的?!彼p聲說著,手覆上了她單薄的肩膀,年菁菁寄來的,希望他將此信燒給阿瑾。
聽見那個名字,她彎了彎嘴角有些苦澀:“原來是阿瑾的姐姐寫的信?!?p> 他望著她的一舉一動,神情變得有些無措,說:“菁菁姐你也不記得了嗎?”
“菁菁姐······”她重復(fù)著,聲音小小的。
看著她濃密的睫毛撲閃著,他下了決心道:“阿瑾我?guī)慊噩u國好不好,去見菁菁姐。”
她仰著頭看他,眼里有些不明的情緒,片刻后竟然點頭同意了。
一瞬間狂喜涌上了他的心頭,阿瑾終會記起他們的過去,他們會共同攜手過好他們的后半生。
“下月,等我安排好,我們就走?!彼麑⑺г趹牙?,緊緊地。
這段時間,朝中的大小事務(wù)處理地格外輕松容易,他將一切都安排好,領(lǐng)著人馬,和她一同踏上了去瑄國拜訪的旅程。
才不過行了三日就出現(xiàn)了變故。
背叛他的人是付文彥,還有······他的阿瑾······
馬車進了山,卻將他帶到了絕路,高聳入云的懸崖峭壁,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忠心的死士死了個干凈,獨留他一人站在山頭之巔,頭一次他覺得原本溫暖無比的陽光那般灼熱,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點燃,燒成灰燼。
然后飄散了,就像從未在這世間走過一遭。
“阿瑾,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他努力扯開嘴腳,臉上掛著自己覺得還算儒雅的笑容,似乎這樣就會顯得體面些。
“這天底下不清不楚的大承諾,多是騙局?!?p> 她沒什么感情的聲音被風(fēng)送到了他的身側(cè),他只覺得血液都要凝固住。
騙局么。
他給的承諾,可從來沒有騙過她。
原來。
從頭至尾,處在騙局之中的···是他啊······
“去死吧,殿下?!?p> 那聲音冰冷得像是淬了毒的針,密密地扎滿他的心臟,直至他無法呼吸,脈搏不再跳動。
他的笑容越發(fā)苦澀,身體往后傾去。
凡身肉體死去,元神本該歸位。
只是,那萬丈深淵下面······
被人布了殞神陣。
簡隱的元神被困陣中受了重創(chuàng)。
恰逢此次人間求道正處于他增進修為的關(guān)鍵時期,經(jīng)此劫難差點要了他半身性命。
幸得元一神尊救助,將簡隱收入玉清圣境,修復(fù)其元神修為。
沐樊因此事惱怒不已,將掌管歷劫之事的上升星君無憂罷免,貶去了位于一重天的瑤池,做了一個織云的小仙。
*
此刻,暖光閣外的七色花開得格外繁茂。
簡隱撐起身體,坐在床側(cè),垂頭望著正緊閉著雙眼的胡九。
通過往生鏡制作的幻境,來源于過去的記憶。
倘若沒有人進入中了幻術(shù)的人的識海將其喚醒。
就會使人身死其中,又或者沉浸在幻境之中永遠無法醒來......
他在賭。
一場沒有賭注,又或者說,一場無價的賭局。
屋子里靜謐極了,只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和他正在狂跳著的心臟。
簡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沉睡的胡九。
應(yīng)該,差不多了......
胡九做了一個冗長的夢,真實而沉重。
壓得她心里發(fā)悶。
那個人的身影墜下了懸崖,她也隨之眼前一黑,緊接著就是無盡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就像是瞎了一樣……
瞎了。
她忽然記起了什么,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景物籠了一層暖黃色的光。
下一秒立馬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清楚地看到那眼神里的死寂瞬間轉(zhuǎn)為了興喜。
簡隱的面容在溫柔的暖光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她半撐著身體倚在床上,呼吸沉穩(wěn)。
“阿九?!彼p喚了一聲,語氣溫柔極了。
他,賭贏了。
這一聲使得胡九的神智清醒了些,卻還是沒有完全從剛剛的夢境之中擺脫出來。
簡隱親昵地?fù)崦哪橗嫞W癢的觸感使得她皺了一下眉,坐直了身體,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還需要點時間消化一下巨大的信息量。
這一場夢境后,她似乎知道了為什么最后是簡隱將九兒誅殺在誅妖臺。
感受到她的抗拒,他臉色難看了些許,盯著胡九的眼神里帶了點兒審視的意味。
被這么一看,她瞬間打起了精神,望著簡隱有一絲瑟縮。
“你在怕什么?”他問道。
怕?
她...怎么會怕呢……
胡九眨巴了一下眼睛,正色道:“我只是剛醒,精神不太好?!?p> 他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她干笑了幾聲,覺得氣氛似乎有些詭異。
“你......沒什么話對我說嗎?”他坐在床側(cè),垂眼沒有再看她。
嗯?
說什么呢?
對不起嗎?
對不起也沒用了吧。
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推波助瀾。
直白一點吧!
“你現(xiàn)在帶我去誅妖臺吧!”她的語氣里透著一絲莫名其妙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