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最后一位學生站在他們面前,同樣是個女生。
她中等身高,身材標致,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蓬松而彎曲,自然的從頭頂傾瀉而下;五官精致協(xié)調,面容白皙俊俏,上身穿一件淡藍印花T恤,下身搭配淺粉百褶長裙,配一雙白色素雅高跟涼鞋,充滿了這個年紀獨有的青春氣息,看上去很是俏皮可愛。
“請問……”桃華一開口,就感到莫名其妙,自己的語言似乎比先前都要柔和一些,盡管她是女人,她迅速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做了調整。
“你叫什么名字?”
“白璐?!?p> “你最后一次聯(lián)系你們秦老師,或者見到他是在什么時候?”
“我記得是周五中午?!卑阻椿貞浀?。
“你確定嗎?親自聯(lián)系的或是親眼看到的?你們老師當時在做什么?”
盡管桃華已經聽過同樣的回答,但她仍然打心底里希望找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是可以確定他中午就是在辦公室?!?p>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確定?”
“因為辜欣給他送了飯,后面還取回了飯盒。我當時就在旁邊,準確地說,我們三個都在一起,卜思飛,辜欣和我?!?p> “你的飯,為什么要她去送?”
“她自己要送,我也沒辦法,可能是為了不讓我難堪吧?!?p> 看來傳言是真的,這么看來,這辜欣倒的確是個好閨蜜。桃華心里這樣想。
“那你周五下午也一直在實驗室咯?”
“是啊,一整個下午都在,同學們都在。因為我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所以整個實驗室的情況看得很清楚?!?p> “周末呢?”
“也在實驗室啊。”
“在你印象中,你們導師,是個怎樣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白璐突然猶豫了起來,很明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想回答。
這一切,都被孔陽看在眼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xù)下去。如此看來,謠言多半是真的,而且就發(fā)生在眼前這個女孩兒身上,真叫人心疼!孔陽望著一直低著頭的白璐,心里這樣想著。
“我們聽說了一些謠言……似乎和你有關,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配合調查,將真實的情況告訴我們,早日結束這件案子。如果你現(xiàn)在不說,只要我們覺得這件事跟兇殺案有關,我們有自己的手段一樣可以查出來。到時候我們還是會來找你,但到時候的性質就不一樣了,或許我們的態(tài)度可能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了!希望你能夠明白?!?p> 桃華看見現(xiàn)場一片沉默,于是非常真誠地勸解白璐。
又是沉默。
很明顯,白璐正在經歷一場無比激烈的思想斗爭,她始終不曾抬頭。就在這時,孔陽朝桃華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離開一會兒,讓她們兩個同齡人、兩個女人單獨相處,或許這樣她才能夠卸下心防,敞開心扉。
于是,孔陽來到廁所門口,但并沒有進去,而是站在樓梯口,這樓梯距廁所僅一墻之隔,他靠在樓梯扶手上,動作嫻熟地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他明白,如果順利的話,桃華和白璐的對話并不會那么快結束,自己也可以趁此時機稍微放松放松。
孔陽在腦海中回憶著學生們剛才的口供,在學生的心中,死者似乎并不像他那些同事口中說得那么完美,他和學生的關系也并不融洽,他的學生似乎也不愿意過多的去談論自己這一位老師。此外,剛才的問答,表明這幾名學生之間的關系很微妙,似乎都在有意無意之間,將警方的視線引向特定的某個人身上。
現(xiàn)在的學生真是可怕!
他邊思考邊緩緩吐出一陣白煙,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忽然,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一陣白煙之中,有人從旁邊的廁所出來,從孔陽面前快速走過,他散漫地將目光緩緩移向那片人影,又失神一般不自覺地將目光慢慢移到地面,地面上一串模糊的濕漉漉的鞋印映入眼簾。此時,他漸漸回過神來,白色的煙霧也漸漸散去,煙霧飄散之后,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一串似曾相識的鞋印。
但一時半會兒,他想不起來這樣的圖案到底在哪里見過,孔陽低下頭閉上雙眼,眉頭緊鎖,努力地回憶:鞋印……鞋印……
一陣電光火石在腦海中呼嘯而過,難道?沒來得及繼續(xù)往下想,孔陽立刻踩滅了還沒燃盡的煙頭,將煙頭捏在手中,起身之后還不忘將煙頭扔進前方的垃圾桶,然后迅速朝桃華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現(xiàn)在很興奮,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哪里見過那個圖案——那張紙!
盡管孔陽只是在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但是多年辦案形成的條件反射,已經讓他的大腦對線索,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記憶能力。
還沒走到桃華身旁,孔陽便大聲吆喝了一聲,聽上去很隨意,但足以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走廊上的三人一齊看向他,除桃華和白璐之外,另一位正是準備進入實驗室,轉身回頭一探究竟的卜思飛。
孔陽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隨后連連點頭致歉,而這個過程他則一直注視著卜思飛,但卜思飛并未察覺,轉身又走進了實驗室。此時此刻,孔陽的雙眼緊緊注視著卜思飛腳上的鞋子,他認得那個品牌。
等到孔陽走到桃華身旁之后,找她要到那張紙——桃華就夾在筆記本里面。然后他再次來到樓梯口,認真比對這兩個鞋印,結果不出所料,兩個鞋印完全吻合!
如此一來,卜思飛有重大嫌疑。準確地說,擁有這種鞋的人有重大嫌疑,也就是說,可以根據(jù)鞋的具體特征,順藤摸瓜追查兇手。
想當初,孔陽對鞋印這一線索并不抱希望,如今反而最先打開突破口,這一點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卜思飛是兇手,他當時穿著這雙鞋進入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了明顯的鞋印,為什么他現(xiàn)在能夠如此大搖大擺地穿著同一雙鞋,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呢?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還是說,這起犯罪是兇手臨時起意,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鞋會留下證據(jù)?又或者說,兇手認為警方僅憑一雙鞋印,根本無法確定他的犯罪過程從而無法給他定罪?
孔陽坐在樓梯走道上,靜靜地思索著這個問題。
不一會兒,桃華走了過來,看樣子她順利完成了她的調查工作。看著孔陽沉思的模樣,很明顯他又在自己的世界中分析案情,桃華想起他剛才表現(xiàn)出來的急切,猜想他肯定有什么重大發(fā)現(xiàn),又想起他拿走了自己那張紙,于是桃華低頭四顧,以為能找到相關的線索,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這也難怪,此時此刻的地面除了細微到看不見的塵埃之外,一無所有,剛才由水漬形成的鞋印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桃華并不知道孔陽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又在思考什么。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忍不住發(fā)問。
“師父,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但見孔陽毫無反應,依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無奈之下,桃華只好用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腳尖,才讓他回過神來。
“?。吭趺戳??你說什么?”
“我是問你,是不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桃華無奈地重復了自己的問題。
“嗯……回局里再說!”孔陽回答道,他依然坐在樓梯臺階上,繼而抬頭看著眼前的桃華問道:“你那里怎么樣?”
“回——局——里——再——說!”桃華左右偏頭,一字一字慢慢回答道,說完就轉身下樓去了。
不明所以的孔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也只好起身跟下樓去。
一回到警局,他們便將各自得到的線索進行了通報分享,以供專案組研判案情。
“據(jù)我們調查發(fā)現(xiàn),死者妻子曾是死者的學生,她大學一畢業(yè),就和死者結婚,他們現(xiàn)在有一個三歲的孩子,就像孔隊之前了解到的,他們夫妻的感情已經名存實亡,但并未出現(xiàn)第三者,屬于感情自然破裂,除此之外,生活未見異常。而從死者妻子那里了解到,死者從沒有帶午餐的習慣。至于周五的時間,她則一直在區(qū)圖書館,下午四點去幼兒園接孩子放學,回家之后就沒有外出,我們調查了圖書館和小區(qū)監(jiān)控,證實了她的說法?!必撠熣{查余藝的偵查一中隊隊長王恒,率先發(fā)言,“所以,我覺得基本上可以排除死者妻子犯案的嫌疑?!?p> “這是自然,況且學校的監(jiān)控顯示,犯案的只能是實驗樓里的人!”偵查二中隊隊長陳會杰表示同意。
“好,至于我們的調查情況,是這樣的:由于是周五下午,大部分老師沒課,上午上完課后就已離校,小部分老師在下午上完課也直接開車走了,并沒有返回實驗樓,可以說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而且就作案動機而言,我們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有誰值得懷疑!而至于那六個學生,桃華,你來說。”
對于孔陽這一命令,桃華猝不及防,但仍然硬著頭皮將調查情況復述了一遍:
“首先,死者中午沒有出去吃午餐的原因,我們找到了,是因為有學生給他送去了午餐;其次,據(jù)學生們的口供,他們在中午之后就沒有見過死者,至于死者是否在7點多就已經死亡,雖然無法完全確定,但這種可能性很大;接著是死者的手機,這一點被兇手隱藏得很好,沒有人見過;再者,這些學生當天下午幾乎都在實驗室,所以他們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再然后,有犯罪動機的人不多,除了中午被死者訓斥過的卜思飛之外,還有謠言中所說的白璐,巧的是,他們是戀人關系;但值得注意的是,六人中有兩人周末并不在實驗室,所以不符合兇手返回實驗室的行動軌跡,這其中就包括卜思飛?!?p> “不對,他在周六去過實驗室!”偵查二中隊隊長陳會杰突然開口,眾人都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在第一天調查嫌疑人的時候,考慮到兇手周末到過案發(fā)現(xiàn)場,我特地看了周末的記錄,卜思飛,對,我記得是這個名字,那是學校老師告訴我的,他當時有去實驗室送傘!”
“時間呢?他在實驗樓逗留的時間。”孔陽問道。
“大約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