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李新淡然一笑,將球扔了出去,球一邊滾,一邊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
“謝謝!”甄姜笑道。
李新打了一個哈欠,擺了擺手,領著趙四準備離去。
趙四嘟囔道:“明明是我灌的水,怎么只謝你,不謝我?”
李新白了趙四一眼,帶著他離去,還不過沒走幾步,便有了聽到了甄姜的聲音。
“等一下!”甄姜見小妹們都玩得很開心,便喊住李新,說道:“嗯……你不是要摸宓兒的臉蛋嗎?”
“我開玩笑的!”李新咧嘴一笑,“要是弄哭了她,我可不會哄小屁孩?!?p> “是嗎?”甄姜低下頭,看了一眼甄宓,有些失望地說道。
過了一會兒,甄姜見李新和趙四已經(jīng)遠去,又問道:“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就是為什么陶響球可以浮起來?我想即使灌滿水,也應該沉在水底的。而且那里明明是排水渠,水也說沒有辦法灌滿的。”
陶響球可以說是中國最早的聲音玩具。后來出土的陶響球都是陶質的球形,中間是空的,里面裝有彈子或沙粒,搖動時嘩嘩作響。雖然中間是空的,但是總體卻是陶制的,密度大于水的。
李新來了興致,問道:“你真想知道?”
“嗯!”甄姜澀然道。
李新稍微想了想,解釋道:“當流體流過物體表面,有離開本來的流動方向,改為隨著凸出的物體表面流動的傾向。當澆下去的水流從坑洞四周涌入,就會貼著球體表面流動,高速的水流在球底部相遇并撞擊,就將陶球頂起來了!”
“哈???”甄姜一臉茫然。
“嗯……”李新也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給東漢的人講這些東西,的確很荒謬,難以理解。
李新伸出一個指頭,想了想說道:“比如我用手指靠近一個水柱,水柱會朝著手指方向偏移,這個現(xiàn)象叫做康達效應?!?p> 這個現(xiàn)象其實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常見,當水龍頭流出水時,拿手指頭靠過去,就會發(fā)現(xiàn)水流方向出現(xiàn)了彎曲偏轉。只不過,這個現(xiàn)象基本上也沒有人會留意,也不會有人太在意原理。
當然,直接將水流澆上去是不行的,正面沖擊的水流會阻礙陶球上升,但李新在上面擋了一個原石將水流分割開,讓水流只能沿著坑道壁面涌入。
當水流流過陶響球時,就會發(fā)生康達效應,沿著陶響球下半球偏移,最終沖擊到一起,將陶響球往上頂。
甄姜依舊滿臉困惑,但很快露出了一絲甜甜地笑容,喊道:“二哥!”
李新扭過頭,便看見了甄儼在自己身后。
甄儼神色嚴峻,厲聲問道:“你剛才說了什么?”
“用手指靠近……”李新有些不解,重復了一下。
但甄儼立刻打斷了李新的話,“不是這句!你剛才說了康達效應?”
李新聞言有些沒反應過來,微微頷首。
甄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跟我來!”
李新瞳孔一縮,周身僵住,后脊梁只感覺冷汗直冒。
這甄儼的語氣……
“你知道康達效應!?”
“你跟我來!”
李新心臟砰砰直跳,扭頭對趙四說道:“你等我,不要亂走?!?p> 說完,李新便跟著甄儼而去。
甄儼領著李新穿過一道道廊道,來到一件書房。花梨大案上磊著書貼,寶硯筆筒一應俱全。兩側是兩排書架,上擺著花囊,里面插著白菊。充滿著一股瀟灑風雅的書卷氣息。
書房正中間是一副山水畫,畫面古樸,但畫技拙劣,上寫了一行字:“清風徐來,水波不興?!?p> 李新本來還想吐槽一句這畫的什么玩意兒,但看到這行字后,猛然一怔。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弊约簺]有記錯,是出自蘇軾的《赤壁賦》,蘇軾乃是宋朝人物!
甄儼回首看了一眼李新驚愕的模樣,問道:“他人見到此畫,皆驚嘆于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之雅境。而你卻顯露出一副愕然之態(tài),看來李主簿果真不凡。”
“過譽了。”李新收斂了一下自己夸張的神色,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康達效應是什么?”
“不知道!”甄儼搖了搖頭,答道。
李新眉頭一皺,略感失望。
“正是由于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甄儼語氣一凝,轉過身,按了一下書案前的一個機關,那副畫所在的墻壁竟然從中間開始打開,露出一個暗道。
甄儼從一旁拿起燭火,領著李新前進。
二人沿著樓梯往下,四周陰冷地氣息讓李新有些不適。
“我們到了!”甄儼停下腳步,將手中的燭火高舉。
李新驀然停下,順著昏暗的光輝望去,臉色大變。
只見黑暗中,一個巨大的機甲隱約浮現(xiàn),高度十米,雙臂配著火炮,而且整體為青銅,上面紋刻著饕餮紋,顯得及其荒誕且不切實際。
這種感覺,不像是看到現(xiàn)代機甲的科技感,而且看到了一股古老而滄桑的氣息。
“這個東西是……什么?”李新有些口齒不清地問道。
甄儼眉頭微蹙,反問道:“你難道不知道?”
“這個……”
“你難道不是當年替安漢公制造機甲的習徒后代?”甄儼有些詫異,說道。
李新猛然醒悟,搖了搖頭:“不是,我?guī)煆囊粋€不知道名字的隱士?!?p> “那就對了?!闭鐑疤ь^看了一眼這個巨大的機甲,“安漢公稱它為高達,是洛陽的那五臺機甲的原形機。”
“高……達……”李新差一點一口氣沒有順過來,看來王莽這廝還是一個高達迷。
甄儼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按照安漢公留下的手稿研究了許久,也依舊看不懂。哪怕歷代甄家家主都被要求強行背下安漢公的手稿,但是我們卻依舊無法明白什么是康達效應,什么是伯努利方程。安漢公當年制造了一半,而由于戰(zhàn)局失利不得不停滯?,F(xiàn)在洛陽的五臺機甲,也不過是那些工匠制造的仿品?!?p> 李新沉默不語,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突然給我看這個東西,是信任我?”
甄儼瞥了一眼李新,說道:“當年安漢公的習徒,全部成為光武帝掌中之物,世世代代被囚禁洛陽,擅自逃走的,一律問斬。甄家和你都一樣,都不過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看見了它,如果你打算報官,甄家會死。但你既然知道康達效應,便是安漢公的習徒,乃是逃犯,你也得死!”
李新眉頭緊鎖,“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條法律???”
甄儼瞥了一眼李新,“一百多年下來,大漢天子就是需要沒有人知道?!?p> 李新點了點頭,又問道:“你要我做什么?”
甄儼伸手撫摸了一下這個巨大的機甲,說道:“我要你完成它!這是當年安漢公給甄家先祖的命令。當年這臺原型機高達制造到一半,結果昆陽之戰(zhàn)慘敗,無奈只得將其藏匿?!?p> “呃……”李新掃了一眼,有些猶豫。
“當年的那些習徒中,應該也有會修繕機甲的,不然也不會在洛陽仿照出機甲。但是他們手里的仿造品,動力系統(tǒng)明顯有缺陷,比不上安漢公最后的杰作?!闭鐑罢Z氣堅定,似乎對王莽充滿了敬仰,“不過,他們現(xiàn)在都是無枷的囚徒,離不開洛陽,也到不了中山。而你既然是當年習徒的后代,應該也懂一些才對。”
李新咽了咽口水,嘟囔道:“我只是一個隱士的徒弟,不是子嗣?!?p> “那也是他們的后代?!闭鐑俺谅暤溃骸爱斈銚碛辛税矟h公的知識時,你便是安漢公的習徒的后代?!?p> 李新很想拒絕,這玩意兒怎么看都不簡單,自己雖然是搞機械設計的,但是沒說過自己能夠造高達?。?p> 真是很難想象,當年的王莽都鼓搗出了什么玩意兒了?
本來以為大炮裝甲就夠離譜了,結果王莽還造了機甲。
為了擊敗位面之子劉秀,王莽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修好了它,你打算拿它干什么?”李新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問道。
甄儼聞言,握緊了拳頭,說道:“去摧毀東漢朝廷,建立新的時代!”
“荒謬!”李新?lián)u了搖頭,當即拒絕道:“如果你打算將這玩意交給黃巾軍,我是不可能幫你的!”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甄儼顯得有些激動,厲聲道:“你難道不清楚,如果東漢不滅,你我都將是茍活于世的賊鼠,安漢公帶來的天啟的知識,都將湮滅于世!
我甄家,掌握著東漢頂尖的釀造技術,卻一直被排擠在社會的邊緣,家父成為上蔡令,靠的不是腹中知識,竟然是舉孝廉!?
一直守舊依古,一百多年過去了,用的技術還是當年安漢公天啟般帶來的沒有絲毫進步!哪怕是你所掌握的那些習徒知識,在這個世界也依舊沒有絲毫用武之地!
帶來天啟的安漢公,終究會被世人遺忘!被世人唾棄!”
李新突然明白為何甄家敢于冒險資助黃巾軍了。或許在當年甄家祖先眼里,王莽就如同神靈一般降世,賜予天啟。
結果王莽所帶來的一切,又因為位面之子劉秀原因而覆滅,最后重新被這個腐朽的朝廷,污穢的官僚所淹沒。
李新呼吸一凝,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甄儼獰聲反問道。
“我不想摧毀一個王朝,更不想將天下交給一群神棍!”李新沉聲說道。
“吾不明白?!?p> “我特地來無極縣,就是來找你們甄家,你需要你們幫我——”李新雙眼凝視著甄儼堅毅地說道:“鎮(zhèn)壓黃巾軍!”
“荒唐!”甄儼聞言,冷哼一聲。
“如果歷史的走向真的無法改變,你們再怎么支持黃巾軍也沒有用,缺乏綱領和組織的起義,縱究會被那些世家大族無情地血腥鎮(zhèn)壓。倒不如將財力物力,用以支持我?!崩钚码p目炯炯有神,“我想豪賭一番!”
甄儼聞言,顯然不相信李新的鬼話,他也不可能聽了一下這三言兩語就轉而支持李新。
“不妨我們看一看?!崩钚逻肿煲恍?,說道:“如果歷史的走向是無法改變的,那么到五月,潁川方向,包圍長社皇甫嵩和朱儁的波才黃巾軍將被官兵擊潰?!?p> 甄儼微微蹙眉,說道:“你這般肯定?。俊?p> “我說了,我和你們不一樣。”李新冷傲地答道。
“波才控制潁川、汝南、陳國一線,兵力雄盛,已將漢軍包圍在長社,怎會輕易被擊潰!?只消同張角主力合并一處,便可直取洛陽?!闭鐑帮@然不信。
李新也不多解釋,暗自思忖道,看來給黃巾軍出謀劃策,讓他們合兵的應當是甄家的意見。
歷史上的黃巾軍可沒有這么聰明。
不過,這不重要,哪怕張角有了甄家的支持,有了大炮能夠壓制盧植,可是潁川的黃巾軍,卻沒有此等機緣,應該會被擊潰才對。
李新笑著說道:“現(xiàn)在正好吾等還不急,便在無極縣停留幾日,不妨等潁川方向的消息傳來,看下我所言是否屬實,看下這些黃巾軍是否是靠不住,在做決斷?!?p> “你這是……”甄儼看著李新,他似乎很難理解為何李新如此自信。
“你其實心里清楚,甄家資助黃巾軍,一但黃巾軍失敗,那么下場將會是滿門抄斬。”李新瞥了甄儼一眼,“甄絡讓我交給你的書信想必你也仔細看過了,究竟是將家族的命運交給一群靠不住的黃巾軍,還是交給我,不妨等到了五月,有潁川方面的消息傳來在做決定?!?p> 甄儼聽到這話,顯得有些緊張,額頭上汗珠直冒。
“你之前說家父不在,但我看來那不過是你推諉之詞,現(xiàn)在甄家主事的,應該就是你!”李新微微頷首,篤定地說道。
“即使黃巾軍不可靠,我又憑什么相信你可靠?”甄儼有些不忿,怒道:“又憑什么相信你能夠帶來改變,能夠執(zhí)行安漢公的意志,能夠貫徹安漢公的理念?。俊?p> “就憑我——比你們所以人都懂,什么叫做康達效應,什么叫做伯努利方程!”
甄儼愣住了,望著李新的神色,不似有假,喟嘆一聲,“那我和你賭一睹!到了五月,看一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