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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奇談

(《蛙國》)上

荒誕奇談 荒誕魚 4614 2021-07-24 23:53:27

  01.

  蛙兒子背上書包,走出了這個位于蛙國鍋底部的家。門外,四處彌漫著蒸汽,隱約可見人影在街中穿行著,蛙工人們忙忙碌碌,在淺水灘中穿行著。

  蛙兒子的目的地是位于鍋中部的學校。他沿著樓梯向上走,漸漸離開了鍋底,但當他走到一個垃圾桶旁時,便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確認沒人之后,便輕輕推開垃圾桶,待一個廢棄的排水孔露出來,他便利索地鉆了進去。他沿著水管向上爬,好似穿越在一個黑暗狹長的隧道中,不知起點也不知終點,爬著爬著,管壁便出現(xiàn)了輕微的震動,這是位于鍋中下部的娛樂區(qū)傳出的聲響,他透過管間的小縫線向外看,一只又一只的女蛙和男蛙纏繞在一起,在閃爍的燈光下,沒日沒夜的狂歡著。

  他深吸一口氣便繼續(xù)往上爬,漸漸的,嘈雜的聲音便消失了,管道也漸漸不再震動,最后一切都回歸了寧靜,只有微微的輕風,從管縫中吹入。這是位于中層的學院區(qū),環(huán)繞著鍋的一圈,陽光透過淡淡的霧氣,灑在綠色的植物和白色的建筑間,幾只小鳥,在林間緩緩的飛行著,蛙兒子探回腦袋,再次回歸到黑暗中,閉上了眼睛,好似在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神秘和未知,接著又深吸了一口氣,向著管道的頂部望去,那狹窄的盡頭,透著若隱若現(xiàn)的光,那才是他此行的終點。

  蛙兒子從這被他稱之為塔尖的地方探出了頭,整個蛙國在此處便盡收眼底,商業(yè),學校,娛樂,勞動,都圍繞著這巨大的鍋,一圈繞著一圈,層層而下,而在那些建筑的背后,有著一個巨大的顯示屏,隱隱約約顯示著紅色的數(shù)字,但人們都裝作從未看見過它。在他的頭頂,便是蛙王的宮殿,金碧輝煌中,沒有一絲的蒸汽。

  學校的鐘聲響了。

  蛙兒子刺溜一聲,滑了下去,從學校旁鉆了出來,背著書包,隨著人群默默的走入學校。

  放學后,蛙兒子和幾個朋友走著沿著鍋壁的石梯回家,正當他們談笑之時,一只身著奇異的蛙站到他們身前,它身穿黑色禮服,卻又帶了一頂白色的禮帽,他擋在他們的前面,微微低著頭,手扣著帽子,好似要說什么。

  “蛙王遮蔽了天空,從此天上再無繁星”怪蛙說著,緩緩抬起了頭,“眼里沒了光亮,再無仰望星空?!彼従徴旅弊?,搖搖頭說道,又突然筆直站立,望向天空,“低頭的是奴隸,抬頭的是罪人!沉默的是死亡,吶喊的是沉寂!”,他高喊著“武裝起來!我的朋友們!武裝起來!我的親人們!讓我們打破那該死的鍋頂,讓我們回到那美麗的自然!讓我們一起去仰望天空,讓我們一起去見證繁星!”,怪蛙雙臂張開,腦袋后仰,好似沉浸其中,頓了幾秒,又突然俯身到幾人面前,將帽子遞出,眼神堅定地說“朋友,加入我吧!”

  “不好意思,我們沒時間?!逼渲幸粋€朋友說,拉著幾人快速離開了,“切,瘋子!”他低聲嚷嚷著。

  “喂!喂!我還沒說完呢”怪蛙試圖拉住他們。

  “別理他!”,朋友說著,擺開了怪蛙。

  “今天水溫已經(jīng)45度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怪蛙在后面喊道,好似在做最后的掙扎。

  兒子蛙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怪蛙已經(jīng)往回的走去,剛才高昂的頭顱垂了下去,微微搖了搖,但又馬上硬撐起腰桿,開始對新一波的人演說。

  02.

  “昨天學校沒發(fā)生什么事兒吧?”母親蛙坐在沙發(fā)上,邊看著報紙說道。

  “沒什么事,是遇見了一只奇怪的蛙”兒子蛙回答道。

  “哦,你說浪漫蛙呀”母青蛙盯著報紙,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以后你放學時避開他就可以了”,“聽見沒有?”,說著,又將報紙翻了一頁。

  “嗯”。

  兒子蛙說著,走出了家門。

  突然,地面狠狠地震了一下,房頂?shù)牡鯚魟×业幕问?,兒子蛙也險些跌倒。待他走出門時,卻發(fā)現(xiàn)鍋底中央,多了一座巨大的山。山底不少蛙被壓死,鮮血圍繞了山圈,其他蛙見狀,紛紛繞開山前行。

  正當兒子蛙疑惑時,山突然動了,一只巨大的手從山中伸出來,蒸汽里,隱約浮現(xiàn)出一只蛙的輪廓,這不是山,而是一只巨大的蛙。

  蛙手抓住了其中一只行走的蛙,將它拿起,端詳了一下,便用另一只手輕輕握住蛙頭,輕輕的一扯,再用力的一拉,蛙頭別和蛙身分離了,巨蛙將蛙頭扔在一旁,一口將蛙身吃進了嘴里,慢慢的咀嚼,吞進了肚里,又好似滿意的抿了抿嘴,便又興致勃勃地抓起另一只蛙,輕輕一扯,用力一拉,又再次吞進肚里,隨后又開始找第3只,第4只…

  蛙兒子爬進了隧道,如往常一樣,偷看了娛樂區(qū)的風景,沉浸在學院區(qū)的安靜。

  “呱…”

  當他沉浸在學院區(qū)的管道中時,卻聽見了不該屬于此地的聲音。

  “呱…”

  是青蛙的叫聲,但并不是從外面?zhèn)鱽淼模袷莵碜运砗?,更像是來自鍋壁之外,他輕輕推了推銹跡斑斑的鍋壁,鍋壁便出現(xiàn)了一個小洞,他透過小洞,看見了另一只蛙,一直被綁在鐵架上的蛙,拼命的掙扎著叫著,而他身下的水早已沸騰。

  “請你不要再叫了,你吵到我了”兒子蛙對鐵架上的蛙說道。

  但鐵架上的蛙并沒有理會他,只是自顧自的叫著。

  “呱一一”

  兒子蛙醒了,走下床來,準備去上學。

  門外,昨日的巨蛙拼命的吃著路上的行蛙,兩個腮幫子早已鼓起,但手卻還仍不停的抓起一只又一只的蛙,向嘴里送去。

  昨日還人影閃動的街道,今日便已稀疏。兒子蛙埋著頭,跟隨著人群,快速的從巨蛙聲旁通過。

  “這位蛙,請立即停止你的行為!”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蛙兒子身后傳來,是分區(qū)提督蛙,只見他筆直的站立在巨蛙身前,“你已經(jīng)嚴重干擾到了蛙國的勞動生產(chǎn),現(xiàn)在我要逮捕你!”他指著巨蛙,高聲喊道。

  巨蛙似乎注意到了它,轉(zhuǎn)過頭來,俯下身子,端詳著它。

  “請停止你的行為…”提督啊的聲音似乎變小了點。

  但還沒等他說完,巨蛙便一把抓住它,把它吃掉子。

  “射擊射擊!”圍在一旁的警察蛙,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一串子彈淺淺的打在了巨蛙厚實的皮膚中,巨蛙不耐煩的撓了撓后背,便用一只手抓起了一把警察,吃進了嘴里。

  “射它眼睛!”剩下的警察蛙喊道。

  一串子彈打入了巨蛙的眼中,巨蛙不耐煩地眨了眨眼睛,蛙們這時才發(fā)現(xiàn),它的眼里早已布滿了彈片。

  巨蛙抓起了剩下的警察,一口吃掉了。

  街上,再次恢復(fù)了寧靜。

  在放學的路上,蛙兒子又再次遇見了浪漫蛙,他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從他身旁繞開,可是浪漫蛙好似一眼就認出了他。

  “好心人,謝謝你上次的回頭,你要加入我嗎?”,他抓著兒子蛙的肩膀說道。

  兒子蛙吃了一驚,他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便一只手將浪漫蛙從石梯上推了下去。

  然后他便又沿著石梯走著,在接近底層的一個廢墟處,發(fā)現(xiàn)了浪漫蛙。

  他看著倒在廢墟中的浪漫蛙,走上前去,拿出包中的綁帶和藥劑,幫助浪漫蛙處理傷口。

  “謝謝你為我處理傷口”浪漫蛙說道。

  兒子蛙不語,只是默默的為他處理著傷口。

  傷口包扎好了,浪漫蛙試著站了起來,“謝謝!謝謝!”它反復(fù)說道。

  “前面是我家,你要進來看看嗎?”浪漫蛙對著兒子蛙說道,兒子娃跟隨著他走進了一個廢棄的下水道中。

  在下水道的一角,有一張破舊的沙發(fā),一張破床,和滿黑板的字跡。

  “坐吧”浪漫蛙示意兒子蛙在沙發(fā)上坐下。

  “自從父母死后,我就一直住在這里”浪漫蛙自言自語道,一邊在一張破舊的桌子上尋找著什么,“我的父母,是從自然世界來的蛙”

  “看,就是這種地方”,浪漫蛙拿出一張從破報紙上剪下的碎片,指著碎片上的圖片說,那是一張?zhí)飯@圖片,有兩只蛙站在中央,兒子蛙要是沒記錯,那應(yīng)該是某個公益活動的宣傳廣告圖。

  “一直以來我都在觀察著鍋壁上的那個顯示屏,然而就在最近,我發(fā)現(xiàn)一個非常嚴重的事情”說者他拿出了一張巨大的記錄表,上面記錄了10年前至今的溫度變化,“以前平均每隔一年才會增長幾度,但就在近幾天,幾乎每隔一天,就會增長好幾度?!?p>  浪漫蛙靠近而兒子蛙,一臉嚴肅的說道:“鍋,就要沸騰了,我們必須逃出蛙國”

  “沒人能逃出蛙國”兒子蛙一臉平靜的說道。

  “但如果不逃走,我們就會死掉”浪漫蛙說道。

  “但現(xiàn)在鍋沒有沸騰,我們也沒有死掉”兒子蛙說著,便起身向洞口走去。

  04

  兒子蛙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在黑暗中,有一只巨大無比的蛙,撐著一把巨大的傘。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和這里相似的蛙國,沒人知道它從何時開始,也沒人知道到它會從何時結(jié)束”巨蛙用厚重的聲音說道。

  “那里沿著鍋壁,風車遍地,四處都是田園,綠樹成蔭,國王為了讓子民能夠享受更好的陽光,把自己的宮殿安在了鍋底,他有兩個孩子,一個是公主,一個是王子,公主每天清晨會從宮殿出發(fā),走過樹林,走過田園,從鍋底走到鍋頂,坐在鍋頂?shù)钠俨寂裕雎狓B兒細語,而王子則要在宮殿中,幫助國王處理各種政事…”

  有一天王子出宮辦事,走在半途中時,突然發(fā)現(xiàn)鍋壁上,有一個印著紅色數(shù)字的顯示器,從未有人提及,從未有人關(guān)注。

  回到宮中后,他去詢問每一位大臣,但大家都有各種雜事兒搪塞過去,最后他只有去問國王,國王告訴他,這是一個溫度顯示器,顯示器上的紅色數(shù)字,便是鍋內(nèi)的溫度,溫度每年會漲幾度。

  “什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37度了,等不了幾年,這里就無法生存了!”王子驚訝地說道。

  “不,如果現(xiàn)在的情況,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國王平靜的回答道。

  “一只蛙人,基本都能活到100歲,等到十幾年之后,我們又該怎么辦呢?”王子問道

  “沒有什么辦法,我們只需要默默的過好當下的每一天,等待死亡就好了”國王依然平靜的回答到

  “你在開玩笑嗎?這種情況不應(yīng)該組織蛙民,跳出這個地方嗎?”王子生氣的說。

  “沒人能離開蛙國”國王平靜地回答道。

  “怎么不能離開?只要撞掉鍋頂?shù)蔫F板就行了,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鐵板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生銹了”王子說

  “是的,你可以跳出大鍋,但是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跳出蛙國”國王平靜的說。

  鬧鐘響了,蛙兒子從床中坐起,準備出門上學。

  突然房子又震了震,蛙兒子出門查看,發(fā)現(xiàn)是鄰居家的小屋,被巨蛙拆了下來,巨蛙將小屋開了個洞,用力抖了抖,將屋中的人倒入了嘴中。

  “巨蛙,你好,我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我們可以談?wù)剢幔俊币粋€沙啞而又沉重的聲音說到,是蛙國國王,同行的還有蛙公主,蛙女王。

  巨蛙搜查著小屋,從衣柜中找出一只小蛙,倒入了嘴中。好似心滿意足般的打了個“嗝”。

  05

  巨蛙,俯下身子,仔細的尋找了半天,終于在自己身旁的一個角落,找到了國王一家人。

  “巨蛙先生,請問您能告訴我,您為何而來到這里嗎?”國王微微低頭,輕聲問道。

  “餓了,要補充體力”巨蛙不耐煩的回答道。

  “那請問您什么時候離開呢?”國王問道。

  “吃飽了,我就會離開”巨蛙皺著眉頭回答到。

  沉默。

  國王好像是在思索著什么,不一會兒,便輕輕點了點頭,說到:“好的,我明白了?!保缓蟊銕е患胰四x開了。

  蛙兒子順著鍋壁而下,走到一個懸崖處,便撿起一個瓶子向下扔去,看著瓶子落在了不遠處的廢墟上,便沿著鍋壁快速走了下去,而浪漫蛙也如往日一般的在下水道口旁等候,自打那次相識以后,這邊成了兩人見面的暗號。

  “鍋底來了一只巨蛙,連國王都出面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兒子蛙面無表情的問道。

  “巨蛙?真的嗎?那得趕快驅(qū)除,否則他會吃掉所有人的!”浪漫蛙從爛沙發(fā)上坐起,雙手握住兒子蛙的肩膀,激動的說到。

  浪漫蛙邊說邊翻開了一本厚重的筆記本,“這是我父母留下的筆記,里面記錄過曾經(jīng)各種巨蛙帶來的毀滅。”

  “里面有寫成功驅(qū)逐巨蛙的事件嗎?”兒子蛙問道

  “嗯,有幾例,以前父親說過,只要齊心協(xié)力,一定能夠戰(zhàn)勝巨蛙的!”浪漫哇,看著兒子蛙,認真的說道。

  “那戰(zhàn)勝一只巨蛙大概要消耗多少資源?”兒子蛙問道

  “呃…30萬人左右吧”浪漫蛙回答到

  “那么如果任由巨蛙,吃飽了自行離去,大概會死傷多少人呢?”兒子蛙又問道。

  “呃…幾千人左右吧。”浪漫蛙回答的。

  “如果這樣,那我認為我們就沒有去和他斗爭的必要,因為這樣只會造成更多資源的浪費”兒子蛙回答到

  “這不一樣!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值得被拯救的!”浪漫蛙說到

  “但我們并沒有能力去拯救所有人,我們只能夠做出對我們最有利的選擇”兒子蛙說著,轉(zhuǎn)身離開,浪漫蛙似乎在身后嚷嚷著什么,但他已不愿去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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