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情灰敗,慢慢攥緊拳頭,手背青筋凸起。
他一直知道姐姐想要隨便找個借口把他趕走,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忍耐,盡可能的讓姐姐滿意。
可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他又沒家了。
余河彎下身,一件一件的把地上的行李整理好,弄成一個大背包背在背上,最后眷戀不舍的看了眼門,才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余翠芳一直盯著貓眼,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目光里隱隱有淚光閃過,不忍的同時還有些不舍。
余遠山把這孩子送到這兒的時候,跟她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小河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只記好不記壞,我總擔心他不懂人情世故,會吃很大的虧。翠芳啊,你推他一把,上不上學無所謂,但一定要讓他獨立,不要依靠任何人?!?p> 老師父目光混濁,滿是繭子的手緊緊握著她,想要一個承諾。
余翠芳眼含熱淚,艱難應下。
她早年承過縈魂司的情,無法拒絕老師父的臨終囑托,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孩子單純天真,善良熱心,怎么刁難都聽話懂事,她實在不忍心。
可是,答應的事就得做到。
就是可憐了孩子。
*
身上的痛早已麻木,心上的傷口卻在不停的流血。
余河垂頭喪氣的走出小區(qū),在附近的小公園里找了個長椅,失魂落魄的坐下,亮晶晶的黑眸透不出光亮,落寞得讓人心疼。
天色昏暗,銀月彎鉤掛于夜幕之上,散發(fā)出暗淡的光。
長椅旁矗立的路燈明明滅滅,飛蛾撞擊燈罩的聲音依稀可聞,偶爾還有飛蛾的尸體墜落下來。
人聲鼎沸的公園空無一人,寂靜空曠中,有不知名的昆蟲叫聲,喋喋不休。
余河把被子拿出來,把自己裹成一個長蟲,坐在長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前面的假山溪流。
師父說過,要往前看。
姐姐不愿收留他,他也不能賴著她,要獨立,要堅強。
少年眼中重燃焰火,炙熱的光亮迸射出來,自愈能力快得令人咋舌。
一只纖細瘦弱的手慢慢搭在少年單薄的肩膀上……
余河臉色一變,臉上的熱烈笑容僵住,身體不自然的顫抖,根本不敢扭頭看。
“縈魂司的人,不能這么膽小?!鼻謇涞坏纳ひ粼陬^頂響起,余河仰起頭,正對上女孩尖尖的下巴和清晰的下頷線條。
“檀兮姐?”少年又驚又喜,語氣里有幾分難以置信的不確定。
抬起放在余河肩膀上的手,檀兮杵著長椅的椅背,利落敏捷的翻過椅背,帥氣瀟灑的坐在余河旁邊的空位上。
余河一臉崇拜,萬萬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仿佛風大一點就能吹飛的少女居然有這樣的身手。
“你被趕出來了?”檀兮掃了他一眼,篤定的問。
余河耷拉下眼皮,沒精打采的“嗯”了一聲,把喪家之犬被拋棄時的神情演繹得入木三分。
“也挺好?!?p> 類似于風涼話一般的三個字在耳邊落下,余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會從檀兮嘴里說出來。
他以為自己得到的應該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