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百丈余寬的峽谷,一身血衣的呂蠻子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怒紅中燒。
這幫雜碎潛入金陵殺人,又協(xié)助墨蘭軍隊入侵大明,著實可恨至極!
而對面的異族修行者們同樣七竅生煙,手中握著各式兵刃法器,死死盯著那道紅影……
死在大峽谷之內(nèi)的,有不少他們的親友門徒。
兩只突然冒出來的神獸,不出意料,定是那人使了什么妖法。
可一個凡人怎能驅(qū)使這樣的神物?
四五百號小宗師境界的修行者,皆是畏懼古龍火鳳的神威,竟無一人敢沖到對面。
于是紛紛望著巴克斯大祭司,希冀這位九鏡天人替他們報仇。
此刻神龍火鳳已經(jīng)遁入濃密的云層,峽谷里升騰著滾滾濃煙,其中摻雜這嗆人的焦味,彌漫四野。
天疆牧神方才被龍焰逼退,這會見沒了神獸的影子,身形一晃,便出現(xiàn)在峽谷對面的呂蠻子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
呂長歡輕蔑一笑:“死貓妖,不好好待在西疆,跑去金陵殺人,還特么搶我老婆,九條命也不夠你償?shù)摹?p> 他這一句話,差點把個天疆牧神嚇暈過去。
多少年來,知道自己來歷的,天下間只有西荒的大羅剎。
而且這個秘密也是他親口告訴對方。
這小子怎么可能知道?
姓龐的這位大祭司某種閃過一絲寒意,嘴角抽搐,言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爺爺,呂長歡!”
話音未落,他手腕兒的無垢劍鐲倏地化作一柄三尺青鋒,身體躍至半空,山河劍意傾泄而下……
和一只貓妖沒什么好啰嗦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速戰(zhàn)速決。
天疆牧神仗著自己九境神通的修為,雙掌翻飛,妖力大作。
震天響地的轟鳴聲,伴著劈山斷海的掌風迎向那道磅礴劍意。
一如當初在望夫崖底的九尾天狐,面對魂樓慕容百曉祭出的南明離火那般,半神之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反抗,眨眼便被上古異火焚得魂飛魄散。
九轉(zhuǎn)貓妖哪兒知道呂蠻子的劍意,蘊含著更加可怕的阿羅天圣火!
駭然掌風掀起的排空氣浪,雖說蕩開了山河劍意,但卻無法組織熾熱圣火……
西疆諸國的巴克斯,雙瞳中映射出一抹閃著耀目光澤的火焰,穿透一切后,猛然炸裂。
而自己的衣角在沾染到僅一絲星火后,整個身軀仿佛涂滿松油的枯木,呼地紅光一片,熊熊烈焰順勢燃遍周身。
這一幕,將峽谷對面的修行者們驚得目瞪口呆。
誰也想不到,如天人一般的巴克斯大祭司,連人家一劍都接不住,頃刻間被異火焚身。
被烈焰裹身的天疆牧神,連一聲慘嚎都未來得及發(fā)出,整個身體便被化作一堆焦骨……
疾風掃過,焦灰四散飛揚,獨獨留下赤紅妖丹和一顆白色珠子。
呂蠻子飄身落至地面,沖著半空悲戚喊道:“羅姐姐,大尊者,你們在天有靈,承安為你們報仇了……”
這一聲嘯天之音,登時沖破天際,清晰地傳入龍脊上的夏雪嫣耳中。
曜金古龍聞聲后,順勢俯沖而下,數(shù)息后便將背上的女子送回地面。
巨大的金色龍神盤旋在呂蠻子頭頂數(shù)十丈的高空,似乎在為主人的勝利而歡呼翻騰。
夏雪嫣一臉的難以置信,怔怔盯著地上一堆滋滋冒著熱氣的焦骨,沉默不語。
呂蠻子俯身將妖丹揣入懷中,至于那顆白色珠子的氣味,他再熟悉不過。
正是白澤武魂的碎片之一!
至此,六塊碎片得其五,只差一塊便可湊齊,練就真正的曠世武魂體……
此刻的呂長歡面色凝重,并沒有因為意外得到武魂碎片而流露一絲喜悅。
這一天,他經(jīng)歷的是在太多。
一路從青丘秘境殺回金陵,又從帝都殺到西北邊境。
身后鋪滿了累累白骨和尸山血?!?p> 自己一身素雪白衫早已殷紅一片!
這世間的惡,人心的惡,似乎永遠也沒有窮盡。
他抬眼望著那群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異族修行者,高喝一聲:“膽敢跨過這道峽谷者,雖遠必誅!”
話音剛落,呂長歡拉著冷美人的素手猛然拔地而起,穩(wěn)穩(wěn)落在曜金古龍的背上,一聲哨音響起后,遁入深空。
大峽谷上方的曠野中,幸存的那些異族修行者面面相覷,眼神中的駭然之情未盡,又多了一抹感激涕零。
白衣染血的年輕人既然能一劍斬了天疆牧神,他們這這般幫人焉能有活命的機會。
沒想到留下一句話之后,兀自駕神龍而去。
“膽敢跨過這道峽谷者,雖遠必誅!”
這句話久久回蕩在眾人耳畔,猶如一道魔音印在心里,刻入骨肉……
至此,數(shù)百修行者離開大峽谷,奔赴所有翻越天山的西疆諸國軍隊,告知他們自己的親身所見。
中原的大明王朝有金龍火鳳鎮(zhèn)守,更有一位人間神祇屹立。
東方是受到神明庇佑的國度,切不可越雷池一步……
那道大峽谷便是生死界限,踏入者神魂俱滅!
…………
挽夜司,鎮(zhèn)魂樓。
端康太后李婉兒面色凝重,端坐在大廳中央的花梨椅上,一言不發(fā)。
方才匆匆進來的云廬劍子,只是朝著她和挽夜司其他人微微頜首,連句話都沒說便徑直上了樓。
可瞧著這位挽夜第六子才出去不到半個時辰,怎么突然間滿頭黑發(fā)竟變得似雪一般……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荊墨陽嘴角微揚,淡淡言道:“恭喜太后,金陵之亂已經(jīng)平息!”
玄機真人一臉莫名其妙,側(cè)首瞧著一襲青衫的儒雅君子,心思你是長了千里眼不成?
這句話登時把太后身邊的小安公公說得眉眼翻飛,先是抑制不住的激動,連手里的拂塵也掉落在地。
“太后,您聽到了嗎?祖宗保佑,這些該死的反賊,定是被呂大人他們都殺光了……”
端康太后依舊平靜如水,挪了挪身子看了眼荊墨陽。
“荊先生,哀家不過是想替先皇守住大明江山,真得就如此惹得天怒人怨嗎?”
金陵城的叛亂被蕩平,并沒有帶給這位性格堅毅的奇女子一絲欣喜。
更多的,則是朱家人視自己為洪水猛獸的無奈和痛心。
李婉兒眼眶微紅,言罷后旋身望著一旁熟睡的小皇帝,深深嘆了口氣。
她的問題,一時間讓荊老大也有些語塞。
以往太后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總會深夜宣召國師傅老進宮。
隔日便精神奕奕,所有的煩惱和憂思一掃而空!
可如今在天下人眼中,大明國師已然在御馬湖隕落。
予李婉兒而言,再無人可以一訴衷腸,答疑解惑。
這樣的問題,荊墨陽又能如何回答。
鎮(zhèn)魂樓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落針可聞。
直到墻壁的掛鈴響起,這才驚醒了眾人。
“太后,我們該動身了!”荊墨陽緩緩站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小安公公趕忙拾起地上的拂塵,來至小皇帝身旁,輕輕摩挲著他的后心,小聲說道:“皇上,醒醒……咱回宮了!”
后面垂首站立的幾名宮人,也紛紛圍在太后身邊,開始為她整理發(fā)髻和袞服。
好不容易睜開惺忪眼皮的天熙皇帝,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喊“餓”!
太后起身后拉著他的小手,擠出一絲不太自然的笑容,回道:“母后帶你回宮吃酥糕……”
繼而旋身沖著挽夜司的荊老大和玄璣真人,作揖頷首,以示感謝。
此刻的十字大街,上百繡衣衛(wèi)圍成一圈,在指揮同知范彧的帶領(lǐng)下,跪地恭迎太后御駕。
外圍更是布滿了三大營的上萬人馬,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