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烈火焚盡舊莊園 旭日東升遠(yuǎn)志愿

　　晚上，燈球火把，亮子油松一齊開辟了一塊巨大的空間，那星羅棋布的火把看上去就好像是滿天的星斗。

　　秋風(fēng)莊的人齊齊的列好了隊，緊張的報數(shù)，從一數(shù)到兩百多，再換下一個隊伍。三個隊伍都是這樣數(shù)的。然后是委任。之前秋風(fēng)莊只有東方悠一個將軍領(lǐng)導(dǎo)，明顯是力不從心?，F(xiàn)在要出征，明顯需要副手。

　　而且秋風(fēng)莊收編了小鎮(zhèn)的所有居民，有文有武，良莠不齊。需要統(tǒng)一的分配。

　　悠站在三軍陣前，他決定舍棄自己的姓氏，再次做回悠。他決定和過去完全決裂，一位決絕的將軍是不需要帶著閃光的軟肋的?！叭娐犃?！”他厲聲道。

　　“現(xiàn)在我宣布！劉鴉為軍師！”

　　劉鴉興奮的手舞足蹈，趕忙上前接過代表身份的凝淵地圖和毛筆——上臺都不知道邁哪條腿了。

　　“在部隊的統(tǒng)帥上，上官暮云為第一隊隊長！”悠捏了一把汗，宣布道。

　　底下瞬間大亂！他們依然不接受上官暮云！真是諷刺啊他們明明接受了東方竹！“不行！我們不接受！”第一隊最強(qiáng)壯的兵卒冒死站了出來，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我們不認(rèn)為上官暮云有統(tǒng)帥的才能?！?p>　　“命令就是命令，難道你想叛亂？”悠有些惱怒。

　　不料那兵卒拔出了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要不然，我們一隊全體自殺！”后面也有三三兩兩的人也擺出了要自殺的架勢。

　　這太詭異了！悠一時間也有了少許動搖。但他依然執(zhí)意于貫徹自己的最初想法。

　　劉鴉卻快步走到第一隊面前：“你們信不過上官師姐，是也不是？”

　　“一點也不假。”

　　劉鴉回過頭：“師傅，這統(tǒng)帥講究一個服氣，上官師姐和這一隊相處的時間還不夠服眾。我請求先讓上官師姐為副隊長，以觀后效?！彼矊W(xué)起鐘肅清評書中的官場話了。

　　“那好吧！”悠無奈了，“那一隊由我親自統(tǒng)帥?！?p>　　一隊的人先是靜默，然后狂喜！現(xiàn)在自己可是第一重要的部隊了！

　　“但是說好，我只是代理隊長。等到三個月后，依然由上官暮云當(dāng)你們的隊長，這事情沒的商量。”悠還是加了附加條件。

　　想到隊長的位置，悠可是著實有點為難。他隊伍里都是新兵啊，所以，領(lǐng)導(dǎo)大家的還只能是自己。而這個隊長，就選一個人際關(guān)系好的人就好了，說明白的，就是重點培養(yǎng)對象。

　　這一點當(dāng)將軍的明白，當(dāng)小兵的可想不通啊。

　　“那么，我宣布，第二隊的隊長——鐘肅清。”

　　鐘前丞相擺出了一個滿面風(fēng)霜的表情，看著面前的第二隊，不怒自威。鐘肅清清清的裂開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好歹自己還是有點位置，有個頭銜可論的。但其后他的笑容又不動聲色的隱去了：這次自己卻是對抗朝廷，而且是寄人籬下。這不是和自己的報復(fù)完全反過來了嗎？

　　這一次的鐘肅清確實是寄人籬下啊。說人，悠的將軍身份朝廷還沒剝奪，比他一個被剝奪了所有官職而且風(fēng)評極差的小民小強(qiáng)。而且最重要的，這些人都是悠帶起來的啊。要論服眾，強(qiáng)龍斗不過地頭蛇，自己一個禮儀官還是比不過當(dāng)?shù)氐膶④?。鐘肅清看著宣誓的二弟，這一次自己可真狼狽啊。原來自己設(shè)想的終局不過于死，但現(xiàn)在反而淪落到了比死更加被人遺忘的地位了！

　　悠緘默了片刻，也看向了鐘大哥?，F(xiàn)在咱倆的“輩分”關(guān)系倒了過來，我變成你的上級了。

　　本來還準(zhǔn)備了一大堆準(zhǔn)備消除第二隊隊長和隊員的隔膜的話，現(xiàn)在一見，也是不必說了?！扮娒C清入隊?！?p>　　“是?！辩娒C清沒有任何面部表示，就好像憋著火一樣，轉(zhuǎn)身走向第二隊。

　　“那這第三隊的隊長——云復(fù)衡?！?p>　　云復(fù)衡是英靈殿最后剩下來的一個成員，是一個活的朝廷罪證。若是和朝廷動起手來是最不會留情的人之一。這人可得重點培養(yǎng)。悠還有自己的一點私心，其實隊長可以不親自上戰(zhàn)場，數(shù)個旗子代替就好了。悠想保護(hù)云復(fù)衡。他相對那些朝廷的爾虞我詐還是太年輕了，而且哪看著都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要是讓他沖前線自己會于心不忍的。

　　“云妹！”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誰趁亂喊了一聲。悠立刻眉頭凝在了一起！這云復(fù)衡在大家的口中的口碑不是一個陽剛的人。這一點自己可要去重點照顧一下。

　　“誰喊的，自己站出來！”

　　無人作答，第三隊整個都一股“偷著樂”的表情。云復(fù)衡委屈的都要哭了。他的眼神避開了所有人，扭開了頭。

　　“要是無人作答，那么整個第三隊圍莊跑一百圈！，若是喊話的人站出來，其余人可省早操一次！”悠說。

　　第三隊一下兵荒馬亂，你指我我抵賴。亂成一團(tuán)。悠在這時走下了看臺，把手搭在云復(fù)衡的肩膀上：“個性不是你的錯。他們笑讓他們笑去吧?！?p>　　云復(fù)衡的眼淚一瞬間決堤。悠不愿讓三隊隊長在所有人面前丟臉，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云復(fù)衡哭泣而輕微顫抖的身子。“在我背后哭吧。他們會受到報應(yīng)的?！?p>　　就在這時，喊話的人被所有人推著揪了出來。他悠當(dāng)眾監(jiān)督，做了一百個深蹲，累的是氣喘如牛，腿軟的像面條。

　　哈哈哈！云復(fù)衡指著這個人，破涕為笑。

　　如果這天下都有如此明律，便可海晏河清！

　　悠轉(zhuǎn)身，右手抓起令旗，空中一揮，刷拉！那面大旗迎風(fēng)飄揚，上面繡著斗大的一枚楓葉。這便是起義軍“秋風(fēng)莊”的旗幟！對，“秋風(fēng)莊”，不僅是他們第一個占領(lǐng)的根據(jù)地，而且是一種精神的象征。是希望。

　　所有的秋風(fēng)莊弟子皆歡呼。“好耶！”“秋風(fēng)莊萬歲！”“打翻昏官！”就是沒有一個說要宰了皇帝的的，因為鐘肅清在評書中就已經(jīng)告訴了所有人皇帝只是一個代表，而不是腐敗的源頭?，F(xiàn)在要讓這些人相信皇帝是無罪的，壓根不可能。全天下的人都?xì)⒓t了眼，就要皇帝的腦袋來謝天下之大災(zāi)！

　　丞相有時候也挺無力的，尤其是面對烏合之眾。

　　悠再次一揮大旗：“出發(fā)！”

　　于是，這一支大軍邁著稍顯凌亂的步伐，從秋風(fēng)莊的大門逐個走了出來。等到所有的人馬都出了秋風(fēng)莊。悠再三詢問：莊里沒有人啦？全部都出來啦？得到了絕對肯定的答復(fù)。

　　“放火！燒了！”

　　四個角上同時起火，一座浩大的莊，頃刻間黑煙滾滾，里面早就準(zhǔn)備好的干柴和油此刻也順勢燃起。建筑物紛紛倒塌，噼啪聲大作。那些不能帶走的典籍和家具，此刻便盡皆毀去。

　　約莫一個時辰，等到大火已經(jīng)徹底焚毀了秋風(fēng)莊的所有建筑物。悠方才命令出發(fā)，徒留滿地焦炭。這支起義軍從焦炭上踏過，邁著不動搖的步伐，是那樣的決絕，迎著日光，他們毅然走向了遙遠(yuǎn)的天際線。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這個國家新注入的鮮血，是焦土中冒出的綠芽。

　　走下了山，悠拿出地圖和羅盤，四下比對了方位。卻茫然，這山林都是一個樣，在山腳下無法辨識哪里是往都城的方向。

　　“那里，那顆歪脖子樹?！辩娒C清開口。他很篤定。

　　“樹？那里有什么？”

　　“那里是憑欄關(guān)的方向?！?p>　　“你肯定？走深了可不一定能出來。”

　　“我很確定。因為那顆書上有官軍刻的標(biāo)記。意思是‘警戒線’。他們燒了我的關(guān)口，不能放著不管，也會留少量的人看守的。那當(dāng)然要劃勢力范圍……真是一群勢利的東西?！?p>　　“前方注意。有仗打！”悠胸中的熱血難以抑制，向后傳話。

　　不經(jīng)意間看見了鐘肅清表情，滿希望能從他的眼中看出點憤怒。但他的眼中只有堅定和沉穩(wěn)。這就是大人物沉穩(wěn)的胸懷嗎？真的是理解不了啊。這么想著，腦袋差點撞到樹干。

　　小隊向著鐘肅清指點的方向進(jìn)發(fā)，一路上時不時就能看到被砍伐成標(biāo)記的灌木和樹干，以及一兩點被飛濺的火星燒出來的焦土。越往前走，便越頻繁的看見被燒焦的植物形成的焦土堆。

　　“這群畜生到底燒了多少……”悠切齒道。

　　隨機(jī)，撥云見日一般，繞過一顆歪脖子樹，便是那巍峨的關(guān)口。

　　那往日古樸的石門已經(jīng)失去了形體，那被所有旅人所仰望的“憑欄關(guān)”金色牌匾也已隕了塵。這昔日代表帝王威嚴(yán)的所在，現(xiàn)在成為了天下無道的血證。

　　秋風(fēng)莊的人徑直走過了空蕩蕩的門洞。門內(nèi)的所有東西都已被毀去，值錢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掠奪。這里只是一座由城墻圍起來的墳?zāi)?，回聲是那么的響亮空明。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p>　　“算啦！”鐘先生心如刀絞，本來明鏡止水般的表情也陡然垮下。

　　“這怎么能算了？”悠腦筋蹦起來，手不由自主的攥起拳頭，“要讓這些朝廷的鷹犬血債血償！”他身后的三隊人馬也嘈雜起來。戰(zhàn)！要拼個玉石俱焚，魚死網(wǎng)破！刀劍開始顫抖，渴望著飽飲鮮血。

　　但這世界上有著比手刃仇人更加有責(zé)任感的東西，那就是對友人的承諾。

　　一行人還要趕赴憑欄關(guān)山下的小鎮(zhèn)。那楊河的遺孤已經(jīng)收拾好了全部興頭，等待大將軍帶著他們啟程。于是，這便成了下一個目的地。

　　“全軍，下一個目的地：‘小鎮(zhèn)’！帶上那些孩子們，愿意走的，也帶上！咱們是義軍，要對得起這個‘義’字！”在悠的一鼓作氣的吶喊聲中，這支小隊馬不停蹄的奔赴。

　　那山下的小鎮(zhèn)，幾乎全鎮(zhèn)的人都為那幾個孩子送行，又是送肉包子又是送書卷。畢竟，雖然考試機(jī)制口碑極差，但是確是這些鄉(xiāng)下漢走出大山的唯一機(jī)會，至少是眾多機(jī)會中比較容易的一條。

　　“孩子，我問你。那神位考核的第一條規(guī)則是什么？”那老伯手在洗衣盆中，嘴還不閑著。

　　“是‘無能者無壽’。即沒有才能的人不配享受永恒的生命?！北持鴷@的孩子答道，流利的仿佛吃飯喝水。

　　老伯點點頭，“哈哈，你記性比我老頭子好。老啦！”

　　這些書生十分自豪，仿佛他們受了皇上恩賜的什么一樣。

　　就這這是，悠的部隊從遠(yuǎn)處浩浩蕩蕩的開了過來，老遠(yuǎn)的就有那嗓門大的彼此吆喝上了。“是秋風(fēng)莊的悠將軍嗎？”“是??！孩子們何在？”“都準(zhǔn)備好啦！”彼此聊著聊著，兩邊的人逐漸靠得近了，也能看清彼此臉上的表情了。悠打量著這些備考的孩子們，比起當(dāng)初見到的幾位，又增添了一些新面孔。

　　“悠將軍，這些新人是山下這個村落的孩子。”

　　“孩子們好！”悠揮舞雙臂，向他們喊道。

　　看到這位英姿颯爽的將軍，大家的心里都對這份測試多了一份保障。悠在心里也美滋滋的，想不到自己以一個假將軍，還能發(fā)揮點余熱。但自己畢竟名義上都是起義軍了，自然有點得以不起來。

　　“那……我就把你們編入我的軍隊吧。你們就給我抄書，怎么樣？”悠問道。這些孩子們都是未來的希望，得重點培養(yǎng)啊。

　　“啊??？我們每天的功課就是抄書?。俊逼渲幸粋€書生說到。

　　“是啊，將軍，我掃地都成，別讓我干文職啊……”另一個塊頭大一點的附和道。

　　看起來這些人不愿意當(dāng)文職啊，好說好說，自己一支軍隊剛起來，什么都缺，什么都有盈余?！澳恰瓌Ⅷf，把名單拿來……”劉鴉一聽使喚自己，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一路小跑跑到隊伍中間的物資處，仔仔細(xì)細(xì)的搬開沉重的木箱，從中翻出了一卷名單。“師傅，師傅！這里呢！”

　　“好，拿過來吧?！?p>　　悠面對孩子們：“既然你們資質(zhì)各異，那就隨便填吧！”

　　孩子們都拍手稱善，這樣開明的將軍去哪里找啊。他們一個個提起了筆，用書寫自己未來般的筆觸，寫下了自己娟秀的名字。一個又一個……悠將他們記在了心里，原來你們都是有名字的，我不能再將你們當(dāng)作路人了。也不能再隨意拋棄你們了。

　　旭日東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