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兩人瞪大了眼睛,驚怕得不行。
尚宮楊斕可不是沈作要巴結王貴妃,她是御前出來的老人,得慶安帝與靳太后看重,還兼了宮正一職,平日里最是不假辭色,最忌諱侍女們犯錯,尤其是犯上這樣的大錯。
若是她們真被楊尚宮領回去,必定會被送去宮正司受罰,到時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奴婢知錯,奴婢真的知錯了,求娘娘不要將我們送回去!”侍女兩個一想到宮正司,頓時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害怕得身子都哆嗦了。
“你們二人不敬主子,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竟還敢討?zhàn)?!”落葵怒斥,連翹也恨恨地看著二人。
“奴婢自知罪該萬死,不該在這時候還惹娘娘生氣,”說著,二人又連忙磕了好幾個頭,說話的那個侍女額角都有了紅紅的淤痕,眼淚也流個不停,“奴婢什么懲罰都愿意受,為娘娘當牛做馬,但求娘娘不要讓楊尚宮將奴婢們領回去!”
顧皙顏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端了清茶,細細品著。
一時間,攬月宮安靜不已,只有杯緣與蓋子接觸時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兩人膽戰(zhàn)心驚著,卻是身子也不敢多動一下,唯恐驚著了上頭的主子。
許久后,顧皙顏才緩緩開口,“廚房的活,你們是碰不得了。”
這話的意思,便是不攆她們走了?
二人頓時欣喜若狂,“奴婢們什么都能干,只要是在攬月宮,便是內侍們的活計,奴婢們也甘愿!”
宮中內侍的活計大多都是重活,而侍女們則相對輕松些,像她們二人,之前在廚房里頭,也只是給廚司們打打下手,忙的時候燒些水罷了,實在算不得勞累。
“既如此,你們二人就先去后殿廂房雜掃罷。”
后殿廂房原本是用來放置雜物的,想要清掃也是有些困難的,案例都是給內侍們和粗使婆子們安排的活計,可卻比被帶回宮正司領罰好太多了!
二人熱淚盈眶,連忙又磕了幾個頭,“謝娘娘開恩!奴婢們這次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犯錯了!”
“我乏了,下去罷,好好跟著常姑姑學規(guī)矩?!彼龜[擺手,二人連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禮這才退了出去。
晚間沐浴,常姑輕輕給她擦著肩膀,“娘娘心慈,否則那二人就該進一趟宮正司。”
顧皙顏泡在浴斛里,微微笑了笑,“我一開始便沒打算將她們送回去。”
常姑心下了然,手上的活計卻沒停,“到底那二人才進攬月宮,若是立時就送了回去,難免底下人心思惶惶。這樣也好,叫她們知曉犯錯了會有什么樣的后果?!?p> 她給顧皙顏順了順頭發(fā),“如今有她們二人當頭,底下的人這下便也能安生不少?!?p> 顧皙顏揚眉,撥了撥水里的花瓣兒,“這樣我也能清靜些?!?p> 她其實是個最怕麻煩的人,奈何宮里卻是個最麻煩的地界兒。
“奴婢瞧您今日似乎心情好了許多?”常姑跟著眉開眼笑,“兩位嬪娘娘最是與您親近,您多出去走走也好,免得悶在攬月宮,人都蔫蔫的?!?p> 瞧著她心緒轉好,常姑打心眼里感激那兩位。
“我若再這樣下去,只怕合宮都能欺負到我頭上了。”她笑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許是孕中多思罷,這些日子她也著實郁郁過頭了些。
“明日同兩位姐姐約了去馥郁苑,今晚可以早些安置。”
常姑笑彎了眉眼,“娘娘肯出去走就好。”
顧皙顏享受著溫水沐浴,眼睛都舒服得瞇了起來,腦海里不自覺地想起這些年的點滴。
她生長在王家,自小便被細心栽培,少有閑暇歡愉的時候。
十三歲那年嫁給齊王,大約是這些年在宮中活得太壓抑了,在顧府的那段時光竟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開懷時候。
不論是胞妹顧韻如,還是繼母文氏所出的幼妹顧娉婷,都是極招人愛的丫頭,那段日子日日陪著她說話。父兄雖是寡言少語,卻對她關切到了骨子里,繼母也待她如親生……
如此一想,她也惦念起了母親禮國公夫人王氏。
雖然自小母親對她嚴厲,但也是疼愛得不行的。也不知曉,那年她走了之后,母親會怎樣傷感難過。
“姑姑,我想家了。”
她聲音微微有些低,常姑一時沒聽清,正要詢問呢,外頭連翹慌里慌張地驚呼。
“主子!陛下來了,此刻御駕已經(jīng)到攬月宮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