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少女對于性格最直接的硬碰硬

　　四條茜深吸一口氣，從她那微微張開的嘴里，能看見柔軟的舌頭。

　　“我到底憧憬著什么，想成為什么樣的女高中生，為了能在你面前抬頭挺胸，為了跟隨你的腳步，我一直在堅持著?！?p>　　東悠眉頭一皺：“四條同學？”

　　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她說出這句話后的態(tài)度，有了變化。

　　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莫名其妙，可東悠真的不記得和她有過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會試著追上你，即使有著難受的遭遇，即使感到快要灰心，我也會想起你說的話咬著牙，一步步前進?！?p>　　東悠彷如在慢慢選擇措辭，先是保持沉默，接著開口：“四條同學？原來你是這樣的文藝少女嗎？”

　　并非揶揄的意思，這是東悠的直觀感想。

　　四條茜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說：

　　“一年入學你作為新生代表不是說過，沒有誰會為你踏雪而來，喜歡的風景要自己去爭取，去經(jīng)歷，所以選擇耀眼是人生中必須經(jīng)歷的事情?！?p>　　“——因為我們總被「責任」這個詞所束縛，總是在為沒有做錯的事情道歉?！?p>　　“——憧憬又高又遠的月亮有什么錯，憑什么為了目標而做的事情就要被認為是討人歡心？”

　　“——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喜歡，不能算是戀愛?！?p>　　四條茜就像在念著心中的圣經(jīng)一般，讓東悠的思緒變得一團亂。

　　這些話，都是他曾經(jīng)說過的。

　　但東悠不認為會有人因為這種契機而將未來的幻想寄托在他身上。

　　所以他心想：果然是一位文藝少女。

　　然而接下去，四條茜毫不猶豫，以斬釘截鐵地口氣說：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就不可能會做出那些事情！體育室欺凌什么的！國道表白什么的！被夜架栞欺壓也不說話！你到底怎么回事！太讓人失望了！虧我一直注視著你！

　　到最后向她說出一些輕佻的話！裝出個性輕薄、見色起意的男生！我受不了了！正是因為我一直堅信著你！一直堅信著你！才會決定約你出來說出我的心意！”

　　四條茜一邊說著一邊往前靠，柔順的發(fā)絲從肩膀滑落，天真又率直的眼神注視著東悠。

　　她的聲音清脆，像嘴里放了一顆哨糖，聲調(diào)如三四節(jié)拍一上一下，不停轉(zhuǎn)變。

　　東悠的心臟被狠狠抓住，無法言語的情緒如被鐵絲包纏，可即便如此，他回應的眼神依舊充滿著堅定——

　　「我的選擇或許出現(xiàn)了問題，可在大體的道路上絕對沒有錯」

　　那夜空中的悠月依舊懸掛著，在黑夜中照耀出漂亮的光暈。

　　“可是你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在我記憶中更加「復雜」的人，所以我就在想，那個耀眼，溫柔，熱情，敢說敢做的東悠，到底哪里去了？”

　　聽到四條茜在呼喊著自己的名字，東悠無奈地聳著肩，臉上卻露出平日中的笑容：

　　“謝謝你，四條同學，實在沒想到你這么早就在關注我。”

　　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個存感的系統(tǒng)，綜合權衡下，東悠還是選擇了去和夜架栞接觸，從開始自己內(nèi)心的某處就做好了覺悟。

　　所以，請不要再拿這個當教育自己的借口，等到事情完全結束看見結局，再以長者的身份來教育他也不遲。

　　可以了，他不想再聽見這樣的話了。

　　東悠眼角一低，四條茜以筆直的視線望著自己，因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在短促的呼吸中，嬌小的身體在不停地發(fā)抖。

　　她是認真的。

　　四條茜的手握拳，用力地錘著柔軟的沙發(fā)：

　　“——我一直在注視著你！不管是學校還是論壇！是你告訴我今年的教義是「連褲襪」！從那天后我就一直在穿！”

　　......啊啊，這句話就不要說了——

　　東悠被她純真的眼神一直盯著，頓時對「連褲襪」有一種愧疚的感覺。

　　“告訴我??！東悠！你告訴我??！是什么把你拋棄了？！錢？！權利？！還是她的肉體？！”

　　——就算她這么直白地和自己說這些......

　　他是不可能把有「存感系統(tǒng)」這件事給說出去的。

　　“哪怕渾身都是泥土，也能笑著爬起，不被周圍目光影響，擁有自己的意志，總是在給同學意見，

　　雖然一直很自戀，可卻是一個很可靠的人，連我都會一個人在晚上用xing欲的眼光去看待你，甚至幻想著擁有你，因為是那樣的你，才會讓我心生憧憬，這是多么簡單的事情！”

　　她右手放在左手上，撐著沙發(fā)，用渴望和祈求的眼神望向東悠，

　　“那些事情根本不是你自愿的吧？去反抗不公不就是你的風格嗎，不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很讓人失望嗎，至少應該要守住你僅剩的那點尊嚴?！?p>　　——原來自己在她心中的感覺是這樣的，真是對不起。

　　四條茜的聲音逐漸溫柔，像一朵綻放的紫陽花向東悠露出微笑：

　　“——我、我從一年時就一直在注視著你，因為你是我的榜樣，我就拼命學習，二年的入學考我得到了第二，當聽到你在我后面一名的時候我高興的一晚睡不著，因為這樣你就能記住我?！?p>　　東悠聽到這話后神情十分復雜，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完全全明白為什么四條茜的好感度會猛降了。

　　當她發(fā)現(xiàn)東悠的外表與內(nèi)在和實際上她掌握的情況不符合時，四條茜對于東悠的好感也就蕩然無存了。

　　可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會兒，哪怕是兩個月，或者是一個月。

　　漠然地望著窗外的夜景，體育器材室內(nèi)的灰塵和透過相摸灣海面反射出的光線，浮現(xiàn)在東悠的腦海中。

　　東悠心想——

　　她說錯了嗎？

　　從來沒想到會被一個少女給攪的如此心神不寧，甚至一句話都不敢說出口，彷如說出一句話自己就是在狡辯。

　　而且他萬萬沒想到，四條茜竟然比他想的還要著迷。

　　這個少女，太恐怖了。

　　東悠抱著復雜的情感吐聲道：“四條同學，把這些事情說的如此簡單，未免對我太失禮了?！?p>　　“如果我能早點和你說的話，不是能更快的解決嗎？你的人生需要自己來承擔，我可不想你因為權勢而毀掉自己的人生?！?p>　　“我的人生沒有出現(xiàn)問題?！?p>　　即便如此，東悠還是有點坐立不安。

　　“就是因為出現(xiàn)了問題，所以我在這里，就是因為你做不到，我才不屈不撓地來到你房門口等你?！?p>　　“四條同學，現(xiàn)在你應該關心的是突然降低的成績，崛北同學很關心你現(xiàn)在的情況?！?p>　　——需要趕緊先轉(zhuǎn)移話題。

　　“我只是這段時間不行，我有天賦，沒有擔心的必要?！?p>　　“你說的真輕松，說來說去，你是在嫉妒我嗎？我這樣的男生被人搶走，你是在嫉妒？”

　　“東悠你聽著，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臉，從始至終吸引我的都是你的性格態(tài)度，我只是無法相信我憧憬的未來竟然會這么消失不見，太讓我失望了！”

　　“我沒有變?！?p>　　四條茜聽后猛然深吸一口氣，突然對著東悠大聲喊：“笨蛋！笨蛋！笨蛋東悠！蠢貨！白癡！呆瓜！膽小鬼！”

　　她的聲音如落石，在靜寂的夜晚湖泊里蕩漾開。

　　“都幾點了！小聲點！會被鄰居投訴的！”東悠急忙擺出Stop手勢。

　　接著，四條茜光著腳走到浴室門前拿起貼身衣物，之后將陽臺上晾曬的校服拿上后就往玄關走去。

　　東悠問道：“你要去哪？”

　　“我要走！離開這里！”她怒不可遏地瞪了眼東悠。

　　東悠急忙擋在她的跟前：“你穿成這樣怎么出門！很危險的！”

　　四條茜站在原地，似乎也意識到了現(xiàn)在這幅樣子出門會被當做「隨意」的少女。

　　東悠頭疼地扶著額頭，看著面前的眼鏡少女：“時間不早了，我這里有一間空房你去睡。”

　　那間空房是偶爾來東瀛玩的妹妹或者是來看望東悠的父母睡的，基本都處在空閑的狀態(tài)，只不過因為備用，東悠都會將它保持著隨時能睡的狀態(tài)。

　　“不要！”四條茜抱著神里制服氣鼓鼓地說。

　　東悠的氣也倏然竄了上來：“那你干脆睡地板好了！”

　　四條茜一聽，頓時咬了咬牙不甘地跺著腳，在「啪噠啪噠」聲響中，轉(zhuǎn)身前往房間。

　　東悠站在原地喊道：“走錯了!那是我的房間！”

　　四條茜又快步從東悠的房間內(nèi)出來，走到另一間空的房間，反手關上門。

　　這個人......

　　東悠快速地沖了下涼，現(xiàn)在時間太晚也就沒有繼續(xù)去學習，否則白天的狀態(tài)會變的更差，得不償失。

　　走出浴室，把濕潤的頭發(fā)往后撥，因為四條茜在的緣故，他這次有穿上正經(jīng)的睡衣睡褲。

　　東悠把在冰箱里剩余的只能盛一杯的牛奶喝完后，緊緊握著手中的杯子。

　　沒想到第一個撕開他包裝的人，說著只對他的內(nèi)在感到興趣的人，竟然會是東悠想都沒有想過的女生。

　　原本熱情地說著喜歡他的女孩子，隔天就會因為論壇上的胡言亂語對他擺起臭臉，哪怕之前也有說過喜歡「內(nèi)在」。

　　這種嘴上說的「戀情」，簡直低俗又無趣。

　　不過四條茜擅自將她的未來幻影寄托在他的身上，東悠并不覺得是一件好事。

　　他的腦海里忽然閃現(xiàn)出夜架栞的身影。

　　——我可能真的是一名對于「想法」喜新厭舊的人。

　　「我很羨慕你，不僅耀眼，而且還刺眼」

　　“真是可怕的家伙?！?p>　　東悠舔舐著嘴角的濁白液體，將杯子清洗后回到房間。

　　或許一天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東悠覺得身體很沉重。

　　規(guī)律的呼吸聲旋即傳來，他只感覺身體不斷地在下沉，很快就進入睡夢。

　　◇◇◇

　　——早上六點起來時，東悠發(fā)現(xiàn)四條茜已經(jīng)離開了。

　　瀝水籃里的貼身衣物和陽臺的神里女高中生制服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昨晚她睡的房間被整理的干凈，哪怕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東悠很能理解為什么她會不告而別，畢竟今天與明天，是兩個不同的人，有著兩個不同的想法。

　　當準備完畢走到樓下的時候，東悠并沒有向往日去晨跑，而是直接前往藤澤站。

　　東悠隨意地在路上走著，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真的是東悠？”

　　“惠里？”

　　轉(zhuǎn)過身，看見身著鐮川高中校服的北條惠里正一臉詫異地看著東悠。

　　“你不去晨跑？還是說已經(jīng)跑完了？”

　　“今天想直接去學?？催\動部的人跑步?！?p>　　“怎么了嘛？臉色有些差?！?p>　　她輕巧地走上來，和東悠并肩行進著。

　　“為了今天的偶爾偷懶而心生愧疚吧。”東悠淡淡一笑。

　　“——嗯？”北條惠里雙手握住肩帶，微微躬身以試探的目光看著他。

　　“好吧，我在想怎么讓你主動攙我的手臂去藤澤站。”

　　北條惠里一聽，露出惡作劇的笑容，直接攙住他的手臂。

　　“這個還不簡單嗎？”

　　“對對，就是這樣?！?p>　　◇◇◇

　　六點五十四分，進入神里高中，東悠徑直前往安分部。

　　果然，霧島悠月沒有這么早到，他就坐在四樓的臺階上，從單肩包里拿起德語教材開始學習。

　　“東悠？你怎么在這里？”

　　三樓間的樓梯傳來聲音。

　　站在樓梯間的崛北凜音雙手正拎著一袋的顏料和畫紙。

　　“霧島同學還沒有到，我就在這里讀會兒書?！?p>　　崛北凜音活潑地快步走上來：“那真的好早啊，不如到美術部學習一會兒吧，放在雙腿上學習效率可不會好哦?！?p>　　東悠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跟著崛北凜音前往美術部。

　　“不好意思，能幫我拿一下嗎？”崛北凜音說。

　　“嗯。”東悠接過她手中的袋子，不重。

　　她從百褶裙的袋口中取出鑰匙，喀嚓一聲，門鎖打開。

　　她拉開了美術社的推拉門：“進來吧，不過不能待太久哦，我來放一下東西，大概二十多分鐘就走了?！?p>　　“我還以為你是來畫畫的。”

　　“我也想啦，只不過月測不及格，最近要補習，班主任停了我所有的社團活動?！?p>　　東悠以輕松的語氣向她吐槽道：“崛北同學，原來你是笨蛋啊?！?p>　　“——呣！別這么說我啦！”

　　崛北凜音鼓著嘴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