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堅自那日糧盡退兵,便先引從騎星夜急奔魯陽。待見中軍袁術(shù),也不行禮,只怨道:“眾將士前方浴血,將軍何以不發(fā)糧秣?”
袁術(shù)自知禮虧,故見他刀甲未卸、來勢洶洶,也不怪罪失禮,只起身道:“文臺莫要著急,且先入座我等慢慢計較?!?p> 孫堅本是急躁性子,此刻又身負羊安約定,自然理會不得袁術(shù)。只抽出腰間古定配刀,
蹲下身子,在地上比劃到:“今袁并州陳兵河內(nèi),虎視河南;羊冀州兵出黎陽,激戰(zhàn)五社津;曹奮武先克滎陽,再攻成皋。而我攻大谷,以成合圍。料那董賊四顧之下,定無以為繼。則大事可成,王室可定矣。值此成敗之際,奈何…奈何…哎!”
那孫堅雖是快人快語,事以秘成的道理,倒也了然于胸。是故,并未透露羊安全盤計劃。
而那袁術(shù)心中,雖也貪討賊之功,卻更忌孫堅趁勢做大。只不過礙于當(dāng)面,不好明說,只道:“文臺當(dāng)世猛將,每戰(zhàn)身先士卒。而今非昔比,西軍驍勇善戰(zhàn),胡軫西州名將。吾惜文臺之才,唯恐有失耳?!?p> 孫堅雖莽,卻哪里看不出他惺惺作態(tài)。心中冷哼一聲,只念:哪里是甚恐我有失,分明便是聽信讒言,恐養(yǎng)虎為患。遂不客氣道:“堅與董賊非有骨肉之怨也。所以出身不顧,上為國家討賊,下慰將軍家門私仇。將軍何以受譖潤之言,還相嫌疑?”
袁術(shù)見孫堅看破,急道:“欸,文臺誤會,文臺誤會了?!?p> “既如此,還請將軍發(fā)我糧秣,復(fù)討大谷?!睂O堅說罷,單膝跪地抱拳。
…………
洛陽城,急風(fēng)驟雨如期而至。
董旻、李儒之死,早教董卓失了理智。領(lǐng)軍至洛陽城外二十里,不過駐扎二日搭建攻城器械。便開始強攻中東門。
本來,羊安大可于兵臨城下之前,帶著傳國玉璽與東觀、蘭臺的珍籍孤本退往孟津。
然身在此中,方知身不由己。一來興師動眾,最終若不戰(zhàn)而走,難免失了麾下眾望。二來此事亦非比高祖昔日讓咸陽,打著討賊旗號,卻虎頭蛇尾,只怕失了天下人心。畢竟洛陽非比尋常,乃是東漢舊都。
更何況爭強好勝之心人常有之。機會難得,羊安自不愿錯過會一會此時王朝最強兵的機會。
然而,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那般自黃巾至今,東征西討的百戰(zhàn)之師。
饒是洛陽護城河寬一、二十丈,投石、箭雨輪番壓制下,中東門前河道不消多時,便架起一座簡易木橋。繼而,一輛沖車由盾陣掩護下,緩緩駛來。
若非守城將士悍不畏死,冒險冒頭,以火油焚毀沖車,交戰(zhàn)頭日,恐怕就要破城。
見實力相差懸殊,羊安心中不禁慶幸。初時,他還欲出城而戰(zhàn),以攻代守。
需知,此番出征,二線作戰(zhàn)。太史慈麾下武械、甲具精良,又皆訓(xùn)練將滿足年,甚有昔日中山拒張燕、戰(zhàn)張舉之老兵。乃真正冀州精銳。
而洛陽城中,除劉備召回的討黃巾舊部,多入伍二、三月便匆匆潛伏河南之新丁。故其戰(zhàn)力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熬到黃昏罷兵。羊安與董卓合謀聯(lián)軍的謠言及賈詡退出小平津的消息,又自城外偵侯傳來。
羊安曉得,賈詡已然見破謀劃。擺出請君入甕姿態(tài),便是要河內(nèi)聯(lián)軍生出猜疑之心,好教不敢輕易南下!只嘆:賈文和果然名不虛傳。心中退意悄升,遂召城中諸將議事。
“觀今日之戰(zhàn),賊軍攻勢如潮,洛陽恐不足守。幸賊兵少,十二門不得兼顧,屬下請議暫且退兵孟津,再做打算?!?p> 郭嘉性愛行險,智計百出。今日首當(dāng)其沖議退。稍有眼力,恐不難看出,此即羊安之意。卻不知,退兵亦是郭嘉本意。深入腹地,奇襲洛陽,本就兇險無比。而今之局面,他雖未必?zé)o有應(yīng)對之策,卻實不愿自家外甥再冒九死一生之險。
卻不料,堂下偏就有個沒眼力的,沉聲道:“好端端,軍師怎提退兵?”
眾人尋聲望去,見正司馬張飛。卻見他打量一眼郭嘉,又拱手朝羊安道:“使君,天下皆起,討伐叛逆。而我等出生入死,方才拔得頭籌。今賊不過攻城一日,勝負未料。而四方之兵,正往援馳。何故憑白讓出洛陽?軍師若是貪生怕死,只管叫他自往孟津便是。我等自與洛陽共存!”
經(jīng)年接觸,羊安早知張飛性莽不錯,卻非野史演義一般有勇無謀。此刻說話,雖似明指郭嘉,未畢無有暗諷之意,心中于是稍有不悅。
身后許褚早知主公有退兵之意,護主心切之下,卻先大喝一聲:“大膽張飛!”
席間劉備見狀,遂忙斥道:“翼德休要胡言?!庇职菅虬驳溃骸耙娴聼o狀,使君休怪?!?p> 張飛性本剛烈,本自不容許褚呵斥。正待發(fā)作之時,突聞劉備訓(xùn)斥,不敢放肆,只得悻悻道:“既不容我說話,使君何必相召議事?哼!”
前后對話,非與羊安,那張飛卻半句不離使君二字。直教羊安份覺份刺耳,心中于是愈感不悅。
然他終非官場新手,遂和顏悅色道:“觀今之戰(zhàn),西軍驍勇,非冀州新卒可力敵也。張司馬既一力主戰(zhàn),不知可有退敵之策?”
“何須力敵,我等只需堅守數(shù)日,待關(guān)外援軍殺至。且看懂賊走與不走!”
羊安聞言,與郭嘉對眼示意。
郭嘉會意,正欲說話,卻聞劉備又先斥道:“益德莫要信口開河。今子義將軍與賊偏師激戰(zhàn)五社津,而孫豫州、曹奮武皆被阻于關(guān)外,一時之內(nèi)如何援馳?”
張飛又問:“那河內(nèi)袁紹如何?今刺史據(jù)孟津,平津又無守軍,何不引他入關(guān)?”
“談何容易?”劉備輕嘆一聲,搖頭又道,“董賊之計,若只止于謠言,那袁并州未必輕信。然平津守軍棄城而走,定然教他相疑,不敢發(fā)兵。”
張飛又被否定,也不惱怒,稍作思慮,又問:“董卓先戰(zhàn)五社津,再戰(zhàn)洛陽,糧秣必缺,需左右縣城補給。二哥前番斬董旻之時,獲戰(zhàn)馬近千,何不使他領(lǐng)一支騎兵斷賊糧道?”
郭嘉見劉備凝眉深思,遂道:“此事不妥,騎步天差地別,恐反猶不及。再者,我等孤軍深入,四面為敵,分兵得不償失。何況,河南八關(guān)之內(nèi),另有成皋、緱氏、偃師、新城、河南、谷城、鞏、平諸縣。關(guān)司馬可斷幾處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