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姐姐就想到，此事恐怕只有凌季友，才知當(dāng)年真相……”
說到這兒，眉心突然抬起頭，用她溫潤的眸子看著李正一，問道：
“我……可以信你嗎？”
“你若不信我，又何苦與我說這么多？”
李正一輕聲反問道。
“那你可否保證，不告訴別人？”
眉心遲疑了片刻。
“好，我保證！”
李正一說得斬釘截鐵。
眉心的眼神，慢慢收起了遲疑，道：
“自從當(dāng)年那件事后，凌季友就離開了洛陽，杳無音訊……無奈之下，姐姐才想到，請武懿宗將軍，幫忙打聽凌季友的下落……”
“找到凌季友了嗎？”
李正一著急追問。
“找到了，武將軍還讓他下了獄，嚴(yán)刑拷打一番后，他才說出當(dāng)年殺許公子這件事，背后主謀是薛曜！”
眉心姑娘咬牙切齒道。
“所以你想殺了薛曜，玉石俱焚，然后替丹娘報仇？”
“是的！”
“那薛曜，為何要?dú)⒃S公子？”
李正一心內(nèi)隱隱不安。
“凌季友被好一番嚴(yán)刑拷打，也只說不知，想來許是真的不知道，說不定，當(dāng)年，他也是被薛曜當(dāng)?shù)蹲邮沽恕?p> 眉心嘆了口氣。
“我原以為，凌季友與薛曜狼狽為奸，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如今看來，只有薛曜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了！”
李正一自言自語道。
夜風(fēng)拂過。
吹得院中的樹葉，簌簌作響。
李正一埋頭沉思了片刻，然后，嚴(yán)肅地看著眉心姑娘，問道：
“所以，你今日才故意告知鄭秋娘，要一改往日‘詩文為先’的選客方式，比價競陪，就是為了吸引薛曜前來，然后……殺了他？”
“我想先問清楚當(dāng)年之事，然后再殺了他，替姐姐報仇！”
眉心憤憤不平道。
“你以為薛曜，會這么好對付？還好今日，我橫插一腳，不然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正一柔聲說道。
“我沒想這么多，如今姐姐重傷在臥，十有八九，就是薛曜害的！”
“未必……”
李正一沉聲道。
他知曉，丹娘若是出事了，多半是武懿宗派人加害的，因為陳叔之前給宋璟下毒，卻并未成功，必定會被武懿宗的人滅口。
可能有些事，丹娘并未告訴眉心。
畢竟這眉心的性子，有些沉不住氣，丹娘怕她會做出一些傻事。
“你說……未必？”
眉心很是驚詫。
“你和丹娘，如何認(rèn)識的？”
李正一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平靜地問道。
“十年前，是丹娘姐姐收留了我！”
說著，眉心姑娘低頭抹淚。
眼里，好像有漣漪泛起。
見狀，李正一忙站起身，想安慰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說道：
“眉心姑娘，你剛才說丹娘重傷在臥，那她，現(xiàn)在身在何處？”
“在南郊的一處宅子……李郎君，你是想要去見姐姐嗎？”
眉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李正一。
“是，有些話，我必須要當(dāng)面問，才能了解清楚！”
李正一點了點頭。
“姐姐就在南郊的汀蘭別院，我找了幾個醫(yī)者，在照顧她……你若是去的話，千萬別刺激姐姐，她現(xiàn)在身子很不好……”
眉心倒是實在，直接告訴了他。
“你不怕我是壞人？”
李正一故意壞笑，問道。
“壞人……是不會像李郎君你這樣，說自己是壞人的！”
仔細(xì)一想，眉心分析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說罷，眉心姑娘淺淺一笑，身上披的外衣不小心掉落，露出左肩，肌膚勝雪，香溫玉軟，吹彈可破……
李正一也是個男人，也有七情六欲，并非是頗有定力的高僧，可以坐懷不亂、視而不見。
扭頭。
看向窗外。
已是晨光微曦。
“眉心姑娘，時辰也不早了，你先好生歇息，我就先走了，另外，還請不要告訴別人，今夜我們只是聊了一宿……多謝！”
說罷，李正一匆忙告辭出來。
“可今夜，你還沒……”
只留下眉心一人，在屋里凌亂。
………………………
卯時二刻。
李正一走出眉心姑娘的房間。
想著今夜，與眉心姑娘的一番交談，還真是一場“公而忘私”的徹夜長談……只是現(xiàn)在，恐怕除了兩個當(dāng)事人，其他所有人，應(yīng)該都會以為，眉心姑娘的第一次，是他李正一的了。
晨風(fēng)凜冽。
李正一裹緊了外袍。
此時，天邊已見微微的魚肚白。
且洛城鼓樓的方向，傳來了第一響沉沉卻有力的鼓聲。
估摸著夜禁已除，李正一邁步離開了教坊司，卻在轉(zhuǎn)角處，遇見了一個同樣從教坊司出來的熟人——易少棠。
“李郎，你真的來教坊司了？”
易少棠嬉皮笑臉地問道。
“是，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嘛……少棠兄，你不也一樣？”
李正一淡然一笑，答道。
“所言有理，那我便……祈愿李郎，此番諸事順?biāo)?、心想事成！?p> 易少棠仍是嬉皮笑臉地，回道。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
無需多言，拱手告辭，各自回府。
……………………
辰時整。
晨霧彌漫。
宋宅后院門口。
李正一來回躊躇，遲遲未進(jìn)。
身處迷霧之中，李正一心里不停地打著鼓，他想先去南郊的“汀蘭別院”，找到丹娘，問清楚薛曜之事。
可與此同時，他也心知肚明，今日，和那薛曜，應(yīng)該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不可臨陣脫逃，更不能打草驚蛇……
“哎，這樣的事情，多想也無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默默念叨著，不多時，李正一便偷溜回了自己的小院里。
之所以用“偷溜”這個詞，是因為昨夜，李正一無故徹夜未歸，且很快就會有“他昨夜，在眉心苑與薛曜，為一風(fēng)塵女子，大打出手”的消息傳出。
不出意外的話，宋璟只要一上朝，就會知道這件事的，到時候，以宋璟的脾氣秉性，恐怕是要大發(fā)雷霆了……
誰知，剛一推開門，就見窗邊好似有人影，李正一有些緊張。
走近一看，原來是路清言。
李正一長舒一口氣。
輕聲問道：
“路兄，昨日在眉心苑，是你滅掉蠟燭，幫我揍的薛曜吧？”
“是！屬下想著，若是公子你有了風(fēng)流之虛名，婚事便可擱置了！”
路清言點頭，拱手答道。
“真是過癮……懂我者，路兄也！”
李正一朗聲笑道。
“今日，屬下前來，是關(guān)于昨日您讓我查的人……”
路清言悄聲耳語道。
“查到了？”
李正一走到書案邊，坐下。
“回公子，這個易少棠，是成均監(jiān)祭酒顏聞寬的義子，但他的名字，卻曾在林家的族譜上，只是不知為何，后來被剔出了家族……”
“林家，哪個林家？”
李正一微微一愣，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