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路觀海和他媽媽究竟是怎樣商談的,倪漫華想全款買下家屬房,然后馬上裝修,以最快的速度搬進去住。但其實倪漫華是更傾向于由自己家里支付購房費用,畢竟這件事情是自己臨時起意,一下子讓路觀海拿出那么多錢是在為難他。
可不知道路觀海為什么不同意,路觀海媽媽決定把他們家的小房子賣了,然后住到超市里的儲物間,那里有一張小床,平時中午人少的時候路觀海媽媽都在那里休息。
可這個決定路觀海當然也不會同意,倉庫常年積灰空氣不好,以路觀海媽媽的身體根本不適合住在里面。路觀海是個孝順的人,為了他結(jié)婚媽媽已經(jīng)拿出畢生積蓄,他不想讓媽媽連家都沒有。
路觀海媽媽是偷偷把房子賣了的,她和賣家簽了合同之后,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倪漫華當時錯愕得不知該說什么好,路觀海眼睛都紅了,他把媽媽拉到臥室里,兩個人談了很久的話,倪漫華坐在客廳看著那扇緊閉著的門,心里五味雜陳。
這不是倪漫華所希望的,她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朝著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向發(fā)展。
不過事已至此,倪漫華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在著手裝修的那段時間里,倪漫華把東西都搬回自己家里,路觀海和他媽媽也跟著一起住在她家里,原本路觀海媽媽是想一個人睡超市,怕打擾倪漫華父母,倪漫華好說歹說才讓她和他們一起住。
其實從那時候開始,倪漫華就感覺到路觀海有些不對勁,他眼里經(jīng)常透露出疲憊,有時會一個人發(fā)呆。倪漫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因為換了一個地方有些不習慣,但倪漫華家的別墅很大,他們忙于工作,在家的時間也很少,倪漫華以為路觀海該輕松些才對。
倪漫華單位分的那套房子,他們從裝修到搬進去,用了大半年時間,在他們搬過去之后,倪漫華勸說路觀海媽媽留在她家和她父母一起居住,畢竟她身體不好,年紀也上來了,倪漫華認為家里有保姆洗衣做飯,路觀海媽媽會過得舒服一點。
他們住進新家的那天,倪漫華媽媽帶保姆上門,給他們做了一桌喬遷宴,因為賴宏途在,倪漫華把詹萍也叫過來了。還算溫馨的氛圍,詹萍過來時帶了一束郁金香,吃飯時硬要放在餐桌中間,說是倪漫華和路觀海的二人世界,要從浪漫開始。
詹萍話也最多,吃飯的時候一直找著話和大家嘮嗑:“我覺得這房子真挺不錯,有單位就是好,住大院里面安靜得很,房子總樓層不高住戶少坐電梯方便,這三個房間有一間是我的吧?我以后沒地方住就不跟你們客氣了?!?p> 詹萍給倪漫華敬酒,倪漫華笑著抿了一口:“鑰匙給你一把,想來就來,想住就住?!?p> “喲呵,她這么受歡迎?”賴宏途故作驚訝的瞪大眼睛,氣得詹萍做了個要拿酒潑他的動作。
倪漫華媽媽從容的吃著菜,不急不慢的說道:“這房子還是小了點,走兩步就到頭了,以后養(yǎng)小孩了還要請月嫂,住著怪擠的?!?p> 倪漫華的笑意僵在嘴角,她想讓媽媽在這樣的日子里少些抱怨,說點讓人快樂的話,又不知道怎么開口,還是詹萍接的話:“阿姨,單位的家屬房一般不會做太大,你是不知道我之前那單位也有家屬房,我打聽了,都只有八九十平,而且大部分是兩房的,這房子有一百平呢?!?p> “那就買別處大點的……”
“吃菜吃菜,今天這個粉絲蝦特別好吃,肉嫩?!蹦呗A爸爸意識到自己老婆話又多了,難得接話。賴宏途也把他姐的話帶過去了,又開啟了新的話題:“漫漫我覺得你餐廳掛得這幅畫好看,哪買的?”
“朋友送的?!蹦呗A舒了一口氣:“高中隔壁班一個關(guān)系不錯的女同學,之前結(jié)婚的時候送了兩幅畫?!?p> 賴宏途點了點頭:“那感情好,你們朋友都是藝術(shù)家,說不定這畫以后就價值連城?!?p> 倪漫華和詹萍高中時的交際圈幾乎完全重合,倪漫華一說詹萍就知道是誰:“小夢送的是吧?她還說我結(jié)婚也送我兩幅呢,沖著她這兩幅畫我是不是該結(jié)個婚啊?她的畫現(xiàn)在賣的挺貴的?!?p> “要抓緊了?!蹦呗A媽媽再一次找到自己能插進的話題了,看著詹萍催促道:“你和漫漫同年的,也不小了,怎么都先找個男朋友,別像她舅舅一樣,年輕的時候不急著找對象,現(xiàn)在年紀大了想找也找不著?!?p> “姐你又扯我干什么……我也不是找不著?!?p> “那你倒是找啊,外甥女都結(jié)婚了,你這個做舅舅的還打光棍?!?p> “得得得,我明天就去街上找一個?!?p> 詹萍在倪漫華家最樂于見到的場景,就是看倪漫華媽媽罵賴宏途,看到賴宏途那不敢還嘴的慫樣,詹萍就感覺很快活。
詹萍故意討好倪漫華媽媽:“放心吧阿姨,我比舅舅好看點,只要我想結(jié)了,愿意和我結(jié)婚的人都排到天安門去了?!?p> 詹萍話里話外擠兌賴宏途,賴宏途不是聽不出來,但他只是覺得好笑,也不生氣。詹萍確實好看,比他好看多了,所以他才一直覺得她該找個更年輕更好看的男人。
飯吃到一半,詹萍突然意識到路觀海和他媽媽都沒怎么說話,她便又開始發(fā)揮暖場的作用,想辦法把他們拉進話題:“哎路觀海,客廳掛得那副素描像是你和漫漫吧?那是也是小夢畫的?她有點偏心啊,還畫你倆穿校服呢?!?p> “不是,”路觀海原本埋頭吃飯,這會把頭抬起來了:“那是我和漫漫在外面花錢讓人畫的?!?p> 詹萍有點驚訝:“什么時候啊?咋還花錢找人畫呢?我和漫漫認識那么多學畫畫的朋友?!?p> “高中的時候,在燈展上的找人畫的,我和你說過的那次?!蹦呗A接話了,那一次偷偷溜出去和路觀海去看燈展的事,倪漫華去前就和詹萍說了,詹萍還拿他倆打去了好久,但是去看燈展時的細節(jié)倪漫華當時因為對燈展的失望不想提,而且那副畫之前一直收在路觀海那里,要不是倪漫華生日那天,路觀海告白的時候拿出來,倪漫華險些忘了。
詹萍長長的“哦”了一聲,又開始對路觀海媽媽發(fā)起溝通訊號:“我就說這畫上的人看起來年輕不少,阿姨您看,您兒子上學那會就長得帥,在我們學??墒軞g迎了?!?p> 路觀海他媽看了那副畫一眼,不好意思的說道:“小海長得像他爸,以前上學的時候,好多女同學到我們家超市來買東西?!?p> “也像您,這眼睛就像您,你們母子倆眼睛真亮?!?p> 還好有詹萍這個能找話題的,她努力讓每一個人都有參與感,一頓飯下來氣氛還算融洽。
吃完飯之后賴宏途開車走,倪漫華家的司機載上其他幾個人,賴宏途本來想帶詹萍一起,但詹萍沒有跟他離開,而是留下來幫忙收拾。
一桌的殘羹剩飯,不能都讓路觀海一個人收拾,倪漫華和詹萍幫忙把剩菜倒掉,然后倪漫華擦桌椅,詹萍下去扔垃圾,路觀海洗碗。
廚房是開放式,就在餐廳邊上,路觀海洗著碗,還回頭看倪漫華:“要不你放那吧,一會我來弄?!?p> “沒事,我現(xiàn)在也沒事,偶爾干點家務(wù)對身體好?!?p> “以前說過不讓你做家務(wù)的?!?p> “你沒有讓我做家務(wù)啊,是我自己要做的,性質(zhì)不一樣?!?p> 路觀海笑了,但他好像依然不是太快樂,結(jié)婚后的這兩年,倪漫華感覺路觀海言談舉止相較于從前都成熟了不少,也許是因為長大了,成年人的快樂不像以前那樣表露得那么明顯了吧。
倪漫華只能這么想,否則她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明明在向著更好的未來前進,路觀海為什么反而不快樂了呢?
詹萍倒完垃圾上來,換完鞋之后又來拿拖把拖地:“看看你倆,出來住,以后沒人照顧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干,以后可有的累了?!?p> “自己干多好,自己的日子自己過,自己的活自己干,我覺得很好?!?p> “你開心就行,讓讓我拖完地走了?!?p> “干嗎啊這么著急?”
“你舅那神經(jīng)病在樓下等我,說怕我回去路上被綁架,一天天就盼不得我好?!闭财伎此葡訔壍恼f完這句話,臉上的表情卻還有些竊喜。
倪漫華神色了然的拿過詹萍手中的掃把,推著詹萍讓她趕緊走。
詹萍和賴宏途之間別扭而又曖昧的關(guān)系倪漫華早就察覺了,她到很希望他們能早日結(jié)成一對,這兩個人,誰照顧誰倪漫華都放心。
那時候倪漫華認為,他們都會有很美好的未來。